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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挚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陆语雪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见宋采唐站在赵挚身边,赵挚对她的礼也没有特别的脸色,立刻改了套路,从害羞变的紧张,话说的很快,有些仓皇欲逃,欲盖弥彰的意思:“表哥在忙公务啊,那我……”
戏演的再足,眼神再灵,她的脚还是没动,粘住了似的巴在地上,尾音拉的长长,半天不往下,好像在说:我这有事,你快问我呀。
赵挚根本不理,带头就要越过她。
套路失败。
“表哥!”
陆语雪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拦在了赵挚面前。
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很惊诧,她明白,她是丢了脸了。但跟表哥遇到的机会委实太少,她不得不珍惜,哪怕丢脸,也要珍惜这一次偶遇!
“我同忠叔要去安阳侯府,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伴手礼,把表哥之前放在家里库房的端砚拿了一方出来……”路易雪看着赵挚,脸色绯红,眸底像汪了一汪水,柔柔荡荡全是情意,“表哥不会怪罪雪儿擅作主张吧?”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赵挚不问她,她自己把话说出来。
相处多年,她最懂得怎样说话,怎样的话题最抓赵挚的心思。如今郑方全与王氏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赵挚定然很是头痛,而那安阳侯又是相关人之一,她这话说出来,赵挚定不会充耳不闻。
果然,赵挚就问了:“你们去安阳侯府干什么?”
陆语雪微笑:“之前在郑大人府里,安阳侯对忠叔多有照顾,后郑大人身死,表哥问话安阳侯,语气稍稍有些硬,我们平王府向来处事周到,遂——”
她这话就是在邀功了,赵挚把安阳侯气得不行,她就帮忙私下找补,圆融关系。
这个行为,好像也说不出错,陆语雪在平王府住了多年,这样的事做过不少。
但现在,此刻,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案件扑朔迷离的时候,她站出来做这件事,不由得让人的心中浮出一个想法:怎么哪儿都有你?
赵挚尤其不悦,眼梢眯起:“你这是在指责我,做错了事?”
陆语雪顿时脸更红:“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家赵忠见街上人们走路都慢了,就为看这一出,立刻笑吟吟打圆场:“雪姑娘委实不是这个意思,街上人多,还望王爷不要动怒。”
“怎么,你也要教我做事做人?”赵挚目光睥睨,气势突然大盛,挟着怒气,“谁纵的你,平王妃么?”
这话赵忠就不好接了,讪讪一笑。
陆语雪抿着嘴:“表哥您不能这样,忠叔也是为了您——”
但从她绯红的脸色,这话的暗意,不仅仅指赵忠,还指了她自己。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你可否多看我一眼?
“不必。”赵挚眉目锋利,折射出冷光,“陆语雪,我的话,希望你记住——用心记住,不要再犯。”
陆语雪咬着唇,眸底似有泪意:“表哥你变了,更尖锐锋利,更不懂得圆滑通融,你这样……以后是没有朋友帮扶的,会吃亏,日子不好过,你知道么?别人——”
她看了眼宋采唐,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不会为你操心筹谋这么多,我只是略尽绵力,不求任何回报,你为何就不能接受呢?”
宋采唐感觉这话题走向越来越微妙,她要再不说句话,倒是没理了。
但她实在不愿和陆语雪纠缠,太没意思,干脆直接看向赵挚:“人家如此辛苦,为你做这么多事,你还不谢谢人家?”
话是笑眯眯说的,神情也温柔可亲,但赵挚知道,他要真谢谢,日子就别想过了。
懒的和陆语雪纠缠,他直接推开她,走向赵忠,眼神危险,带着警告:“这次的命案并不简单,你有任何未尽之言——最好同我坦白。”
赵忠仍然双手束在腹前,规矩板正,笑容可掬:“多谢网友关心,小的的事,王妃都知道,绝无问题。”
这是不愿意配合了……
赵挚眯眼:“真是忠仆。”
赵忠:“谢王爷夸奖。”
别人不愿意说,无凭无据的,赵挚也不能当街把人给办了,干脆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开。
宋采唐看着,觉得平王府这一家很奇怪。
有秘密,是肯定的,可能还不止一个秘密。赵挚之所以容忍,不下狠劲闹,大概是因为……知道的事不全?他想要查清知道,当然不能大刀阔斧,打草惊蛇,他需要机会。
祁言和温元思自然是紧跟赵挚的脚步。
温元思还好些,除了内心为宋采唐担心,不会随便插手别人家的事,哪怕是评价。
祁言就不一样了,他大剌剌走过陆语雪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赵挚面前给宋采唐下眼药,这招数也太差了!
笨女人永远和女人纠缠,聪明女人知道拿下男人,一路畅通,万事轻松,这陆语雪,白长聪明脑子了!
陆语雪还是不甘心,大声朝着赵挚背影轻喊一句:“这次案子凶手是谁,可查到了?听说是连环杀人案,表哥再忙累,也要注意身体——”
279。嫉妒心真可怕
陆语雪相当本事; 各种见缝插针彰显存在感,对赵挚关怀有加,情比海深; 一番表演可谓情真意切; 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然而宋采唐并不这么想。
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没伤心也不难过,觉得这样的玩法实在没什么意思。注意力移开;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陆语雪的表现有些违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觉得陆语雪有些过于关心案件。
凶手是谁,查到了没有,听说是连环案; 再忙也别忘了顾着身体。
这话诚然是在牵挂赵挚,可提起凶手连环案; 再加上最近陆语雪的表现; 那种‘怎么哪儿都有她’的感觉更重了。
宋采唐下意识多看了陆语雪几眼。
陆语雪满身满眼都在赵挚身上,并没有注意她。
因为赵挚的不配合; 两边人很快错身而过,不再有交集。
祁言双手架在后脑,叹气无奈又透着兴奋:“啧啧; 女人的嫉妒心哪,可真是了得——”
陆语雪对宋采唐的排斥讨厌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虽然宋采唐并不在意。
她在不意; 赵挚和温元思在意。
这两个人看向她的目光并不一样; 前者有歉意愧疚,甚至对宋采唐不吃醋的控诉,后者有怜惜心痛,却只能隐在心里,不能说。
但关切之心,是一模一样的,没有谁比谁少几分,两人视线相撞时,气氛尤为紧绷,祁言似乎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的声音。
他默默捂眼睛:“我错了……男人的嫉妒心更可怕啊……”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言本是无心之言,稍稍感叹一下,宋采唐却突然灵台一清,想到了一个方向。
嫉妒……
“我记得本案中几位女性死者,年纪不提,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前头两个,红芫和杏姑,都出身青楼,相貌姝丽,沉鱼落雁,近来的王氏虽是人妇,端庄有加,但往日里,未嫁之前,她也曾是汴梁明珠,得过戏名小貂蝉。
“还有男性死者——”宋采唐眼睛微眯,“我之前曾听街角茶寮戏语,盘点欢场多情相公,有好几个,都榜上有名。”
在男女之事上,这时代对男人的要求十分宽松,有一定原则,不宠妾灭妻,已经是个好男人了,要是有族规,男人年过四十才能纳妾,那这人家一定被广大妇女人群盯着,看准时机必要抢一个为婿。逛青楼又算得什么事?
妓子对男人来说就是玩意儿,在外头怎么浪都不影响,至多有个风流名号,抬回家私德就有了诟病,遂不是一般的傻子,不会这么干,正妻们也懒的管,管了还跌份。
不宠妾灭妻,不随便纳妾,私德有修,有原则,不代表不上青楼。毕竟对他们来说,嫖一把有益身心,合理合法,上司不会管,老婆更不会生气,何乐而不为?
男女,嫉妒心,青楼,几个关键词放在一起,拼凑出的推测……
赵挚和温元思同时变了脸色。
前者声音冷厉:“我马上去查!”
后者也是一派严肃:“我来帮忙。”
没有祁言不懂状况,一脸傻乎乎:“哈?啥?咋的了?”
赵挚一把拽走了他:“来我给你安排点事——”
那种地方藏污纳垢,不适合宋采唐,他和温元思都没有拉宋采唐一起去的意思。
宋采唐也没介意。
术业有专攻,跑腿的事男人干就行,除了验尸,她对别的需要身体力行的事,一向兴致缺缺。
事实证明,这个方向还真是没问题,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案子里的所有男性死者,都去过玉春楼,有几位甚至是常客!
而玲珑和凝烟作为头牌,哪怕次数少,也亲自招待过他们。
如此,这两个姑娘就有些微妙了。
温元思手边还有公务在忙,赵挚带着祁言,杀去了玉春楼。
玲珑和凝烟显然不明白他们此次来意,微笑招待,不敢怠慢。
懒得废话,赵挚直接问玲珑:“这几年接过的客人,你还有印象么?”
玲珑侧头:“王爷的意思是——”
“孙礼,刘舟,施方武……”赵挚指尖一下下点在桌面,快速的说了几个名字,“这几个人,死了。”
玲珑还是没明白,美眸微眨:“这……人皆有生老病死……”
世事无常,死人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见赵挚和祁言脸色不对,她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眼梢垂下,解释道:“奴身在青楼,这么多年接过的客人不计其数,二位贵人知道,奴身价不低,能使得起银子来的,年纪大的占多数——”
年纪大,离死亡就近。
这么说有点不吉利,但确实,她服侍过的人里,寿终正寝的并不少,还算习惯。
不仅她,这玉春楼,其它欢场,也是一样。
祁言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不过片刻,也理解了,看向玲珑的目光颇有些感叹:“你们也是辛苦了。”
赵挚皱眉:“这几个人的死法,和郑方全王氏相类。”
郑方全位高权重,多方关注,他的死根本不可能瞒得住,该知道的都知道,他便也没云里雾里的试探,直接问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
玲珑终于听懂了赵挚的意思,脸色刷的苍白,吓得不轻:“啊?这个……奴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完全没听说过啊!”
看着又慌又惊,差点直接哭出来。
赵挚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入幕之宾,关系非浅,你说你——全然不知?”
“奴真不的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求您信奴!”
见赵挚面色不缓,玲珑直接跪倒在地。
赵挚眸色幽深,面沉如水:“王氏被害的那个晚上,你果真遇到了一个穿黑袍的人?”
“果真!”玲珑一脸害怕,“王爷……没找到那个人么?”
赵挚:“他身高几何?”
玲珑:“七尺三分。”
赵挚眼睛微眯。
这个身高,倒是与找到的黑色衣裳尺寸相当,玲珑的回话反应,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