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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言决定明天就同他坦白身份。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她起来选好了衣服; 这些衣服多是西蛇姬以及敖空送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个是传授了她化妆经验与审美眼光的闺蜜,一个是每天操心他们吃喝住行的老妈子,但在她的妖界生活中却是起到了异曲同工之妙的意义。
等收拾好了出屋子,灰湮已经在院中的竹椅上坐着等她了。
见她将眉毛用黛粉画得细长又舒扬,颜色略淡,像是秀丽的远山一般,唇间也抹了细细的一层口脂,隔远了看在清晨的光中泛着晶莹,近了却如同花间最甜的蜜,嗅起来香香的。
灰湮愣了愣,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可岑言却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地,好像生怕他挣开。
“走吧,”她脸有点红,但望向他的眼睛却格外坚定,也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决心,比起前几天见了他说话就结巴的状态完全是天壤之别。
灰湮任由她牵着,以前她从未牵过他的手,顶多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着抱住他的手臂,他心里有几分奇怪,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比起这奇怪的感觉,心间有个感觉更加清晰深刻。
她的手,很软很舒服。
也很让他心安。
仿佛就这样被她牵着,他就拥有了曾经失去的所有一切。
“去哪儿?”他问道。
岑言不知道古代约会有什么套路,只知道在现代约会时有三大圣地,分别是摩天轮,水族馆还有电影院,于是她大概与古代的地方代换了下,总结道:”看地,看鱼,看戏。”
灰湮:“?”
看地容易,她几乎每天都在看,稳稳地坐在巨大的狼身上面,周围是雾气状的云絮,偶尔低头看看,下面的一切都如此渺小甚微,如果比作是摩天轮,那就是半径无限加高还带露天的摩天轮。
可今天她不想坐在狼身上。
她要攻略灰湮,从人攻起。
“我想你抱我,”脸颊绯红一片,这是控制不住的天生脸皮薄。
灰湮本想变狼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岑言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对着灰湮双手一伸,说道:“我要公主抱。”
说完又想起灰湮定是不懂公主抱是什么抱,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但介于之前看到的时候只会发出啊啊啊好甜好少女的感叹,让她具体描述一下却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于是最后只能对灰湮说:“总之…总之你先蹲下。”
灰湮听话地蹲了下来。
岑言又说:“手…手展开,别放在膝盖上。”
灰湮照做。
接着他感受到一个小小的身体钻进他的怀中,在他膝上坐下,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低下头看了看,却只能看到岑言那隐隐约约从乌黑的发丝间露出的脸,埋得低低地,似乎很不好意思。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说话也开始更加紧张结巴:“好了,你…你把我抱…抱起来就行了。”
他一只手托起她那没几分重量的身体就站起身来。
单…单手公主抱?
岑言感受到灰湮有力的臂膀从她的腰间穿过,手掌托在她的腿处,稳稳地将她整个人抱起,头顶还传来他那磁性低沉的嗓音,她都能想象出他的喉结在颈处滚动的模样。
“这样吗?”他问道。
岑言将头在他怀中埋地更低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现在去哪儿?”飞在空中时,灰湮微微低下头问向她,岑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的原因,总觉得全身每一颗毛孔都充斥着紧张,所以哪怕是灰湮这样低下头对她说话,她都能感受到有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处,令她不得不立即慌张地直起身子。
“看看看……看鱼!”
于是灰湮就这样抱着她飞到了南海,面对星辰大海,岑言心情很是复杂…所以说古时候到底怎么谈恋爱的啊!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加深感情的地方吗!
哦对…他们好像见个面就要犯法,更别提拉小手逛街约会了…
好惨啊…
她想一想又把正事给忘了,满脑子都是对这封建制度的同情与悲哀,灰湮回过头时看她时,见她正愣愣地盯着海面的波浪看,双眼无神,似又在放空。
“你喜欢什么鱼,”他问。
岑言的眼睛这才一点一点找回了光,但脑子依然不大清醒,茫然地看着灰湮:“麻辣黄辣丁。”
灰湮:“……”
最后灰湮轻轻挥了下手,一个气泡笼罩在了他们周围,紧接着气泡轻轻飘起潜入海中,水下的暗色一下将他俩吞噬,刚开始在较浅的地方还有点光,看得清不远处毫无止境的珊瑚丛,可随着潜得越来越深,眼前只有一片黑色,这种望不到边的昏暗让岑言有些怕,她朝灰湮身旁靠了靠。
直到本是牵着灰湮的手一把被他紧紧反握住,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这才得以微微散去。
她下意识得往灰湮方向看,但在这丝毫都透不进光的地方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清,更别说人了。
只有他那没有语调也没有起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耳中,明明什么感情都听不出来,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他说:“没事。”
岑言又往他身旁靠了靠,低低地应了声:“嗯。”
真是温暖啊。
岑言不禁又想起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一直在做出的假设。
如果……如果灰湮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无情的事,会变得怎么样呢?
但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怕自己一想,就会觉得难受心疼。
周围突然又亮堂起来,在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光线往往会格外刺眼,岑言抬起手遮了遮,等适应过来后眯起的眼睛才缓缓睁大,气泡外是一座宫殿,由透明的石材筑成,像是水晶。
宫殿外满是绚丽的珊瑚和斑斓的海草,生物沐浴在比浅海更为光亮的海水中,有小鱼漫游,水母飘荡,海星贝类全都安静的躺在细沙和海石上,很是惬意的样子。
即使岑言已经在妖界中见识了太多从未见过的奇观,但这种在地面上完全找不出来的景象还是让她好奇地往外张望。
然后她在张望时看到了个坐在海石上撑着鱼竿的人,定定地坐在那儿钓鱼。
在水里钓鱼的人啊…
气泡往那人方向飘去,凑近了岑言才注意到……这是连浅。
但连浅显然是有什么心事,所以他们即使已经飘到了他的背后,他还是埋着头,看着线端的鱼饵发神。
岑言回过头看向灰湮,一脸疑惑,正想问问他是不是找连浅有什么事所以特意飘着气泡来看他,灰湮却缓缓开口对她说道:“好好看鱼。”
岑言:“……”
这算哪门子的鱼啊!
连浅倒是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有些迟钝地侧过头,面貌看起来很是憔悴,完全不似平时意气风发笑意盈盈的模样。
岑言吓了一跳:“你……”
大概是因为不怎么熟的缘故,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顿了顿。
“看起来很沧桑很有故事啊…”最后极力将词语组织的比较褒义。
连浅愣了半晌,突然惨淡一笑:“很难看吧?”
岑言觉得这种时候尽量不能伤害到别人已经很脆弱的内心,于是连忙摇了摇头,又问:“发生啥了啊,要不要我帮忙……虽然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
但这种话在此时的场合下还是得说说的。
可万万没想到连浅会真的同他们讲起。
“我四百年前爱上了一个人类,”他从怀中摸出那把折扇,打开给岑言看,“这面是我画的,这面是他画的。”
他先是指了指梅花图的那一面,随后又指了指背面的冰糖葫芦。
“可人类的生命多脆弱啊,他活了不到三十岁就因病去世,”连浅将折扇收回,温柔地注视着画有冰糖葫芦的那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岑言听到转折,有些好奇,同时也为了表达自己在仔细地倾听并没有走神,连嗯了好几声。
“但我却见到了他的转世。”
连浅轻笑起来,缓缓地笑着,大概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我刚开始不知道是他,对他很坏,还骗了他,想来他一定是很讨厌我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
他垂着头,笑不出来了,手上握住的那根鱼竿有些抖。
岑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也知道身旁的灰湮肯定更不会知道,但她觉得,或许连浅并不需要什么安慰,只是他刚好坐在这里伤心难过,又刚好遇到了他俩,不过是想倾述出来罢了。
只是这样的沉默让她有些难受,她总觉得下一秒垂着头的连浅就会落下泪来。
于是她在脑海中找了半天合适的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位姑娘的转世啊,我听说人类的转世相貌声音所有的东西都会改变来着。”
连浅这才抬起头望向她,眼中似笑非笑的:“他不是姑娘。”
岑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磕巴了半天,有些尴尬:“那…那…”
连浅无所谓地笑笑:“我爱上的那个人类,是位男子。”
她觉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
“没有事,”依然是那样无所谓的笑笑,连浅又继续道,“前段时间他受了些伤,伤口不能直接治疗,所以只能使用连魂术。可别人都同他连不上,我本是不报期望了,但一不小心将连魂术施在了自己同他身上,发现竟是可以。”
“于是我探了探他的魂,发现他的魂中却有那么一丝,是我的魂。”
说着见岑言完全一脸不懂,接着解释道:“曾经…就是他和我有过那么一段情的那一世,他儿时染病,一直身体不好,我便分了一缕魂给他。”
岑言这才懂了,但她反应了半天突然发觉不对劲:“连魂术……是不是之前对我治疗也用过的那个?那个难道不是和谁都可以连吗,为什么他只能和你连啊?”
连浅突然沉默了。
岑言正觉得奇怪,旁边灰湮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连魂术只对第一世——没有转世过的魂魄有用。”
她侧过头怔怔地看着灰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电脑终于!
没有电脑的日子宛如咸鱼
希望各位宝宝没有把我忘了吧QAQ
第35章 老司机
出了海; 气泡缓缓飘到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破了。
“你那时就知道了?”岑言移了移身子; 面朝灰湮,问他。
灰湮垂着眼皮; 眼里是一如既往没有波澜的平静; 他回答道:“还要更早。”
岑言低着头盯着翻动的手指不说话,灰湮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若不是还有海浪打在岩脚的涛声以及头顶海鸟寻觅伙伴的叫声传来,整个画面就像静音一般诡秘的安然。
好半天,岑言才艰难地开了口:“还要更早是多久?我来之后…还是之前?”
可笑的是,她之前还一直想着该怎么坦白身份; 但对面这个坦白的对象却早就知道了,这种感觉并没有让她松一口气,反而有些心里发堵,像是被蒙在鼓里,没道理的不舒服。
灰湮平静地回答她:“你来的那天。”
也就是一开始——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岑言手不经意间抖了抖,本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对她好,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就对她那么好,但这些答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