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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赵挚也是个伤人,浑身脏兮兮,再好看脸抹上那么多泥,头发还打粘,也喜欢不起来,她只是顺手救了他一把,他醒来谢过,留下联系方式,也就走了,没太多交集。
可一年后,十三岁将要过完,边关突然大乱,有小股彪悍辽兵突了围过来,真定形势堪忧,她们的交集突然多了。
赵挚当时已经是前锋小将,手下不少人马,这次任务责任重大,必要全力以赴,她则是为了办案,必须在此周旋——那群辽人小队之所以疯了似的冲过边关闯进来,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当时的案件相关人。
当时形势复杂,官兵,民案,辽袭,在家不知道哪来的趁火打劫的马匪,每一拨目的都不同,力量也不同,时常有几方重兵对峙的情况。
她和赵挚头发都要掉光了,用所有能想得到的主意和方法控制局面,以最大的能力,最小的损失渡过这次危机。
从起初商量着办,到紧要关头的相互配合,千钧一发时的心有灵犀,默契非常,短短时间内,二人对彼此性格智慧有了极深的认知,和欣赏。
感情……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萌芽。
这次危机顺利扛过去,真定平安,边关损失也不大,赵挚还趁机捣毁了几个马匪据点,带着大军追着辽人大军深入,甚至把边境线拉回许多,以军功晋升,成为大安最年轻的将军。
也因为拼的太过,他受伤了,伤的很重。
他受伤,战事却不可能因他而停,军营嘈杂,不利养伤,他手下士兵知他和她交好,将人抬到了她家门前。一个个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见到她时莫名脸红身矮,缩了一截,说丈夫紧俏,哪哪都没有,军营里也看护不了,知道她有些医术,请她帮忙。
她当时就问了:“你确定想让我给他治伤?”
她干的可是解剖人的活。
军汉们很豪爽:“反正将军这创口也总不好,老生腐肉,军医说最好每天观察清理,我们将军别看年纪小,厉害的紧,一点不怕疼的,宋姑娘不必客气,尽管用刀子招呼!”
赵挚:……
宋采唐:……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接近,就越想接近,越看的清楚,就越想看的更清楚,最好看到对方的心。
你会觉得他很有趣,时而成熟稳重的像个大人,时而任性霸道的像个孩子,傲娇又笨拙,不管故作桀骜还是不言不语,都很有气质,明明才那么点年纪,一双眼眸似藏了千山万水,背负了很多。
披着十四岁萝莉皮,内藏成熟怪阿姨的宋采唐实在觉得这样的赵挚太有意思,总是嘴欠手欠要逗,要调}教,谁知人家小狼狗年纪虽不大,见识却不少,再小狼性也在,不知不觉……就撩了她。
还该死的听话。
紧守着她给出的底线,绝不雷池。
一段男女关系里,不管双方说没说出,有没有表白,只要心里想,接下来的相处机会一定很多,没有机会,也会创造机会。
结果就很显然了,她们两情相悦。
当然,最多也就亲了一下,没有更多逾矩的事。
当时赵挚比现在面嫩一些,骨子里也是个守礼的君子,还未三媒六聘,成亲拜堂,有些事不能做,也不敢。
宋采唐倒没什么心理压力,无奈身体年龄太小,未成年,做更多她良心不安,只有静待以后。
可惜世事总不能让人如愿。
父亲宋义去世了。
死于意外,失足坠崖,尸体是宋采唐亲自验的,没发现什么不对。
之后就是大范围的战争,九死一生的险境,不明来历的追逐者。
赵挚带着她一路奔逃,还是没躲过对方的别有用心,她们被人围攻,最后她落了水,还被石块撞到了头。
她当时受了伤,也太累,意识几乎消失,视野里没有别的,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色。
最后,是干净的,清澈明净,无边无际的水,温暖的怀抱,和唇。
有人在深深水底找到了她,将她抱起,渡了一口气。
她看到了月光。
柔软而明亮。
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因为那一刻的记忆,她才那么喜欢水,喜欢月光。
她喜欢的其实并不是水和月光,而是带给她温暖感觉的人。
可惜她醒来把这个人给忘了……只能以水和月光缅怀。
赵挚怕水,甚至有了心理阴影,怕的其实也不是水,而是当时的水带给他的危险感,失去她的危机感。
可惜之后他的‘一枕黄粱’药效到了,他醒来,不再记得她,只记得这种危险感,时时提醒他不要靠近水。
“对不起……我忘了这么多。”宋采唐将头靠在赵挚肩上。
赵挚大手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紧紧的:“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他怎么可以把他的小姑娘给忘了呢?
靠这样近了,仍不觉得够,心间错过的空茫仿佛永远也填不满,他扣住宋采唐后脑,轻吻她发顶:“别再离开我。”
宋采唐心尖也有些酸酸的。
那夜她把这一切都想起来后,有种奔到平王府找赵挚的冲动,但时间着实太晚……
一夜沉淀,之后再见,她反倒没那么急躁,只要还能相遇,还能在一起就好,别的都已经不重要。
她要珍惜的,是以后,要把握的,是未来。
那一刻,她也有点理解,赵挚为什么想起来却不同她说了。
因为那一段是不怎么美好的,相对痛苦的过往,似乎还彰显了赵挚能力不足,没保护好她,这对他的自尊是个打击,所以想不起来也好,那些讨厌的痛苦的记忆无法改变,也不需要记起,只要记得现在,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就够了,你的未来,我不会再缺席。
宋采唐笑:“可真是霸道啊。”
赵挚:“嗯?”
宋采唐转头看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却不同我说,不怕我跑?”
赵挚眯眼:“你想跑?”
宋采唐微笑以对。
赵挚将她的头按到怀里:“死心吧,你跑不了。”
“你只能是我的。”
二人相拥,温度再次回升。
宋采唐手抵着赵挚胸膛,艰难的坐好,问他:“送我去栾泽的人,是你派的?”
她再次清醒,是在关家,一路跑那么远,还是个脑子撞坏了的傻子,一个人不可能的。
“我不知你……受伤那么重,我清醒前,顶着最后的意识,寻到曾受你父恩惠,在你们家做事以偿,后来放出去的下人照顾你,许以重金,还说如果不好好照顾你——”赵挚有些尴尬,拳抵唇前清咳两声,“我拿刀威胁了他。”
宋采唐就明白了。
就是在这个节骨眼,赵挚醒了,醒来就忘了她,和安排下的所有事,消失不见。
而这个照顾她的人,有旧恩,再加以金诱,辅以命胁,对方还算是知根底,德行正,知恩图报,会一直照顾她,将她送到栾泽外家,也很正常。
大约是赵挚威胁过了头,不想沾事,这人眼看目的已到,给她买了丫鬟,留了丫鬟,就‘死亡’消失了,青巧当时还是个不懂事的难民小丫头,相当好骗,宋采唐不记得前尘,也就无处可查。
就着满耀目榴花,清风灿阳,往日的话说开,气氛越来越融洽,二人距离也就越来越近。
远远看去,情人依偎,似交颈鸳鸯,画面好不温馨。
可有人看在眼里觉得温馨,有人……就不一定了。
这么巧,温元思带李老夫人过来赏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300。她有我就够了
看看远处依偎的二人; 再看看孙子‘似乎’面无波澜的脸,李老夫人长长一叹。
她是看孙子这些天工作着实辛苦; 心情也不甚好; 想带他出来散一散。温元思没有太想去的地方,也没特别的建议; 她就照自己心思; 来这里看榴花。
她向来喜爱繁繁烈烈; 自然野趣的景致,不然当初在栾泽; 她也不会带宋采唐去梨花沟了。
谁知……
竟这般不巧 !
“你看那枝头上,”李老夫人指着高高枝头,让温元思看,“好美的榴花。”
温元思眼梢微垂:“嗯; 很美。”
“就是可惜呀,同我无缘。长的太高; 我手够不着,摘不得。”
李老夫人轻轻一叹,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温元思说话:“花长的这么美; 花枝这么高; 都没错; 是上苍的恩赐; 树也没错; 只是同我没缘分。不能拥有; 我也要感谢它带给我的美好体验,美好时光……”
“大部分时候啊,生活都是乱糟糟的,消磨人的意志,唯有回忆最是美好。人总是伴着记忆长大,被它教着懂得更多,你说——是不是?”
温元思怎么会不懂,祖母在以花喻人。
提醒他世事无常,不是每一样都会随你心意,别人没错,你也没错,只是大家缘分不够。想开些,留住最美好的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一切都都是最漂亮的,最完美的模样,贪心,总是没下场的。
温元思一点也不怀疑祖母怎么会知道自己心事,祖母一向慧眼,只要想知道,没有知道不了的。
他叹了一声:“是是是,祖母说的都对,我是您孙儿,自该聪慧灵秀像你一般,怎会做出蠢事?祖母安心。”
“好啊,”李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就过去打招呼吧。”
神情很是鼓励,就好像在说: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温元思:……
家有一老,犹如一宝,古人诚不欺我。
其实不打招呼也不好,大家都是有身份牌面的人,遇到了扭头就走是几个意思?看不惯不想搭理?想掐架大战是不是?
虽然……的确有一点。
温元思理理衣衫,带着李老夫人一起往前走。
也不用他们走太近,双方太尴尬,赵挚五感超绝,很快发现了有人靠近,转头一看是李老夫人和温元思,自然不会再和宋采唐腻腻歪歪都坐在地上,拉着她起来站好。
宋采唐是女人,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她最尴尬,但她一点都没有。
她曾诚恳对温元思讲述过自己心意,对方是个君子,亦从未同她为难,她若小家子气,就有些不尊重对方的优雅豁达了。
遂她大大方方的抚裙行礼,跟李老夫人和温元思打招呼:“好巧,你们也过来看榴花么?”
“是呀,我见你们这段时间办案太忙,饭都顾不上好好吃,怕是耗的脑子都要傻了,就带着孙子出来逛逛,”李老夫人亲切的攥住宋采唐的手,“结果男娃到底是男娃,没意思,赏个花都不会,哪儿美也说不上来。”
宋采唐就笑:“那老夫人不找我,我最会看花了,您瞧那枝,三朵一簇,挨挨挤挤,像不像姐妹?”
她就着拉李老夫人的手,往前一步,李老夫人看了看,也笑:“还真是像!一家三姐妹,热闹!来来采唐,陪我老婆子看看别处!”
李老夫人许是兴致上来,劫了宋采唐就走。
宋采唐也很久没有见老夫人,有些想念,都没跟身边男人打招呼,直接转身就跟着走了:“还是不如您精神好!近来一直杂事缠身,没有去看您,见您现在这精神头,我可算放了些心呢……”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