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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野在半空中承受不住痛苦,发出惨叫:“啊——”
那容和真君分明是要杀了骆野!
徐望风看得冷汗淋淋,兀自喃喃:“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谷春来脸色惨白,她脑中拼命转,绝望无比地想法办法。
半仙也是仙人。他们要如何斗得过一个已经成仙的人?
向剑神祈祷?剑神即便愿意降下意志,也不可能关心骆野这种小人物的生死。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她、是她……大不了她揭露身世,陪这方世界一起葬送好了!
谷春来想到这里,竟松口气,不觉难过,反觉解脱。
骆野在半空中承受着剥筋抽骨一般的痛,那仙人的灵力强行灌下,冲击他本身,再这般下去,只能爆体而亡。他此时连一点灵力都运不起来,从修仙至今,从未有人让人感受过这种绝望的感觉。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虚……
突然,一道春风般的灵力从体内生出,将他从那种绝望的灌体之痛下解脱。那灵力一遍遍洗刷他的神魂,他残破不堪的神魂从中治愈。骆野睁开了眼,见谷春来出现在了他后方。
她抱住他,让他靠在她怀中,用她比这世间任何人都纯粹的灵力去治疗他。
二人四目相对。
骆野想让她逃,说自己顶着这一切,让她躲得远远的。
然而四目相对这一刹,他唇颤抖,望着她的眼睛,竟只是伸手抚摸她低下的面容,说不出一句话。
谷春来眼中噙泪,对他微笑。她抱着他,近乎去自己全身的灵力去治疗他。
如果真的抵抗不了,那便死在一起吧。
容和真君笑道:“老道便知,你这小丫头和别人的身体不一样,似有这世间的因果。待老道试来。”
他要抓向谷春来,这一次谷春来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却忽然,横天飞来一口碧色剑。碧色剑光辟断双方间的因果,伴随着半空中如雷之音:“谁敢动老夫的女儿与女婿!”
谷春来惊而向上望:“爹!”
她不觉得惊喜,只依然惊恐!
哪怕她看到谷岳明不只自己来,其他掌教全都来了。她却依然感受不到希望……仙人,若是如此容易打败,那仙人之威又如何体现呢?
容和真君叹:“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谷岳明在半空中道:“且让老夫来一领阁下威风!”
其他掌教助阵:“这位仙人,既远道而来,何必非要论生死,炼化本界?仙人若有什么为难处,可替代的,我等都可代劳。”
容和真君道:“尔等蝼蚁,也配与贫道谈‘代劳’?”
此话一说,众人脸色大变。
各位平时都是一宗宗主,一方掌控者。多少年没有被人这般指着鼻子瞧不起了。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性格刚直的掌教已经忍不住了:“那就做过一场吧!”
……
他们不是容和真君的对手,一个个倒下。
容和真君一心想得到谷春来,而谷岳明见状,立刻迎上。谷岳明修身养性多年,收藏法宝、灵宝众多,下方受伤的人都看着这位掌教,希望他能给容和真君重创!
谷岳明气势很足,一言不发,看似莽撞地直接杀向容和真君。
外人不知,内行却知,这是毫无胜算的不得已而为之。
谷岳明用尽自己的手段,那容和真君脸色凝重很多,终于认真了起来。然而谷岳明依然不是对方对手,一掌金光印拍来,他周身法器齐爆,他化成一道灵光飞遁而出。
容和真君:“无趣。”
便又要来抓谷春来。
谷岳明大吼:“小鹿,走!”
“你们都走!”
天地间竖起了一道屏障,容和真君打出的掌,落在了那屏障上。众人看去,见竟是谷宗主自己念诀,以血肉为咒。他的身形如被天地抹去,一点点消失,而那道屏障,真的挡住了容和真君的一击。
容和真君生了恼:“敬酒不吃吃罚酒!”
更厉害的招数打在那屏障上,屏障上出现裂纹,谷宗主哈哈大笑,口鼻耳皆渗血,状似疯魔。
谷宗主大吼:“走!”
众人醒过神,连忙跳起来逃。
谷春来喃声:“不,爹、爹……应该我来,我来!”
她以真身现身,说不定可以挡住这位半仙。
她爹是挡不住的。
她不能看着她爹死。
她趔趔趄趄地站起来,旁人都往后退,她却要向前走。灵鹿之身若隐若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在她身上流动,外人看不真切。
她身形摇晃向前走,要去救她爹,骆野一把握住她手腕。
骆野声音干哑:“小鹿!”
谷春来回头。
她面容雪白,长发凌散,一双清水眸,滴滴答答地向下落泪。
她说:“骆大哥,那是我爹啊。”
骆野目色一黯,面上肌肉绷起。
他说:“我明白了。”
总之,小鹿不走,他也不走。
谷宗主厉声:“小鹿你不走,是让爹的心血白费么!”
谷宗主的身形越来越淡,最后他运功,整个人从天地间消失,完全投身到了那屏障上。他最后看了谷春来一眼,轻声:“鹿宝,走吧。”
——走吧。
别让他这番心血白费。
别让他无法保住唯一的女儿。
其实作为谷家人,他比谁都清楚女儿的来历。然而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女儿死在他面前。
他眼前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什么。
看到女儿化身灵鹿,偷偷背着他出去玩;
看女儿趾高气扬,将他的徒弟们训得抬不起头;
看到她初初化成人形,懵懂地看着他,得他赐名:“你本没有人类感情,也做不成人。我不忍你万年孤苦,不忍你在时光中消失,便用灵鹿之血助你重生。从此后你便是我的女儿,就叫,谷春来吧。”
深沉的情感如同一道长河,激流永进,滔滔不绝。
谷宗主最后看着女儿的眼睛,他无声地看着渐渐长大的女儿,和女儿身边的男人。他露出释然的笑,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
既叫他一声“爹”,他自然当她是自己的亲女儿啊。
谷春来凄叫:“爹——”
谷宗主消失那一瞬,天地间的屏障裂痕更多,只再多一次攻击,屏障便会化为乌有。
骆野抱着谷春来,知道她痛苦万分,却知此时就是过去也于事无补。他抱着她,任凭她在怀中又踢又咬,满脸是泪。
身后,突开了一扇门,云衍儿从里步出,看到了这一切。
容和真君此时已经怒了。
他冷笑:“好,又多了一个魔头。贫道今天就大开杀戒——”
云衍儿出现后,一声不吭,她一手拽住骆野,一手拉住谷春来,化成一道遁光。在那天地屏障破碎时,遁光向外飞出。
容和真君:“咦?”
他竟无法在天地间锁住那道逃走的遁光。
这让他更怒!
云衍儿面无表情。
她当日曾教过谷春来一道法诀,说学会后,便是连金仙都能挡住三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到了现在,这法诀已不只能逃脱三息时间了!
这是云衍儿身上最厉害的保命手段,今日用出!
……
云衍儿本想着是带他们两人,逃得越远越好。但是飞遁中,谷春来回过了神,告诉她说不必逃那么远。毕竟几息时间过去,那老头子还能追上。
谷春来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屏蔽仙人的注视。
他们进入了大德宗剑谷中。
谷春来到了这里,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叩门而入。这剑谷中封着古剑“太古”,多年来一直有人想闯入,却连门都进不了。而今谷春来竟轻而易举打开了这扇门,带他们进来了。
骆野和云衍儿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都意识到谷春来对这里的太过熟悉,但谷春来身上的秘密似乎极多,他们并不多问。
一进到此谷,云衍儿和骆野都感觉到那拼命追锁他们的目光,消失了。
竟真的被屏蔽了。
一时间,两人紧绷的精神都松懈下来。
谷春来静默坐在一旁,眼中还含着泪,神色有些恍惚与难过。
骆野蹲在她面前,半晌,他一言不发,将她搂到了怀里。他轻声:“小鹿,别怕,你还有我。”
谷春来本已忍住的泪水,此时又不禁流下。
她忘不了爹爹在天地间消失的那一幕!
忘不了爹爹最后看来的一眼!
她是如此无能,竟然无法救爹爹。
云衍儿来得迟了些,该看的却也都看到了。她同样在谷春来面前蹲下,握住谷春来的手,怜惜道:“我魔域现今也水深火热,受此影响。那仙人不光要炼化人界,他要炼化整个世界。如此,我们都是同一战线。”
“我们需想法子打败他。然而我实在想不出能如何打败一个仙人。”
谷春来抹泪,仰起脸轻声:“我有法子。”
……
谷春来看着二人,说:“你们初时觉得我是灵兽,后来看我会化人形,便觉得我是妖修也是人修,以为我身上有一半妖血。大家都当我是灵鹿这一脉的最后一代传人,所以才灵气纯粹,连那容和真君都看出我的与众不同,想得到我。”
“其实不只是这样。”
她闭了目。
眉心竟出现了一道细纹,剑光凛凛。
她坐在二人面前,平声静气:“骆大哥、衍儿,我不是人,我是剑灵。我因为太过虚弱,即将消失天地间时,被我爹寻到。我爹用他的血、和灵鹿的血,助我重生,让我做了他的女儿。但我爹一贯压抑着我的本能,不让我现出剑灵之身来,怕我被世人抢夺,引得事件征乱。”
她语气平平。
因这才是原剧情中,谷春来被大天魔抢走的真正原因。
她一直掩藏的秘密。
可惜她这个剑灵,在岁月中消磨的时间、被人遗忘的时间太久了。她只够出手一次,便是身死魂消的结局。她之前不愿意死,所以不肯告诉任何人自己真实的身份。
云衍儿还在沉思。
骆野眉心疾跳,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问:“你是谁的剑灵?”
谷春来道:“万年前剑神的佩剑,‘太古’的剑灵。”
所以原剧情中,骆野在面对天魔之战中,杀了谷春来,抢得“太古”剑灵,才成为了真正的剑神。然而太晚了,那时候,他已经九死无生,即便成了剑神,也活不了。
云衍儿若有所悟:“所以你带我们进这里……”
谷春来点头,望着骆野:“我要帮骆大哥得到‘太古’传承,再由我添一份助力,当能杀了那半仙。”
她含泪看向骆野:“骆大哥,我知道此战极难,你可能会死,但是……”
骆野道:“我会帮你的。”
云衍儿道:“那我能帮什么忙么?”
谷春来心想,“千秋”“太古”,二剑齐用,本就威能加倍。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让骆野死、也不会让云衍儿死。
谷春来含笑:“千秋本是太古的附属,我自会教你们怎么发挥这两把剑的厉害。你们好好听我的便是。”
……
一个多月时间,他们三人抓紧时间在谷中修炼。
而谷外,已经成为了另类的人间。
容和真君干脆哪里也不去,直接就开始炼化这个世界。所有的活物在他的炼化下,皆难逃一死。整个世界的排斥之力越来越重,容和真君心不在焉地压下。
对这个世界来说,他当然是敌人。
然而对老师来说,这不过是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