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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要表现对对方的爱,但都表现得很勉强。既希望对方接受,又不希望对方太接受。
这表达爱意就变得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然而宁鹿挨着国师而坐,外人看上去,只觉得两人相谈甚欢。
国师的弟子们在外悄悄打听。
他们没听过国师和七皇子有什么交情,但是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谁也做不了主。弟子们有些木然,到夜深了,眼看到了国师就寝的时间,一个弟子就敲门进去说话了。
听到国师该就寝了,宁鹿松口气,心想这煎熬的一晚上深情戏码终于要结束了。
谁知她太站起来,那个低头乖顺的弟子就抬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问国师:“先生与七皇子相谈甚欢,今夜是要与七皇子抵足而眠么?”
国师:“……?”
宁鹿:“……?”
国师心想这怎么能行。
他探寻的目光看向宁鹿,希望小公主拒绝,知难而退。
但是宁鹿和国师是真的没默契。
国师这轻飘飘一眼看来,反让宁鹿心中一凛。想他是不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如果我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想利用他进城出城,他是不是就不帮我了?
事已至此,一个抵足而眠而已。
宁鹿笑得宽和:“我尚有许多亲密话没有告诉国师,自然愿意与国师抵足而眠。不知国师可愿意?”
国师脸皮微僵。
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担心,他担心什么?
国师失笑,摆了摆手,宠爱道:“随你。”
弟子退下,心想国师果然与七皇子有一腿啊。
……
夜深了,宁鹿在弟子安排下,去了屏风后的木桶前洗浴。
她站在热气蒸腾的木桶前,咬唇犹豫。
到底她还是小姑娘,在一个男人的屋子里洗浴,哪里会自在?
宁鹿趴在屏风上,观察外头的国师。见背影清矍的青年背对着这边,手捧着一卷书,看得分外认真,分外两耳不闻窗外事。
宁鹿试探他:“国师,我有一毛病,洗浴时不愿其他人进来伺候。”
国师背微僵。
捧着书卷的手微用力。
他的耳根红了。
大约懂小公主提防他的意思了。
国师起身,拿着书卷向外走,自言自语道:“有个作业忘记布置了,正该去看看。这弟子诸多,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吧。”
他推门而出。
屋中宁鹿松了口气。
就怕国师太觊觎她哥的身体,要进来和她哥共浴。
还好国师是个正人君子。
……
国师捧着一卷书,在外指导弟子炼丹术。他身体不好,只短短几步路,在冷风中吹了半天,就打了几次喷嚏。弟子们关爱地送上大氅给国师披着,拿着暖炉递给国师。
众人劝国师回去休息了。
国师宁可在冷风中吹着也不回去,他叹息道:“教了你们许多年,作业还是如此。日后我不在了,你们可怎么办?”
弟子们齐齐下跪,惶恐道:“先生怎会不在?我等誓死追随先生。”
……
此时的黎国王宫,卫王已经入宫,一干黎国王侯被绑了起来,带到他面前。
卫王翻看册子,问:“所有人都在这里?”
下属回答:“有一对双胞胎逃出去了,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卫王点头。
又有下属报:“王君,下面报说,黎国的国师见国运已消,竟也离开王都,不知要游历去何方。”
年轻英俊的卫王赵明宣眼睛微微一亮。
国师!
此时代,哪个国中不奉着一位国师?就黎国这运术,能撑这么久,卫王觉得说不定都是国师帮着黎国的缘故。
卫王:“黎国那国师去哪里了?寡人亲自驱车去请他!”
下属连忙指路。
卫王赵明宣便只吩咐把黎国这些王侯好好看管着,又重新出宫,趁夜便上路了。走之前,赵明宣想到白日时见过的那个少年,又心生遗憾。
只知他叫秋士泽,却不知他去了哪里。
如今乱世,想要再重逢,不知得多久。
罢了罢了,终是缘分不到。自己还是先去请黎国的大国师,将他请到卫国常住吧。
……
七皇子宁业,此时也已经跟着百姓们,出了城。因为各处关卡极严,想进其他城不容易。
宁业便和一群寻常百姓一起,夜里在树林中靠在一起睡。
宁业就算扮作他妹妹,那他多年养的气度,也优雅典雅,与周围人全是不同。扮作女孩子,方便也不方便,有人会因为女子而同情他、帮他,有人又会觊觎他妹妹的美貌。
宁业就解决了好几拨想夜探香闺的登徒子。
宁业沉思着之后该怎么办。
黎国没了,他手中又无兵复仇。不如去往中原,进入洛邑向周天子求助?让周天子借兵给他复国?那得想好理由了。
毕竟南方征战,向来是谁拳头大听谁的。周天子不一定管啊。
……
当夜,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
宁鹿趁国师留给她的半个时辰,匆匆沐浴,之后长发也来不及擦拭干净,就着中衣上了床,打算先于国师就寝。等国师回来后,她已经睡着了,她就不用再和他说话了。
完美。
不过宁鹿躺在榻上,看到弟子给他们安排的两个并在一起的玉枕,她当机立断,把外面那个枕头挪得远离自己这边一些。等她躺回去,观察两个枕头之间的距离,觉得都可以再多平躺一个人了,宁鹿才满意点头,闭上眼沉睡。
其实也睡不着。
主要是警惕外界有什么异常反应。
过了很长时间,宁鹿听到门“吱呀”打开,有人缓步进来。那人步伐极慢,又走得中气不足,时而伴着闷在喉中的轻微咳嗽声,一听便知是国师回来了。
宁鹿身子紧绷。
觉国师掀开床帐,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后,他才慢悠悠地走了。之后听到弟子极为轻的进出换水声,再是房门关上,水声潺潺,宁鹿知道国师是去洗浴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宁鹿紧张提防下,那个男人终于回到了床榻前。
宁鹿身体重新绷紧了,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
国师一身中衣,长发散肩,坐在榻边,低头俯看小公主。
小公主分外警惕,她洗浴后居然又重新给自己上了妆,连长发都重新半束了起来。虽着中衣,却极为严实,一点机会不给人。
国师莞尔。
想到自己以前偶尔在黎国王宫时看到的小公主的样子。她灵气逼人,聪慧多敏,又时有大胆举措,让人意外。
国师看两个人的枕头之间隔了很大距离,他大约懂宁鹿的意思了。不过国师看了看,仍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这张床这么大,她完全可以往内侧再挤一挤。万一睡觉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那多不好。
国师沉吟一二,便俯身,想抱起公主,把她往床内侧再搬一搬,挪一挪。
……
而于宁鹿这里,时间太漫长了。
她闭着眼,眼珠在眼眶中颤动,觉得这国师一直盯着她看。
一定是被她哥的美貌所震撼。
这个国师又起色心了!
这年头,出门在外,好生艰难!
宁鹿按捺不动,心中纠结,想若是他真的对我哥起意,我何时该迎合,何时该反抗,何时该不动声色地拒绝?我不能玷污哥哥的清白,可是我如果完全拒绝,这国师不帮我了怎么办?
嗯。
决定了。
他要是想睡我哥,我就装梦游,起来把他打晕。
他要是只是想亲我哥……我就、就勉强忍忍吧。
宁鹿感觉到国师俯下身来,她身子紧绷,心脏砰砰砰,跳得越来越快。他手搂住了她的颈,另一手托住了她的腰——
这什么意思?
就是觊觎她哥美色的意思!
……
国师想把小公主抱起来往里挪,只是他才俯下身,手搭在她腰上,便觉头有些晕,身体不适。
这于他是常态。
国师并不紧张。
他等那会儿晕眩过去了,再抱小公主。
只是等这股晕眩过去了,国师的注意力回到了宁鹿身上,却见她睫毛轻轻颤抖,颤得极快。国师怔一下,若有所思。
而他这么停着,不上不下,于宁鹿是何其煎熬!
你要上就上,要退就退,不上不下地吊着,最为恐惧,谁知道你这个登徒子什么心思啊?
宁鹿忍不住了,她抬臂掩袖,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睁开了眼。
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与国师沉静的眸子对着。
国师:“……”
这姿势。
这氛围。
这方寸之间的距离。
宁鹿平躺在床,看到他影子罩下来,他的长发也散在被褥上,透着些清凉水汽。二人就这般一眨不眨地对望,宁鹿轻声:“国师,你是想亲我么?”
国师:“……”
他总不能说他是嫌她离他太近,想把她往床里头再扔扔吧?
国师:“嗯……”
就是这么一犹豫,宁鹿展颜一笑。施施然,她如小妖精一般妩媚动人,在微微灯火下发着光。
宁鹿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扯下来,与他唇贴上了。
国师:“……”
长发与她缠于一处,她的眉眼清晰灵动,气息与他同步。如同人间游历,风月去后,山水濛濛重逢。然而……
这是该亲还是不该亲?
但是他还没想清楚,糊里糊涂的,就已经亲上了。
……
他本来是要做什么来着?
嗯……?
……嗯。
第64章
国师秋士泽,糊里糊涂地配合九公主宁鹿; 将自己的清白搭了进去。
他当夜做了一个梦; 梦到林中草木繁茂; 水汽濛濛。他行在湖水与草木交织的地方; 在黑夜中不停地走。
却并不觉得恐惧疲惫。
因幽幽萤火从水中、草丛中、树上飞出来; 它们如星火般在天地间飞舞。
国师苍白瘦削; 如鬼魅般出现在这片天地间。
他长袖曳至水上; 他踩着水,追随那萤火。而在树林深处,忽有一只小鹿从树后探出头; 懵懂温润的鹿眼向国师望过来。
国师脱口而出:“鹿儿!”
小鹿却受到了惊吓般; 它身子一纵; 就转身跃向丛林更深处。身后的萤火跟随着它; 如呼吸般。
国师心中慌乱; 他情不自禁地跟随着它,跌跌撞撞地踩着水,追着那只林中跳脱逃跑的小鹿……
……
国师醒来,仍记得梦中那份怅然与悸动。
他陷入沉思。
他是大国师; 生来有灵,可和天地沟通。他的梦和普通人的梦自然不同; 他的梦,不是预言梦,就是借以代指什么。
那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他为何要追一只林中小鹿?那小鹿又代表了什么,要去往哪里; 为何他追了一晚上都追不上?
国师踟蹰一瞬,打算起身为此事占卜一番。
自然他现在体虚,其实不应再动用自己的灵力,不应再问事于天。但做的那个梦实在让他不解,他宁可耗损一番灵力,再病上三五年,也要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
国师这般想着,便打算起身。然他才要撑起上身坐起,就感觉头皮一紧,长发好像被什么勾住了一样,将他重新扯了下去。他的身体好像重了一些,国师有些茫然时,听到贴着胸颈处,传来一声极低的喑哑少年音。
有人因刚醒来而声音沙哑,脱口便是抱怨:“你干什么啊?”
国师:“……”
他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