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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窥着这人家做派,那十来个孩子总不能都收为养子,怕这其中有假,却又说不明白。这会儿子有些担心,避开送他回来的车夫,拉着他的手道:“你可仔细点儿,看着若是人家不好,只管悄悄地逃了回来,我都打听了,你这不是签了身契的,能走。走了也不是逃奴,不怕。回村子来,婆婆总管你一口饭的。”
话语十分感性,王平谢过她的好意,却不好深信此话,但也不失为一条退路,低声应了,又宽慰她两句,只说自己是要去京里享福的,哄得王婆子又笑了起来,这才离开。
回去跟管家复命,管家对此也没多问,安排了一行人启程,一路无话。
待到了京中,因路上有疾病故,男孩子剩下了十三个,都是五岁到七岁间的孩子,渐渐也都熟悉了,免不了也就各有团体。
王平这里并两个约略认得两个字的七八岁孩童是一起的,因会两个字可知是家里条件曾经不错的,不肯与那等乞丐流民出身的孤儿为伍,见得王平识字多,又得管家看好,便跟他混熟了。
这些日子,王平也大略知道了这京中大官收养子的缘故,据说是幼年离家,此时虽混得一身官衣,但早已寻不到家人,又年岁大了,这才想着寻一个养子来摔盆送终,并无什么坏心,倒是大大的好事。
旁的孩子都信了,王平的心里头却存疑,先不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毫无亲族,找不到血缘亲近的孩子过继。就说这官员身份,若是真的有些才学,收一个弟子可比养子管用多了,又不用人家断绝父母缘分,必然好找得多,好的也多,何必非要大老远跑到所谓老家找来些未必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呢?
但,也许是这位官员性子孤拐,也算不得什么大的问题。
既然知道不是要被卖或者怎样,王平也安心了许多,随着伙食的上去,他长胖了些,也显出了些孩子该有的可爱来,愈发讨喜,那管家也对他并那两个识字的格外看重些,书籍都不禁的,连纸墨也给备了,也不怕孩子浪费。
因了这份特殊待遇,少不得引得几个孩子存了坏心,成为孤儿若没了亲族庇护,混在街面上又能学什么好,见得有人比自己好,自然是不忿,再想着这名额只有一个,便有那么六个合起伙来作恶。
害得一个识字的被打伤了右手,再拿不成笔了。因这事情严重,管家便查问了,王平才是被主要针对的那个,自然不会为那六个孩子遮掩。
他从来不认为孩子犯错就不叫错,孩子才是最天真残忍的那群人,所以他们的错也应该受到惩罚,不应该因为年龄小就被原谅。
管家拿了实据,又吓唬那六个孩子,孩子的心性哪里有多坚强,有人受不住就招了,其余的自然也不敢再硬抗到底,如此,就被扫地出门。
这般,十三个孩子只剩下八个,这八个中,又有若干性子不好手脚不干净的被管家剔除出去,最后留给那大官的选择范围只有四个。
“都会些什么呀?”大官见到四人之后悠悠问了一句,管家之前已经回过一遍四人特长,这次他再问,只是瞧瞧五人的心性。
这其中,有紧张地不敢抬头的,有眼珠子乱转看着就机灵却不敢先开口的,还有一个直接把目光看向了身边那个比他还矮一些的孩子,那个站在第一位的孩子明明穿着跟大家都一样的衣服,却是长得最好看,目光也最正的一个。
“回父亲,孩儿会读书会写字会算术会孝顺父亲,以后还会考状元,让娘当诰命夫人,让父亲以我为荣!”
看着那孩子昂着头,挺着小胸脯说出这番壮志勃勃的话来,大官先笑了起来,略显消瘦的脸庞因为这一笑也多出了一些亲和力来,让那个紧张的稍稍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那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了灰心丧气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比不过的。
那个机灵的还有几分不服气,越过了顺序有样学样地说:“我也行,我也行,父亲,我也会学读书学写字,以后也能考状元的!”
他这一声“父亲”喊得多了几分亲近,又顺了大官的耳,他的笑容愈发真切了些,连声应着:“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儿,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机灵的得了称赞,忙跑上前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去拽王平,拉着他一左一右站到大官身边,由着他细细打量。
适才离得比较远还不觉得,走得近了,闻到这位无须官员身上的某种香气,一道灵光闪电似地劈过脑海,王平马上明白了这位的身份,怪不得管家一路上含糊其辞只道是大官,他还当不说官职名称是某种“为尊者讳”,谁想到……竟然是位太监。
事已至此,懊悔却是不能够了,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被太监认为养子,纵然以后不好混,但眼下却是衣食无忧的。
那机灵的小子被改名叫做袁孝承,王平则成了袁长生,这是因为这位袁太监知道他小名就是长生,便道是个好寓意,索性就做了大名。
因袁孝承七岁,年长,便做了兄长,王平则成了次子,余下的两个因未被选中便被管家带走了,说是放到别处听用。
对此,袁孝承满口赞成,他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少爷了,哪里还肯留着那些个知道自家根底的,只怕来日露了怯让人嘲笑。
王平对此倒是无所谓,这等身世问题,明眼人都知道,不在说与不说。
关键在于,一个太监能认养子,还是这等能够传宗接代的养子,必然是要宫中允了的,而宫中能够允这件事的除了皇帝不作他想。既然皇帝都允了,也没人会抓着这个小辫子不放,只当是给皇帝颜面,他们这两个养子也是公认的了。
第143章
“听说你收了两个养子?”
身着常服的皇帝没了那层金衣冠冕,看着也就是个富家翁模样,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相也就是普通,看不出什么真龙天子该有的霸气威武来,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让下头人颠来倒去地想,不敢冒犯。
“正要回皇上呐。”袁太监是在皇帝潜邸的时候就伺候在身边的,据说还曾为皇帝挡过一次难,虽然上位者总是要求下头的人忠心,但下头的人若是真的忠心到了这份儿上,就再也不能拿那份忠心当本分看了,在心里头便多了一层亲近。
皇帝闻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玩笑道:“朕记得朕可只说过让你收一个养子的吧。”
“就是为了这事儿回皇上呐,”袁太监微微笑着,并不十分紧张,轻声道,“老奴不敢违了皇上的旨,只那个孩子实在太好,人好,名字也好,老奴想着,莫不是这就是某种寓意,也不好违背了,这才来请示皇上,可能把那个小的也收了,伴着那个大的,也显得不那么孤单。”
当今是其母独子,未曾登基之前,在兄弟中势单力薄,总少不了感慨自己没个帮衬的兄弟,听到“孤单”一语也颇能理解,却不解前一句,“名字好?”
“是呐。”袁太监点着头说,“那孩子名叫长生,可不是名字好么,我就想着,纵不能收他为子,也不好让这白白送上来的‘长生’就这般溜走。说来也是老奴贪心,看着那孩子长得好,仙童似的,又聪明伶俐,实在是舍不得白给了别人。”
一口一个“长生”,一口一个“仙童”都触动了皇帝的心思,皇帝今年已经快五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自来当皇帝的都没有过六十的,他也起了长生的念头,只碍于朝臣,不好明目张胆求仙问药,但到底痴迷起了道教,请过几个真人说法,也吃过几枚“仙丹”。
“长生,袁长生,愿长生,果然是个好兆头。”皇帝面上有了喜色,又体会出袁太监的一层忠心来,愿长生,可不就是愿自己长生么?
“老奴替我那幼子谢皇上赐名。”袁太监说着就行了一礼,面带喜色地坐定了这个“幼子”的身份。
皇帝呵呵笑着,心情极好地跟袁太监聊了聊自己的几个儿子,说起了所谓的爱子之心。
才得了两个养子的袁太监跟着也说起了为人父的喜悦忧愁,“以前还道哪里有那般愁呢?我看着各位皇子,样样都好,再没有这么齐全的了,还道皇上多虑。如今自己成了父亲,才知道这愁都从何处来,我那长子只会卖乖,旁的还看不出来,只愁以后不学好。但这幼子着实是聪明,自个儿学书都学了不少,只苦于无人教导——唉,只怕将来是老奴这身份拖累了他,让他被别人瞧不起。”
袁太监此话说得颇为感触,以前他就有这种看法,无论他在皇帝面前多大体面,那些官员也瞧不起他,虽不敢当面对他如何,但翻过脸去,不骂两句便是好的了,再没有能够说话的。
如此一来,若是养两个儿子只当为自己养老送终,不求权势图个富贵也就无所谓。若要求权势,本朝没有武举一说,从军又都是军户,再者升平日久,也不是能凭战功起来的时候。若是科举,却要有一个师父才好,而这师父——有哪个饱学之士愿意给个太监养子启蒙?
若要次一等,求个举人秀才启蒙的,袁太监却觉得丢了脸面,这一来,可不就是难。
因有着在潜邸时候的情分,皇帝又是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太监一步步成长为现在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太监的,又知道他是因为曾替自己中了毒,损了命数,这才如此显老的,更觉得亲近,哪里容得别人瞧不起,当下就板了脸,给了话,“给那翰林院的曹德说,朕让他去教长生。有他教导,有朕看着,长生定能好好的,这样,可放心了?”
袁太监感动得两眼湿润,谢恩之后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又说了不少感人至深的话,倒让皇帝愈发触动了些心肠,还发了话,让他明日把那长生领进宫来瞧瞧。
长生,长生,对皇帝总是有着些不同的寓意,但是得到这般厚爱,还是让袁太监有些惶恐,他是看出长子未必能为,才想着让幼子多添光彩,以后也要为自家光耀个门楣,却没想到会引得皇帝这般护短。
一边惶恐,一边又是得意,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长生小小人儿,哪里能有这般福气?
这样想着,回去了少不得又把王平拎到身前教导了几句,现学了些简单的规矩,见得他做事条理分明,一点儿也不像不懂事的五岁孩童,甚至比着七岁的袁孝承还要稳重些,心里头又格外满意,模糊有个念头,以后的荣耀怕都是要从他身上得了,自此,也愈发上心。
待见了皇帝之后,果然讨得龙心大悦,特特赐了一套书籍下来,又有各色物品若干,喜得袁太监眉开眼笑,终于体会到儿子有成是一种怎样的喜悦。
袁孝承开始不服气,但因为见过之前那些搞小动作的孩子是怎样下场,他也不敢乱来,老老实实跟着学了几日书,终究比不得袁长生,再见对方并不因自己学问不好而鄙薄,态度如初,他又自觉地惭愧,矛盾来矛盾去,自个儿别扭了两年,想通之后虽还是不喜袁长生,但也能做到不嫉恨不报复,心态平衡了许多。
袁太监头一回养子——再没想过当了太监之后还能有传宗接代的儿子,比别人家的父亲还要用心许多,早就关注着这两个,虽然一开始对袁孝承无可无不可,只当是个能逗自己开心的宠物,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