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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曲翠栊及时苏醒,“源哥,你果真如此狠心?你忘记我们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也与你有了香香,难道这还不能在你身边有一席之地?”
“你做这种事便是想与我说这几句话?娘子,你从前的杀伐决断去了哪里?你放心,我没有资格怪你,也永远不会责怪你,所以请不要再做这种连乡野村妇都不屑为的事情了。”李清源是真的生气,杜萱娘听得出来。
杜萱娘突然有些不想再踏进这座院子,昨日的伤心,惊惶,还有誓不放弃的踌躇满志在一下午的倾诉之后,变得有些模糊。
李冰冰,崔念带着三个小童从马车上下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不但李卓李敏与李香香三兄妹相处融洽,那李香香更是将李冰冰当作自己的护身符,保护神之类的,拽着李冰冰的裙角怎么都不松手,李冰冰也没有排斥的意思,想来这便是血缘亲情的神秘作用吧。
“母亲,我们饿了!”李卓冲杜萱娘喊道,看到杜萱娘回头,崔念赶紧抬头左右观望,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母亲知道了,今晚我们吃羊肉涮锅!”杜萱娘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改变,唯有至爱亲情永远不会消逝。
“好吖,我们吃涮锅!”孩子们发出快乐的笑声,李冰冰快要出嫁的人却是声音叫得最响的,杜萱娘与雪竹相视苦笑,幸好她嫁的是没有公婆的孙宝儿,出嫁却不离家,否则她这性子还真有些让人头疼。
因为曲翠栊刚表演了一场上吊的戏码,晚饭当然不好意思再出来吃,又应她的请求,李清源叫柳妈将李香香抱去陪她,毕竟说不再让她管女儿也只是气话,不到迫不得已,谁忍心让别人母女分离?
如此一来大家更没了拘束,李清源甚至和崔念两个拼起了酒,将杜萱娘带过来的葡萄酒喝了个精光,到最后原本酒量极好的李清源抱着李卓与李敏两个,又哭又笑,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顾青橙再也按耐不住,寻上了腰子巷,当见到以平民的身份跪倒在尘埃里的李清源,顾青橙抱着杜萱娘痛哭失声。
☆、三三八李冰冰出嫁
李家那间小小的客房里,顾青橙紧紧地拉着杜萱娘的手,“母亲,他真的是四舅舅,真的是他!”
“母亲知道,你别太激动,对肚里的孩子不好,”杜萱娘忙将刚怀上第一胎的顾青橙拉到床上,“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便慢慢等他忆起从前,相认也是早晚的事,不必急于一时,倒是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顾青橙忙止了哭说道:“我今日也是为这事来的,我去宫里找三妹妹说了那事,三妹妹当即趁下午皇后娘娘到东宫来赏海棠花的时候奏明了此事,皇后娘娘听说四舅舅还在人世后,也叫我去问话,最后皇后娘娘没有直接便答应,只说将命妇赐婚给平民,而且是平妻,没有先例,她要再想一想,三妹妹猜测是皇后娘娘不想淌这浑水,寻思着请太子找机会去与皇上说一说!”
“你立即去与你三妹妹说,与皇后娘娘说了便是,不可再去惊扰皇上,不能为了这事让皇后娘娘与太子妃之间生隙,再者,我们也要相信皇后娘娘,给她时间,不论如何她应该都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记住,千万不可强求!”杜萱娘这回是真正有些后悔布下这步棋了。
一连几天过去,除了曲翠栊偶尔找点碴,李清源仍然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李进,但是将李卓李敏爱得如自己的眼珠子,对李冰冰与崔念叫他父亲或四舅舅也不排斥,唯独对杜萱娘十分冷淡与客气,一直以夫人相称。三天的期限早已经过去,李清源也没有要赶她们离开的意思。
第五天,陆掌柜与李甲五终于赶到,由王谏之夫妇陪着上了李家,李清源与陆掌柜和李甲五三人在书房里密聊了半天,内容不得而知,最后这两个人连杜萱娘都没见。也没有等王谏之夫妇一起,便匆忙离去。
曲翠栊那个得意就不必说了,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在人前,处处以大妇自居,只要李清源不在家便去四邻串门,或者将一些妇人请到家里来对杜萱娘进行指桑骂槐的游戏。好在有李冰冰这只小辣椒顶着,也没少让她这生母下不了台。
杜萱娘除了做一日三餐饭给孩子们吃。便是照顾苦读的崔念和为李冰冰准备一些嫁妆,李卓李敏两个整天缠着李清源,不是上铺子,便是上街去玩,反倒不用杜萱娘操心。
意外的是,崔颖,呼儿韩,王亦诚三个也同时来访,呼儿韩与李进曾有几分交情,直接去见李清源。崔颖与王亦诚则被杜萱娘请去屋里喝茶,曲翠栊端盘瓜子站在卧房门口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新旧相好一起上门来了,可别将我家的床给压坏了啊!”
雪竹冷笑一声,直接将房门摔上。将曲翠栊愤恨,嫉妒的目光拍碎,关在门外。
“萱娘,你真的打算去做这个李清源的平妻?”崔颖的双目有些赤红,王亦诚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杜萱娘轻笑一声,“是念儿与谏之告诉你们两个这事的吧?你们两个不用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萱娘不会让自己太不堪的。倒是你们两个,怎么同时上京来了?”要知道他们两个都算是在任上的朝廷中人,无旨是不能随意离开任职之所的。
“是皇上与太子宣召,听呼先生说是圣上突然想起了果州与康定府,于是召我们入宫见驾。”王亦诚说着,还看了一眼崔颖,杜萱娘也突然明白过来,看来皇帝是打算动拥有重兵的果州和康定府了。
“十一,亦诚,你们做好了打算么?”杜萱娘忍不住问道。
“有什么好打算的?我崔某不是安史之流,君臣之道还是明白的。”看来崔颖早已想通这事,“再说现在果州有没有我崔颖都一样,就此归田也无遗憾。”
倒是王亦诚犹豫了一下,“我半生浪荡已成习惯,如今给自己上规矩后便觉得活得很累,再加上我从前曾是罪民和土匪也是不争的事实,我自己不舒坦倒罢了,我担心连累谏之及他的岳家,不如趁早辞官回家去养老。”
“你们有这想法我便放心了,见着皇上好好应对便是,名利场也是祸害场,及早抽身倒是明智之举,你们这次来得也正好,过几天便是我家宝儿与冰冰的大喜之日,少不得请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来捧场了。”
崔王二人见杜萱娘不再提李进之事,他们也不好再提,便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几个已经成家的孩子的事情来。
突然,房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门外站着脸色难看的李清源,“呼先生是来见杜夫人的,请夫人自己招待!”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尴尬的呼儿韩不知说什么好。
等三人告辞后,雪竹再也忍不住了,忧心忡忡地问杜萱娘,“夫人,你真的打算与曲翠栊一起做大当家的平妻?”
“这只是我的选择,因为卓儿与敏儿需要一个父亲,我也需要一个答案。”杜萱娘突然苦笑一声,“或许答案已经出来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雪竹,我以为你是很了解我的,我连男人纳妾都无法容忍,何况是平妻?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事。”
“可是,三小姐已经求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这可不是儿戏,若有一天皇后娘娘真有下了旨,难道夫人还能抗旨不成?”
“我在赌,从一开始就在赌!而且是用我的下半生在做赌注。”杜萱娘落寞地说道。
李冰冰出嫁的前一天,太子妃派来两名送嫁女官,颜彦也来请示是在落云巷发嫁李冰冰,还是在腰子巷发嫁李冰冰。
“这两处地方到宝儿住的冬园都要经过西街口,明日便分两处发嫁吧,嫁妆从落云巷出来等在西街口,新娘子从腰子巷拜别父母亲人,在西街口汇合,你觉得如何?”
“母亲这主意不错,我们明日一早便过来给四妹妹送嫁,大妹妹刚出月子,还没见着四舅舅,一直想来腰子巷,但被三弟劝阻了。”
“你告诉大妹妹,让她在家里多养些日子才出来走动,将来想见什么时候见不着?另外,明日也是你们娶弟妇的大喜日子,宝儿除了太子妃没有什么亲戚在京城,你们几个,还有两位先生全部去冬园做男方家长吧,宾客们也全部请去冬园,冰冰这边自有她五弟,六弟,五妹,还有她的父亲和我送嫁,再不济还有她的亲母呢。”
“是母亲。”
第二日上午,平静的腰子巷沸腾了,一百多身着大红吉服的迎亲队伍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地涌进来,胖胖的新郎官意气风发,旁边有四名专门抬钱的壮汉,一路朝周围从大街上跟来的妇孺们大把大把地洒着喜钱,于是,过路的,迎亲的,抢喜钱的,将个腰子巷堵得水泄不通,腰子巷的居民们听得风声,也跑出来加入抢钱的行列,同时互相交换着消息。
“是李掌柜家嫁女,这女婿可真是豪阔。”
“听说是李掌柜的小妇带来的女儿……。”
“胡说,这女儿是何氏亲生的,但是小妇养大的。”
“这就说不通了,小妇会给大妇养女儿?我看搞不好那何氏才是小妇,没看人家杜氏那排场?是小妇摆得起的?”
“我说你们别争了,去李家看看,到时新娘子先朝谁行礼就知道谁大谁小了!”
“有道理,我们先去抢好位置!”
此时,李家小院里站满了来迎亲的人,院墙上趴满了看热闹的人,连那棵大杨树上都是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们。
李家客堂内,红烛高烧,喜字高悬,上首摆了两张椅子,杜萱娘坐了右上首,旁边站着雪竹,崔念,李卓李敏,左上首空着。
曲翠栊与李香香在自己的卧房内又哭又闹,李清源在低声说着什么,也不知是在哄曲翠栊,还是在哄李香香。
孙宝儿站在院子里笑咪咪地向墙头上的看热闹的邻居们,扔糕点花生,时不时地朝李冰冰的卧房门打量,好不容易出来一名着宫装的女官,高喊一声,“吉时到!”于是,喜乐停下,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李清源抱着李香香,一脸云淡风轻地从卧房内出来,然后来到客堂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将李香香放到旁边站好,“在这家里我也算长辈,杜夫人不介意我厚着脸皮来受新郎新娘的礼吧?”
“不介意!”杜萱娘赶忙转过头去,心内酸楚,到如今她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李清源,各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在重拾原来的身份,却唯独不愿与她相认,难道这就是他的选择?杜萱娘也越来越没有了自信。
李冰冰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一名女官的引导下,终于顶着盖头出了房门,孙宝儿喜不自胜地迎上前去,却被另一个女官拦住,示意新娘子要先拜别高堂。
李冰冰进屋跪在杜萱娘面前听训,“今日你出嫁,母亲终于又了了一桩心愿,与你三个姐姐一样,母亲愿你们平安喜乐,至于别的在这喜日子说太多也没意思,另外母亲还有一桩事情希望你能帮母亲完成,便是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等一下去给她磕一个头,因为母亲不想你将来留下遗憾。”
☆、三三九又死了
李冰冰沉默了半晌,认真地给杜萱娘与李进磕了三个头,杜萱娘鼻子酸涩得难受,几个女孩子中,李冰冰跟她最久,母女情分也最深,如今也长大要嫁人了。
李冰冰犹豫半响,最后还是走到曲翠栊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