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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叫做“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杜萱娘对此深信不疑,尤其是对于她这种社会底层,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女人来说,任何动乱都将是灭顶之灾。
为了安全活过乱世,杜萱娘首先要做的便是离开王家,回到婆家再谋将来。
虽然传言中这里的男主子王亦诚有意要正式纳她为妾,姜婆子也劝她忍耐,但是对于一个现代灵魂来说,做妾是一件很违和的事,况且杜萱娘本尊或许已经二为人妇,如今的杜萱娘却还是老处女一枚,与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上床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王亦诚马上就要归家,所以筹谋离开王家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而且必须是在今天,因为谁都不能保证那王亦诚不会回家的当晚就跑来对她行使做相公的权力。
杨氏面露焦急之色,王亦诚午时已过两刻都还没到家,难道有了什么变故?
杜萱娘心里微嘲,这位杨氏看起来倒象是经过世面来的,原来也是个沉不住气的,都到这时候了,还会有什么事呢?有事早打发人回来通知了。
果然,门外跑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白白胖胖的小子,边跑边叫道:“母亲,父亲到大门口了,我们一起去迎接父亲!”
杨氏赶紧迎上前去,用手中的云罗绫香帕子心疼地给她唯一的儿子王谏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谏儿,你跑慢些,我们这就去迎接你父亲!”
杨氏领着一群人快步向大门处走去,杜萱娘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任何时代,任何群体中,一个人行事若是太特立独行,太与众不同,那都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杜萱娘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王谏之是王亦诚夫妇唯一的儿子,据说从小聪颖过人,乖巧懂事,王家几代单传,王亦诚夫妇将这儿子是当眼珠子一样的疼。
杜萱娘在王家除了姜婆子,最有好感地便是这位小少爷,因为作为王家小主子能借给她这位地位与奴婢一样的典妾几本书就已经是很难得的善意了。杜萱娘想着他与姜婆子的这份情,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当报还。
王亦诚一脸疲色地从马车上下来,快走几步首先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满脸笑容的杨氏,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人群后面沉静的杜萱娘,就这都已经让杨氏心里犹如被猫抓了一下。
杜萱娘算是第一次见到王亦诚,只见他一袭青色长衫,五官方正,双目有神,因要管理家里几百亩核桃林,还要将果州最出名的皮薄肉厚的干核桃运到长安,洛阳等地自己的开的干果铺子售卖,常常要在外面奔波,所以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他健硕的身材,与读书人的形象相差甚远。
这王亦诚的形象不错,可惜已经有主,杜萱娘可不愿淌这浑水。
一群人移步正堂,寒喧几句后,王亦诚随小丫鬟进正房净面更衣,乐儿趣儿没得杨氏开口,不敢上前帮忙,急得眼珠子乱转。
杜萱娘仍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让杨氏稍稍放心,便吩咐在花厅开饭。
饭菜很是丰富,有去年秋天打下的的王亦诚最爱吃的熏獐子肉,还有南边运过来的二两银子一条的清蒸鲈鱼,以及各式时鲜小菜。
杜萱娘吃得很不客气,吃了这一餐后,还不知道晚饭有没有得吃,所以这最后一餐好的定要好好珍惜。
王亦诚归家后看到杜萱娘的第一眼便觉得这女子虽娇美如昔,但神情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娇怯做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让人心疼的安静稳重。
杜萱娘吃饭的动作不快不慢,不乱看,也不多言,更不挑食,未施粉黛的俏脸儿随着咀嚼一颤一颤的,看得王亦诚身下一热,真是一只撩人的小妖精呢。
杨氏瞧着王亦诚的眼睛像是落到了杜萱娘身上,心头妒火呼呼乱窜,想着前些日一时心软,没有一举将这贱婢弄死,又是一大失算,看来这贱婢是再也留不得了。
王亦诚却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岳家的事,仿佛冰水浇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王亦诚此次出门用了两个多月,便是因为岳父杨理正这回出的事情很棘手,一个不好便有抄家灭族之祸。
当朝两位宰相,一位是贪得无厌的杨国忠,一位便是口蜜腹剑的李林甫,二人共同把持朝政,无人敢折其撄。
一日,杨理正看中青楼一未开脸的雏妓,付了银子,打算隔天就抬回家中,谁知就那一会子功夫,这雏妓又被李林甫一位妾室的小舅子相中,也要弄回自己家中去,李林甫势大,连李家的狗都高别人家的狗一等,李林甫妾室的小舅子便要强行将那妓子带走,杨理正当然不依,一番争执下来,那位小舅子吃了些亏,但雏妓仍给那小舅子买走了。
本以为这事也是不什么光彩的事,李林甫的这位小妾也没听说有多得宠,这事多半就这样算了,谁知隔了几天李林甫竟然要亲自召见杨理正,到了上书房连续等了三天又没见到李林甫本人。
有好心的熟知内情的人悄悄提醒杨理正,有些事要早早做安排了,这下子杨理正才着了急,这官场上本来就步步凶险,若还被李林甫惦记上,罢官事小,搞不好就是灭族之祸,于是加急密信将自己唯一得用的女婿召进京来商量如何善后此事。
三 筹谋
更新时间2013…8…6 23:22:31 字数:3512
王亦诚怕杨氏担心,一个字没透露,到了洛阳后,便用银子上下左右打点,希望明白人能指点迷津。
最后终于有人被王亦诚的银子感动,一语道破天机,李相对杨理正召而不见,分明就是告诉他,你小小杨理正得罪我李相了,你要想办法摆平此事。
而按照李相的性子和手段多数情况下是将对手在无防备之下直接灭杀,很少对得罪他的人如此怀柔,他如此做,必然是看中杨理正某样东西了,如果杨家懂事,自己将那东西献上去,那么这事就作罢。否则,杨家就只好等着被抄家灭族的那一天了。
王亦诚将此事告诉了杨理正,杨理正却纳闷了,他杨家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既无多大家财,也没漂亮女儿,李林甫到底看上他家什么了?
后来王亦诚送了份大礼给李府管家,才知道事情由来。
原来李林甫夫人的娘家有一表亲也是做干果生意的,觊觎王家的核桃林与干果铺子很久了,李夫人趁此机会在李林甫面前费了些功夫,希望李林甫出面将王家的核桃林与铺子全都买过来。
杨理正听说原委后一下子又犯了犟脾气,他只有这一儿一女,儿子是个指望不上的,唯一靠得住的便是这能干的女婿了,怎能因自己的一时之气毁了女婿家的几世基业?
杨理正坚决不许王亦诚再管此事,并要他立即回果州,“老夫不信我大唐就没有王法了,我杨某人在公事上兢兢业业,从无半点差池,老夫倒要看他能找出什么茬子来害我!”
王亦诚毕竟不是官场中人,见岳父说得如此坚决,只得先回了果州,心里还是一直很不安宁,总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本想着岳父家的事办好后,请杨氏去苟家一趟,直接将杜萱娘聘为小妾抬回家中,哪有他们这样的人家典女为妾的,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现在看来,这事还得缓一缓,要办也得在岳家的事摆平之后,不能害了这可怜的小寡妇。
想到此,王亦诚忧心忡忡地放下筷子,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
“诚郎,你怎么啦?你很少有出门超过二个月的,这次去了洛阳这么久,是不是我父亲家有事了?”杨氏也开始不安起来。
王亦诚叹了一口气,想着此事不宜再隐瞒杨氏下去,同时也隐隐有一种希望让杜萱娘也知道此事的心思,“是出了一点事,如今都还没有了结,岳父让我先回家中照看一下,过几天我还得再去一趟洛阳。”
杨氏惊得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杜萱娘则是好不容易从饭菜中抬起头来向王亦诚投去疑问的一眼,然后慢慢转开。
王亦诚突然觉得他太不了解这位在他家生活了三个月的美貌典妾了,怎么就这么觉得住气?王亦诚决定一定要将这女子弄到自己身边,时刻守着,看看到底还能发掘出些什么新鲜东西。
王谏之仰起小脸对王亦诚说道:“父亲,你吓着母亲了!”
王亦诚也惊觉饭桌上的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事情的,便拍着杨氏的手说道,“夫人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小麻烦,先吃饭,回头我们屋里说去!”
杨氏点点头,却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了,只是时不时地为王亦诚与自己的胖小子挟菜。
杜萱娘却是心头一动,正愁找不到机会说服王亦诚放自己回婆家,这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
杨家的发生事必定不小,否则不会让王亦诚一去二个多月,结果事情仍没有了结,看这王亦诚倒也算是个明白人,如果他真有对杜萱娘本尊上心,只要筹谋得当,他必会在这节骨眼上让杜萱娘暂时离开王家。
杜萱娘刚打定主意,抬眼正好看到乐儿正弯着腰为王亦诚盛桌子中间的鸡汤,及地长裙恰好落在杜萱娘鞋面上。
杜萱娘右脚轻抬,勾住乐儿的裙角,那乐儿难得在王亦诚跟前献殷勤,喜滋滋地直起腰来要将一大碗鸡汤送给男主子,没料到用力太猛,腰上一紧,脚下一个踉跄,手上的汤碗没端稳,鸡汤便泼了一半在一旁的杨氏的大红长裙上。
周围的婆子忙上前来为杨氏收拾,乐儿则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到杨氏脚边,“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刚才是那贱……,是杜娘子踩了奴婢的裙子,汤碗才打翻的!”
杜萱娘却不说话,直接来到脸现烦躁之色的王亦诚跟前直挺挺地跪下,虽然跪人真的很痛苦,但杜萱娘觉得必要的时候该跪还得跪。
“请老爷夫人责罚萱娘,刚才的确是萱娘踩了乐儿姑娘的裙角,萱娘原本只是想让乐儿姑娘出出丑的,只是没料到汤碗的汤竟然会倒在夫人身上。”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杨氏怒了,同时也觉得天助她杨氏,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将这小贱婢赶出王家,这倒好,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尽责的奶娘见势不对,忙将王谏之哄回了书房,有些事小孩子还是不要太早接触的好。
王亦诚却听出了杜萱娘话中的味道,“你为何要让乐儿出丑?”
杜萱娘还没说话,乐儿却尖叫起来,“老爷,夫人,一定要为奴婢作主啊!上回她偷夫人的嫁妆镯子,是奴婢和趣儿从杜娘子房里将镯子搜出来的,所以她便恨上奴婢了,随时都想着要害奴婢!”
“偷夫人的镯子?”王亦诚有语气里有明显的怀疑,便将目光转向杨氏。
杨氏心中暗骂乐儿蠢货,早就交待了此事不许再提,她竟违抗她的命令在此时提起这事,这种内宅的栽赃嫁祸的小伎俩在常在外面走动的王亦诚面前,基本上是无所遁形。
“回老爷,乐儿趣儿两位姑娘确实是在萱娘房里搜出了夫人的镯子,”杜萱娘抢先说道,却不承认自己偷了镯子,“夫人已经罚了萱娘,萱娘在烈日下罚跪三个时辰,后又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萱娘再有错,也算是罪罚相抵了!”
王亦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氏十分心惊,指着杜萱娘喝骂道:“住口,你个没良心的贱婢,你这是在说我不该罚你,还是罚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