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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掌柜点头道,“难怪大当家选中你来照顾三小姐留下的唯一骨血。看来还是有点见识的,勇儿,从北方转移陆氏族人之事你要尽快去办。可先去益州不是要冲的地方多置一些土地,做生意的则尽量移去两都,随时做好避乱的准备,这些地方都是人口重镇,朝廷无论如何都会死保。而且不论谁得了天下当不至于屠城,忠儿,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尽量扶持崔颖做上真正的果州之主,这果州城墙坚固,进退可据,的确能保乱世来临时。独树一帜,当然如果发觉崔颖没那个能耐,立即换人!”
最后陆掌柜高深莫测地看杜萱娘一眼。让杜萱娘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条老毒蛇是拿崔颖来警告她吧?不过杜萱娘岂是那么容易威胁的?李进都不能动崔颖,他们一样不能动。
“陆掌柜正值壮年,萱娘奇怪你为何一直不续弦?”杜萱娘话题的骤然转换到陆掌柜的伤心事上,直接让陆家三个男人呆立当场。
好半天。陆掌柜才恼羞成怒地指着杜萱娘吼道:“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才是正经,年纪小小。却尽学一些刁钻古怪的做派,也不知大当家那根筋搭错线,才看上你这个好管闲事的女子!”
陆忠两兄弟则是一脸便秘的憋笑表情,杜萱娘赶紧溜走,看来以后还得与陆忠这家伙好好沟通,怎么也得随时掌握他的动向,至少不能让他乱折腾崔颖。
三天后正式采收忍冬花,最先上山的是老王掌柜的家人及村里的熟手,看着那一筐筐绿中带白的鲜嫩嫩的花儿,杜萱娘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这一来人手又显不足了。
四喜每天除了继续往山上运猪粪外,接手了晒制与烘干忍冬花的活汁。
地里的蕃薯苗与辣椒苗也可以扦插和移栽了,这下子张富贵便显得分身乏术,这时时常跟在杜萱娘身后转悠的赵韵儿与顾青橙主动提出帮忙,杜萱娘想了一下,便安排了赵韵儿带着坐不住的李冰冰上在椅子山上巡视,防止那些摘花之人藏私和不按规定将金花与银花分类,顾青橙则拿了帐本坐在烘房旁边的小棚子里,记帐发钱,由四喜及有空便过来帮忙的胡氏等人随时照看着,周玉娥自动接过了大部分家务,一家人紧张有序地忙碌着,除了早晚餐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午饭都在猪场与帮工们一起吃了。
由于天气转暧,杜萱娘担心春秋两季高发的疫病影响到猪场,实行了严格的隔离制度,轻易不许生人靠近猪圈,更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猪场,连肉铺三人的三餐饮食都由赵小六亲自过来取。
张义与顾尚因为考期临近,更是早出晚归,二人背书背得昏天暗地,劈柴,挑水之事自然免了,都落到下午便没事可做的一把子力气的赵小六头上,老王掌柜与燕青也不轻松,算帐,加下乡买活猪,为此杜萱娘宣布这月开始每人多加五十个钱的工钱,大伙儿自然更是干劲十足,都庆幸遇着了有良心的东家。
张富贵的确是干农活的好手,因为是第一年种植,蕃薯苗与辣椒苗都是杜萱娘现场指导,张富贵亲自动手,种蕃薯的地里提前掏出了浅沟,待到大雨后便进行扦插,也不过是十来只蕃薯,愣是让杜萱娘弄出了可以栽一苗多地的蕃薯苗,那分两批下种的辣椒苗,经过移栽后也有差不多五分地的样子。
这两块试验田是杜萱娘倾注精力最多的地方,因为粮食不管地哪个朝代都是最重要的东西,蕃薯的食用价值与高产量在食物丰富的现代显不出有多大的作用,可是在这山区地方只能种植一些高粱米与豆类的唐代,人畜皆可食用的蕃薯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赵韵儿与李冰冰都属性子泼辣型,再加上有平时与赵韵儿关系比较好的王小莲及家人维护着,椅子山上倒没出多大岔子。
唯有一次两个妇人在山下结账领钱时,欺顾青橙年纪下,面相斯文,明明一筐未满,非要厚着脸皮说别人都是这样的,要让顾青橙补她们钱,不给就不走,还说要去杜萱娘评理。
妇人们围了一圈看热闹,谁知顾青橙很爽快地问了这两人的名字,然后笑着补约她们每筐一个钱,回头便对四喜说道:“我母亲忙着呢,恐也没时间来评理,四喜叔,你记清楚这两位娘子的名字和长相,明日就别给她们柳条筐了,别人都能看清楚自己的筐满没满,偏这两位娘子看不太清楚自己的筐子有没有满,可见是眼睛不好使的,我们家可不敢请这样的。”
“是。”四喜忙答道,心中暗暗咋舌,**岁的小娘子都这般厉害了,长大了还得了。
那两个妇人拿着三个钱当场傻掉了,她们只不过是看顾青橙稳重内敛,没有山上那两个那么精神抖擞的,想着或许这个是好说话的,却没想到三个钱是到手了,却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活计给丢了。
从这件事后,再也没有人敢轻视顾青橙这位小小的女记帐先生。
鲜忍冬花仍是二十个钱一筐,手脚麻利的女人一早晨可采两筐,最少的也有一筐,看起来比做长工强多了,也有不好的地方,一茬花最多十多天也就过了,现一年最多也就四茬盛花期,平时都是零零散散的,有王家那几个与燕青介绍来的几位客女也就够了。
采花便可以赚钱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一些不认识的贫苦人家的妇人说是与杜萱娘沾亲带故,也找上门来,杜萱娘让胡氏都给推了,椅子山就那么大,况且山上还有个黄金窟,闲杂人等还是少上山为妙。
三月十五一大早,杜萱娘与家中的女孩子们一起亲自送张义与顾尚进考场。
“义儿,尚儿,你们不过十一岁,将来的机会还有很多,不要太把得失放在心上,平常心应对,今年不好考,明年再来,将这考试当作历练便是。”杜萱娘嘱咐道。
“放心吧,母亲,我与哥哥一定会一起考上的。”顾尚很轻松地回答道,张义却显得有些紧张。
“母亲,我们真的要带着这个大水袋?我怎么看别人都没带?”张义担心地摇摇手中的大水袋。
“母亲早打听过了,虽里面也准备有茶水,但也允许自带,这水袋里装的可是安神的普饵茶,你们累了也别死撑着,累了便裹着被子躺一下,只是当心别着凉,这样才能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应试。”
顾尚听话地点头,“若能允许早点出来便好了,我们也可以回家中帮家中分担一些活汁。”
“别想着家里的事,想着怎么给母亲惊喜才是。”
五天后,县榜贴出来了,顾问第四名,张义第九名,杜萱娘看到这个成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义考成这样是在大家的预计中,但是顾尚的成绩却有些让人意外,穆先生立即便着人来叫正在看榜的顾尚,杜萱娘怕顾尚被先生训得太狠,让张义在流云庄门口等着,自己也跟了进去。
“你这张策论开篇与中间都写得极好,这何没有结尾?难道三天的时间还不够?”穆先生翘着胡子气得不行。
“先生息怒,学生只是今年不想考贡生。”
“你这是何道理?”穆先生越来越生气,连杜萱娘都觉得纳闷起来。
“学生的兄长读书很用功,无奈底子与天赋都比学生稍差一些,所以如果学生今年先中了,更会拉开与兄长的距离,让兄长再也没信心继续读下去,以学生对兄长的了解,如再给兄长一年,明年我与他必会考上贡生。
☆、一三七再见崔颖
穆先生与杜萱娘相顾无言,原来如此。
最后穆先生为他们的兄弟情所感动,答应让他们再在他门下读书一年。
张义等在流云庄外,早听得那些同窗的议论,说顾尚只做了一半策论竟然还得了个第四名童生,若写全了岂不得个榜首?
张义并不痴傻,早明白了顾尚的用意,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看着与杜萱娘一起出来的顾尚红着眼睛,愧疚得想哭。
“哥,我早说过我们要一起考上贡生的,今年是第一年,我们只当是练胆,明年我们再一起上场,将来还要一起过州试部试!”顾尚看着张义缓缓地说道,那股子沉稳连杜萱娘看了都暗暗叹服。
张义终于忍不住泪奔,杜萱娘上前用帕子拭去张义泪珠,说道:“一百多人应试你得了第九,你还要怎样?况且认真说来你也只认真读过两年书,比那些几十岁了还是童生的人强太多了,因此,你考这样母亲很满意,弟弟并没有因此而耽搁学业,你也不必太愧疚,今年再好好用点心思,母亲相信你们明年定能心想事成。”
顾尚也上前来拉住张义的手臂,“哥,我们说好了你要一直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的,所以,只要我们再用点心,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考取的。”
张义郑重点头,“母亲,弟弟,明年县试我们一定过!”
按例,这二十名童生便是朝廷承认的读书人身份了,重新登记户藉后,便可免每年的徭役,同时县丞于三月二十六日在县衙正式接见这些新童生。
杜萱娘因要去果州采购一些铁制农具,也跟着陆忠的马车一起去了县衙,与她一样在门外等候的童生家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杜萱娘凑过去一听,一下子五味杂陈,原来这一届的童生们得了难得的殊荣,郡守大人也亲自参与接见。
多久没见到崔颖了?说没有怀念那是骗人的,只是理智总能战胜冲动,那份淡淡的思念便被深埋进心底,如今猛然听到崔颖就在那道大门里面,杜萱娘突然便有了一种想逃的感觉。
正在失神中,崔颖率先走出县衙大门,双眼一扫。目光精确锁定杜萱娘的马车,后面跟着张义顾尚及一干官员学子。
杜萱娘突然觉得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回头一望。远远地与崔颖的目光相接,浑身那莫名其妙地的烦躁尽去,代之的是一股春风拂面,朋友便是朋友,纵然时光如尘。一旦再相见,那股熟悉与了解便立刻如潮水涌来。
杜萱娘双腿不受控制地跳下马车,遥望清逸出尘的崔颖,眼中温暖的笑意溢散开来,惊心动魄地美。
崔颖只一眼便将这份绝美的图画印地心里,然后转过头去与一旁县令说话。仿佛杜萱娘便是偶尔飘过他眼前的一张落叶,丝毫不曾引起他的半点关注。
杜萱娘因见到崔颖而激动飞扬的心一点点下沉,然后悬在半空中。嗝应得难受。
在杜萱娘的人生经验里,朋友与亲人一样重要,偏偏崔颖非要跨越那一步,生生地将一段友情毁了。
因为从没体验过爱情,无法拿爱情与友情来做比较。所以杜萱娘格外看重这一份友情,如今曾把酒言欢。谈古论今,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怎么想怎么觉得凄凉。
回到家中,陆勇跑过来说,“杜娘子,你上回要的香醋到了三种,我父亲让你过去看看要买哪一种。”
杜萱娘明白这是陆掌柜有事要找她的借口,便精神恹恹地去了秦家杂货铺。
“这是四箱金子,两箱银子,还有大当家已经到了洛阳,听说张义顾尚考得不错,特意送了两件礼物回来,说是杜娘子教导有方,大当家也有礼物赠送。”
杜萱娘很不耐烦地挥手道,“那些金子银子之类的与我无关啊,你爱弄哪里去不关我事,那礼物如果太贵重,我们也受不起,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就是那小白脸不理你吗?怎么和死了老子似的。”
这一家子有个八婆儿子倒罢了,偏还有个毒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