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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阳拿过一旁的毛巾，随意地在头上擦了几下，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别墅安静无声，只有几个佣人来来去去走动的身影。秦穆阳站在二楼，目光在望向某处时忽的一顿，他直愣愣地盯着从厨房走出的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秦穆阳心口猛地一紧，匆忙从楼下走下，拖鞋在红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不多睡会？”张敏冷不丁瞧见二楼的儿子，心下一惊，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收敛的脸色的慌张，忙扶着秦穆阳在椅子上坐下，“妈让人给你熬了一点小米粥，先喝点。”
她从佣人手上接过盘子，放在秦穆阳身前，语气难得的温和：“头还疼吗？”
“妈，”秦穆阳推开母亲递过来的粥，眼角微挑，“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虽然喝断片了，可是秦穆阳还是记得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的母亲。他紧紧盯着母亲，双眸漆黑深邃。
天空已经完全泛白，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纱，斜斜地照在米白色的餐布上。
秦穆阳右手握着勺子，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母亲的脸色，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不同。
然而，张敏只是微微弯唇，再次将米粥挪至他身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是我。”她抬头，对上秦穆阳的视线，“是路遥。”
“她和朋友出去，正好看见你喝醉，就打电话通知我过去了。”
也是凑巧，路遥因为要和刘家相亲的事心情不好，想着过来酒吧买醉，没想到才刚坐下不久，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不远处。
秦穆阳背光而坐，颀长的背影孤独而落寞。
从路遥的方向，正好看见秦穆阳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
路遥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上前。直到发现他喝醉，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又打了张敏的电话通知她过去。
其实那一刻她有过破釜沉舟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路遥很快否决了。张敏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路家的大小姐，如果传出她和秦穆阳的丑闻，那她路遥，整个路家，都会成为圈子的笑料。
路遥不想低人一等，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做秦穆阳的妻子。
光线逐渐偏斜，不锈钢的勺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秦穆阳紧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而又想到昨天苏音的那一通电话，脸色一沉：“我听说你昨天去海大了？”
他轻抿了一口米粥，抬眸看向母亲，语气淡淡。
“明心告诉你了？”张敏冷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我不过是找她母亲说了几句话而已。”
“哐当”一声，秦穆阳手中的勺子滑至碗中，他嘴角含怒，沉声道：“几句话能闹得半个学校都知道了？”
昨天接完苏音的电话后他就找了助理调查了事情的经过，明心父母都是海大德高望重的教授，深受学生的爱戴，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家里的事出了丑闻。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以后也别再去找明心了，我自己会解决。”
说着，他起身拿过搁在一旁的外套，径自往门口走去。
“穆阳，”张敏在背后喊了一声，见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气氛地扔下手中的勺子。
直到秦穆阳的车子消失不见，张敏脸上的笑意才又再次浮现，她吩咐佣人重新端上早餐，慢条斯理地舀着。
昨天晚上她去接人的时候，秦穆阳已经完全喝醉了，她和路遥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人带回家。
后来照顾秦穆阳的时候，张敏发现了儿子放在枕头底下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有了苏音的签名。
她半哄半骗，终于让秦穆阳在上面签了字。
小米粥的味道醇正香甜，浓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连着一个多月的郁闷终于一扫而光，张敏难得的心情愉悦，眉眼间都是喜色。
他们家，终于摆脱明心这个累赘了。
。
张敏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天就将离婚证送到苏音手上。
苏音对这件事倒是乐享其成，只是明母就不尽然了。虽然是女儿先提的离婚，可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若不是真的被欺负惨了，她女儿怎么会这么果断地要离婚。那次去赴秦穆阳的约，明母本来还想着给对方一次机会，毕竟当年女儿对秦穆阳的迷恋她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张敏去了学校闹事，明母一颗心都沉了。这样的人家，苏音回去后哪能过得安生。
见女儿并没有因为离婚的事受到影响，明母的心里总算欣慰了点。
苏音自从回了家之后一直在家里窝着，这天明母怕她闷着，特意叫了她出来逛街。
刚好是周末，广场上人头攒动。
苏音拉着母亲的手，径自上了五楼的电梯。五楼是专供富家小姐太太消遣的，消费自然不低。
当然，人也少了好多。
苏音上次和慕子萱来的时候，看上了c家几件新品，只不过当时店里还没能调到货，正好今天过来，她可以顺道看看。
五楼是u型的设计，左侧是珠宝玉石，右侧是衣裤鞋帽。
明母在海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音身侧，神情有些许局促。
“明心，要不我们去楼下吧？”
明母瞥了一眼苏音手里项链的价格，心忽的一紧，这么一条普通的项链，都抵得上她和丈夫一年的工资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苏音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的妈，我好不容易陪你出来一趟，你就让我尽点孝心，好好报答你和爸这么些年的照顾。”
“可是，也不用买这么贵的……”明母还欲推脱，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苏音侧身，正好看见路遥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
“买不起就买不起，别打脸充胖子了。”
张敏骗秦穆阳签字的时候，路遥也在一旁，自然也知道了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虽然张敏告诉过她先不要张扬，不过苏音是当事人，路遥当然不用藏着掖着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过苏音身侧，往她所处的柜台扫了几眼，随意地指了几下：“这些，我都要了。”
路遥别过脸，特意看着苏音道：“都不用试了，直接包起来就行。”她缓缓踱步至苏音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反正，我不在乎钱。”
路遥本是想要羞辱苏音一番，结果对方丝毫不买账，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模样，径自绕过她，拿着刚才试的项链，让店员包起来。
“明心，你以为你还是秦家夫人吗？”
路遥冰冷的言语在背后响起，以往苏音是秦穆阳的妻子就算了，可是现在她都沦落成弃妇了，凭什么还这么有底气。
苏音浅浅一笑，拉住了母亲欲要上前理论的胳膊，淡淡地开口：“我自然不是。”她勾唇，一字一句，“不过路小姐，你不也一样吗？”
第34章
“嗳，是徐医生吧？”
明母刚从外面回来，一推门就看见同样是在等电梯的徐修。
男人身影颀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脚边还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金毛。
正扑哧扑哧地伏在地上顺毛。
听见有人说话，一人一狗同时回头，徐修面露惑色，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试探地开口：“是明伯母？”
明母“嗳”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走过去，一脸的慈祥：“之前就听明心提起过你了，一直没机会见面。”
她上下打量着徐修，眉眼弯弯：“明心的事真的多亏徐医生帮忙了，如果不是徐医生，她到现在还和秦家耗着呢。”
徐修本来因为明心在家提起过自己的事暗自欢喜，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明母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他微一愣，手上抓着的狗链不由得一紧：“明心她……离婚了？”
自从那天答应帮苏音找律师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徐修也没问过律师官司的进展。以秦穆阳对苏音的感情，就算打官司，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她就已经离婚了。
徐修说不出现在心里是诧异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他只觉得，自己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呆愣的面无表情。
明母没注意到他脸上的错愕，只一味地点头：“是啊。”一想到自家女儿终于又恢复了自由身，明母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这不，她爸刚给她介绍了一门相亲，我才将人送过去了。”
明母乐呵乐呵，自顾自地说着，没发觉到徐修脸色的难看。
“徐医生要是有什么朋友，也可以多介绍给我们明心，谈不上的交个朋友也行。”
徐修低低应了声，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苏音相亲的地点，待和明母分开后，立刻拨了秦穆阳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声后终于接通，秦穆阳疲惫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徐修？”
他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久未联系这个好友了，看见徐修的号码，秦穆阳还微愣了下。
“怎么了？”见对面的人迟迟未语，秦穆阳又问了一声。
修长的手指扣着手机背部，微微弯曲。徐修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斜靠在墙边：“你和明心……离婚了？”
他半眯着眸子，昏黄的光线照在他侧颜上，棱角分明的下颌隐在阴影里，性感又撩人。
“怎么可能呢？我……”
秦穆阳刚开始还以为徐修在和自己开玩笑，嘴角刚向上扬起一半，蓦地凝结在脸上。
母亲这几天的异样走马观花地在眼前掠过，秦穆阳瞳孔一缩，在听到徐修的下一句话时，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滑，跌落至椅上。
“嘟嘟嘟………”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秦穆阳怔怔地望着窗外，双目空洞。不久前喝醉酒的那一夜蓦地从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直奔回家。
……
张敏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往常干净整洁的卧室现下却是一片狼藉，张敏眉心一皱，小心翼翼地跨过地板上堆积的各种衣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失魂落魄的秦穆阳。
原本平整的衬衫现在却布满了褶皱，秦穆阳蜷缩着身子，脑袋深深埋在膝盖处，骨节匀称的手垂落在一旁，指尖处夹着一张照片。
是他和明心的婚纱照。
脚边还有散落的烟灰。
房间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黑黢黢的，照得人更加颓废丧气。
张敏不小心踩到一瓶散落的指甲油，她微微皱眉，俯身蹲在秦穆阳身侧。
“穆阳，”张敏伸手，想要抽出他手里夹的照片，未料秦穆阳突然抬头，猛地将照片藏在身后，一双眼睛猩红，布满了红血丝，狰狞得可怕。
手背上青筋凸起，嘴唇干涸，隐隐有血丝渗出。
张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下，仓促中连连退后了几步。直到再次对上秦穆阳的双眸时，一颗慌乱的心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穆阳，你……”
张敏试着又叫唤了一声，话还未说完，就被秦穆阳打断。他迎上母亲的视线，目光狠厉：“我的结婚证呢？”
他翻箱倒柜，几乎要把整个卧室翻了过来，还是没能找到自己和明心的结婚证，还有那份苏音交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秦穆阳握紧了拳头，紧盯着母亲的面孔，一字一句：“我的结婚证呢？！”
他几乎用尽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