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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业答:“我先前遇到卫王,他一直在寻先生。想来是想邀先生你去卫王都,做他卫国的国师。我跟随国师一路,自然也想着先生既然本是我黎国国师,为何便宜他卫国?我便想求先生指点,救我黎国之路。”
国师沉默片刻,说:“我只会一些占卜之术,不是神人,不能教你救国之路,你寻错人了。”
宁业:“便是求先生开一次天眼,帮我看看未来之路!待我黎国重建,我愿千百倍报答于先生,先生仍是我黎国国师,先生想要什么,我皆可答应。”
宁业向国师拱手而拜,分外诚恳。
他再说起自己一路逃亡,所见黎国之民不聊生,被卫**人如何欺辱。他说得悲慨,欲拿此唤起国师的同情心。
国师仍是神色淡淡。
宁业一顿,说道:“鹿儿心悦先生,先生哪怕为了她,也当给我一言指点吧?”
这句平平无常的话,反让国师眼睫轻轻一颤,向宁业看来。
国师低声:“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事,本身便要付出代价。是以我唯恐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信,不认同,让我平白牺牲,自说废话。”
宁业露出郑重神色。
他说:“我定相信先生的话。鹿儿与先生在一起,我总是为了保全鹿儿,也会好好考虑先生的话?”
国师默然。
他确实是知道宁业和宁鹿这对兄妹感情极好的。
即使是在他知道的那个未来剧情中,兄妹二人仍然极好。
那么,也许宁业真的可以改变这些?
国师淡声:“其实,我早已开过天眼了。”
宁业愕然,抬头向国师看去。
国师已背对他,面向山水迷离,缓缓为他讲了一个故事。
……
自是宁鹿与卫王爱恨纠缠的一生,宁鹿被卫王带去卫王宫。因为国仇家恨,宁鹿不能舍弃,卫王宫的人,也嫌弃她这个亡国公主。
不只卫王的妻妾敌视宁鹿,就连那些成为俘虏的黎国王侯,都不领宁鹿这个亡国公主的情,骂宁鹿与敌人在一起。
宁鹿被陷害落水,致死。
死后重生,大开杀戒,再与卫王互相纠缠,才终让卫王退后,换了黎国重建的机会。到这时候,宁鹿才与卫王真正和好。
……
宁业沉静听着这个故事,并未打断国师,也没法发表意见。
到听到卫王宫的人折磨宁鹿,连黎国王室也鄙夷宁鹿时,这个少年皇子的眼中噙着笑,笑意却冰凉冷冽,阴鸷无比。
国师的故事讲完,宁业彬彬有礼地问国师:“我并非不相信先生开天眼所见的。我自来知道,国师大人的占卜之术,恐是天下最强的。我只是不解,我与鹿儿双生双伴,若鹿儿那般惨,我怎会坐视不管?莫非我在先生所看到的世界中,早已死了?”
国师叹。
国师道:“你自然是与九公主一样想要复国,只是你们选的路不一样。九公主被卫王带去卫国王宫,而你寻机会跟随一叫越姬的女子,回到越国,寻找机会,和越国国君交好,说服越国国君出兵,帮你复国。在你忙着此事时,九公主便已死在卫王宫。”
国师轻声:“你知道后,自然愤怒绝望,然这更让你一心报仇。你娶了越姬,入赘越国,终是说服越国出兵帮你。九公主复活后,你与她里应外合,才有了黎国重建的机会。”
宁业点头。
若是这样,确实可信。
国师若说他不管他妹妹,他才是完全不信的。
只是命途如此,他和鹿儿一起逃出黎国王宫,却走了不同的路。他在越国辗转再艰辛,又如何比得上鹿儿身上所背负的重担呢?
谁也不理解她,谁都敌视她。
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死在卫国王宫……
宁业又问:“那我做这么多,我日后可有成为黎国君王?”
国师诧异,他说:“自然不是。黎国未来君王是黎国太子的儿子,年仅十岁,被九公主扶持为王。你既已入了越国,又如何当黎国的王?天下没有这样好事。”
宁业露出失望神色:“我做这么多,连君王都当不了?那太子小儿,白捡一个王位?”
国师无语。
宁业久久沉默。
忽而,国师听到少年一句:“若是我与鹿儿命运相换呢?”
国师愕然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秀气少年。
七皇子宁业含笑而望。
……
宁业道:“我与鹿儿是双生兄妹,我自然可以替代鹿儿的命,让鹿儿替换我的命,不是么?”
“我也不求什么彻底与先生所见的剧情不同。那样的话,先生所占卜的天机,岂不白白泄露了?到时再要先生卜一次,恐怕就难了。”
国师长身而立。
见七皇子撩袍,向他跪下。
七皇子淡声:“我求先生带鹿儿离开,护鹿儿平安。我无能向先生保证什么,只是求先生能代我庇护她。”
“我妹妹只有十七岁,尚未有过喜欢的人,尚未有过婚配,她不该死在凄冷的卫王宫中。她吃的苦,我来替她;她的仇恨,我来为她。她不能承受的,我未必不能。”
他淡然一笑,长跪而拜。
……
夜色浓浓,宁鹿在佛音中入睡。
简朴小屋,门被推开一点,一道少年身形进了屋,关闭木门。
宁业缓步入舍,坐于床榻边,俯身,望着睡梦中的少女。
她真是警惕,连睡梦中都半束着发,衣服穿得紧实,唯恐泄露了她女儿家的身份。
宁业失笑,想真是傻妹妹。
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宁业俯身,低头在妹妹额上印上一吻。
他轻声:“鹿儿,我便不与你见面,不与你告别了。若我还能活着,黎国重建之日,自是你我重逢之时。”
“双生双伴,命途可转。母妃既然将你我兄妹留于世,妹妹有难,哥哥自然要护你一生,不惜代价。”
“鹿儿,有缘再见……也许不见。”
如同梦魔。
他悄然而来,又幽幽离去。
睡梦中的少女,也许梦到了不安的时候,一滴泪从眼角流下,但少年最后看她一眼,推门而去,毫无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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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宁业离开前; 给国师留了一封信。
说若是他死了; 将这封信交给宁鹿;若是他没死; 这封信自然不用让宁鹿看到。
说完这些,宁业将宁鹿托付给国师,便离开了。
宁业离开两日后; 国师踟蹰思考的; 便是如何完成七皇子这个“托付”。
宁业既然如此选择; 那么,让宁鹿去其他国搬救兵最安全。而这其中,国师思索的是自己到底是为宁鹿安排好方向就与她分开,还是一路陪她,直到黎国重新建起。
宁鹿是个麻烦; 国师隐隐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要不,还是为她安排好方向; 两人就分道扬镳。为宁鹿介绍好国君,这也算完成七皇子宁业的托付了吧?
国师边在寺中后院散步,边思索着这些; 禁不住有些神思恍惚。
忽而听到潺潺流水声; 国师抬目,看到白雾重重; 发现自己原来是到了后院的深湖处。这里寻常是没什么人来的; 因离寺中心太远。国师不过是事情想多了,走偏了些。
本只是这么随意一看、随意一想,蓦然视线一凝; 他看到袅袅白雾散去,流水濛濛间,竟然看到一个女孩立于湖中的背影。
湿漉长发散于肩背,水雾在她指尖调皮流转。
纤姿瘦骨,渺然秀美。
国师一愕,猛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立即涨红了脸,仓促向后退去。他这般仓促慌张,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石头。差点将自己摔倒之时,国师一抬头,见那湖中嬉戏的女孩大约是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盈盈妙目,嫣红小唇,肤色胜雪。
而回头看他的这张脸,分明是九公主宁鹿!
与国师打了个照面,宁鹿与国师一般慌,眼中神色忙乱——
这,莫不是女儿身被看到了?
要糟。
宁鹿只是天天住在和尚庙中,身边全是男子。到底洗浴不方便,宁鹿便为自己找到了这处偏远的山间清湖。谁又能想到,这都能撞见国师呢?
国师看到了她是女儿家,不是七皇子宁业,而是九公主宁鹿!
宁鹿立即从湖中站起:“国师大人!”
突然站起,有碍眼观!
国师立时背身,怒道:“将衣裳穿上!”
说完,不看她不等她,他自己直接拂袖而去。
国师心中也烦,觉得自己又撞上小公主一件事了。
凡尘事真是太麻烦了。
早知道自己这两日就应该什么也不想,立刻写信带给宁鹿,送宁鹿去其他国那里避难就行了。
国师懊恼之下,快步离开这处地方。然而九公主又是何人?
追男人,她从来不慢!
国师也没走几步,宁鹿就已经匆匆披上衣服,向他追来,拽住了他的手。
国师被她一拽便被迫回了身,本想平心静气说几句话,但是国师见她长发仍然散着,外衫只是随便那么一穿,凌乱无比。显然是着急来找他,她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
且国师怀疑她已破罐子破摔!
国师神色微凛。
看着便有隐怒意。
而宁鹿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曾为她“天然去雕饰”的美貌所惊艳,光顾着生气、生气!
她都这么好看了,他还是生气!
完了!
宁鹿心中绝望地想,看来国师大人果然心中只爱她哥,并不喜欢她!
宁鹿太绝望了。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国师呢,国师亲眼见她对他欺骗性别不提……关键是自己的真实性别,还和他的性向相反。这简直修罗模式。
宁鹿咬牙,拉着他的手哆哆嗦嗦:“我是九公主,我是欺骗了你,我不是我哥……你除了气我骗你外,没有一点觉得我现在很好看么?”
国师拂袖皱眉:“你都在想些什么?”
宁鹿心中更痛:……果然不为她美色所动。
难道就真的只喜欢男子么?
太让人不服气了!
小公主从来都胆大妄为,敢作敢当。她需要国师,不能让他和自己反目。心里一横,想到的主意居然是绝不能放他这样离开!
国师手被她拽着,气她衣衫不整,也气自己摆脱不了她。
国师低声忍怒:“你还在干什么?还不放开我?”
他这般一说,见小公主忽然抬头,清澄似水的眼睛与他低下的眼睛对上。
她眼睛如黑色曜石一般,黑得透亮、干净,让人望之一眼,便沉醉其中。而这般一对视,国师忽然有些恍惚,觉得眼熟,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她……这种师出无名的熟悉感让国师一阵怔愣。
而抓住这个机会,宁鹿心里一横,一下子搂住国师脖颈,胆大妄为——
亲服他!
让他为她所动!
国师愕然无比,眼瞳一下子瞠大!
他不曾在清醒状态下和宁鹿这样过,他只是和她虚情假意、然后把这尊大神送走而已。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国师禁不住向后退,又抬臂去推拒。
宁鹿扣住他手腕,追着他的步子,直接将他推靠到了一树身上。
仍是与他气息交互。
国师面容涨红,而宁鹿也是第一次在清醒时与他这样。纵是心里横着一口气,到底也是一个年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