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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岚儿，你能走到今日这位置，付出了多少，你知我知。如今你父亲扶持慕容涛和你抗衡，在军中安插他的人手，这只是开始，如果你不想让多年心血付诸东流，那就听师父的话，娶了六公主！”
“当时你会去上京，不也是怀着这个目的吗？如今六公主对你钟情，不正是好机会吗？”
“至于你的心仪之人，等你掌握西南，成为真正的镇南王，才更有资格拥有她！”
看着厉欣颜见色忘友，完全把她抛到脑后的样子，厉飞瑶又好气又好笑。
侧头看向亭外越发大了的雨时，她叹了一口气，只能等雨停了。
这一等，没见雨小，反而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形成一洼洼小水坑，连成串的水珠从亭檐落下来，一阵风吹来，有些雨丝飘进亭子里，沾湿她的裙角。
她又往亭子中央挪了几步，呆呆地望着雨幕。
发呆久了，居然隐约见小道尽头闪过雪白的袍角，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正要揉揉眼睛，就听见脚步沉沉踩在雨水里的声音。
一道雪白的身影，在这样大的雨天打着一把油纸伞，不疾不徐地走在小道上。到了近前，伞面微抬，露出顾寒寻如水墨画般隽永的眉眼，似乎带着湿润的水意，“瑶宝，我来接你！”
厉飞瑶嘴角不自觉扬起，偏偏还想捉弄一下他，“这么大的雨，走出去会湿了鞋的！”
顾寒寻目光落在她雪白的绣花鞋上，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瞧着面前少年挺拔如松的后背，又见四下无人，这实在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厉飞瑶只稍稍考虑了片刻，就灵活地跳到他背上，嘴里小声说道，“那你看到人了就赶紧把我放下来啊！”
顾寒寻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身后突然袭来的柔软清香的身体上，脑袋有种上次醉酒的感觉，晕晕乎乎的，直到厉飞瑶又说了一次，他才含糊地应了一声。
顾寒寻走路很稳，厉飞瑶趴在他身上几乎没有颠簸的感觉，她看着他一步一步避开水洼，只偶尔有细小的水花溅起来打湿他的袍角，厉飞瑶身上却干干爽爽，看着看着，她蓦然笑了起来，唇边绽开一朵笑花。
*
厉欣颜开始和慕容岚出双入对，甚至书院里都在传，慕容岚要尚公主。
“不过慕容世子俊俏，公主娇美，两人还是挺配的！”书院里的小丫鬟窃窃私语着从假山石堆前走过，没注意到假山后晃动的一角青衣。
等人走远了，红霞才打量着厉青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姐……”
厉青荷一把甩开手中的书，愣愣看着虚空，“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不能等下去了，再等就什么都没了！”
红霞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这日厉飞瑶照常回府用晚膳，却听睿王爷说起太后要举办百花宴，邀请了三品以上官员待字闺中的女儿入宫。
“百花宴”这种名字，一听就不会是什么单纯的赏花宴，顿时让厉飞瑶有不好的联想。
果不其然，睿王妃眼睛亮了亮，“那岂不是会有很多大家闺秀？不如那天让庭儿跟夫子告假，让他也去瞧瞧吧！”
睿王爷向来是睿王妃发话，他应是的主儿，自是没有异议。
他转而又说道，“听说还招了一些青年才俊入宫，给公主们相看，瑶宝要不要也去看看？”
厉飞瑶：真是多谢您嘞我的爹！
睿王妃喜上眉梢，“这感情好，到时候把兄妹两人的婚姻大事都解决了！”
睿王妃看到桌边默默用膳的厉青荷，笑容淡了几分，还是说道，“青荷也跟着去看看！”
厉青荷放下碗筷低声应是。
*
百花宴这日厉飞瑶早早就被采秋叫了起来，按在桌子前梳妆打扮。
针线房里昨日就把要穿的裙子送了过来，是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雅致又不失华贵。而她因为还未及笄，梳了两个丫髻，只在珠花上别出心裁，是一对镂空的珍珠镶银蝴蝶，蝶翅微动，栩栩如生。
等她装扮好了，厉青荷已经在府门口等了半晌。
她今日又恢复成了平日的装扮，天青色的撒花烟罗裙，头上只有一只素色的珠花，简单又清新，连厉飞瑶都不得不承认，厉青荷还是这样打扮顺眼，太过华丽的装扮她根本压不住，只会适得其反。
此次百花宴是在皇宫的琼林苑举办，既有各地进贡的名花，又有马场和射箭场地。
她们一行人到达时，已有不少早到的官家小姐。厉飞瑶自是先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厉青荷想了想，也慢步跟上。
在内侍的通禀以后，厉飞瑶才走进去，却没想，皇帝也在，而厉欣颜坐在下首，讲着俏皮话逗得两人开心大笑。
见到厉飞瑶，王太后招招手，“瑶儿，过来！”
厉飞瑶乖乖上前，王太后拉住她的手笑道，“今日的百花宴，虽说是为你几位堂兄选妃，可是皇祖母也招了不少青年才俊同来，你也相看相看，不拘看上谁，就给皇祖母说，定给你做主！”
厉欣颜不乐意地嘟起嘴，“皇祖母您偏心，我央求您多少次您才答应，现在竟给瑶儿这种许诺！”
厉飞瑶侧头看向厉欣颜，见她对她眨了眨眼，脸上都是心愿得以满足的喜悦。
旁边乍然响起一声盏碟相叩的声音，似是谁茶盏没拿稳，殿里的人顿时纷纷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厉青荷低垂着头，脸色苍白，“请皇祖母赎罪，青荷一时手滑……”
王太后皱皱眉，没有说什么，又拉着厉飞瑶的手说起别的，等到时辰到了，王太后更是拉着厉飞瑶和厉欣颜上了她的仪驾。
琼林苑这时已经热闹起来，相熟的小姐公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或在树下，或在凉亭里，等到太后到了时，纷纷上前行礼。
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坐上最中间的主位，才和声说道，“都起来吧！今日举办宴会，都不用这么拘礼！”
虽然有太后这么说，众人还是不敢松懈，坐的端端正正观看宴会表演。
太后示意厉飞瑶到她身边来，然后指给她看右边席位上的一位年轻公子，“这是赵阁老的嫡孙赵冉，在尚文书院上学，学问好，有上进心！”视线一转，又指向左边，“那位是齐国公的嫡子孙安南，之前一直在西北边境历练，最近才回到上京，听说是个难得的将才！”
厉飞瑶抽搐着嘴角，“皇祖母，我还小呢，不着急！”
王太后坐正身子，“是不着急，可以慢慢相看，”她想到什么，小声笑道，“就是你母亲急，进宫几次每次都会提到这事！”
“……”
百花宴的间隙，厉飞瑶实在受不了这氛围，借口溜了出去，走到液池边时，意外看到两个人站在池边。
第37章
此时阳光明媚； 百花争艳，液池泛着粼粼波光。而池边的一对男女； 男的俊美； 女的清丽，微风吹拂把两人的衣角纠缠在一起，倒是很养眼的画面。
厉飞瑶只看了两眼； 就移开目光，脚步一转准备去别的地方； 谁知刚转身，就看到厉欣颜偷偷摸摸地走过来，看到她时，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厉飞瑶点点头，脚步不停就要离开； 厉欣颜却不由分说，拉着她一起躲到最近的一块太湖石边。
慕容岚早已发现旁边鬼鬼祟祟的动静，但脸上分毫不显； 只是看着面前的厉青荷，温声道； “厉小姐叫住在下； 可是有什么事吗？”
厉青荷揪着裙角； 脸色绯红，一副怀春少女的表情。就在慕容岚眼中显出不易察觉的些微不耐时，她才声如蚊呐地开口，“慕容世子； 听说你要尚公主了？”
慕容岚挑眉，不语。
厉青荷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垂下头，“慕容世子，实不相瞒，小女一直仰慕公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岚打断，“不好意思，厉小姐，在下才发现有些急事，就不奉陪了！”
他随意拱了拱手，侧身就要离开。
厉青荷瞬间红了眼眶，犹带着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是不是？你就连让我说出来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太湖石后的厉欣颜已经咬紧牙关，“这个小狐狸精！”
慕容岚头都没回，只是淡声道，“我心中已有心爱之人，装不下别人了，只能辜负厉大小姐了！”
这话让厉欣颜的脸色霎时由阴转晴，丝丝甜蜜爬上脸颊，看向慕容岚的眼神里全是欣喜，“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等到慕容岚的身影转过扶疏花影直到看不见时，厉欣颜才拉着厉飞瑶从太湖石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丝毫没有偷听的自觉。
正在暗自垂泪的厉青荷吓了一跳，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惊慌地看着她们。
厉欣颜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哭什么，撬墙角不是挺开心的吗？”
就这一会儿，厉青荷已经快速冷静下来，擦干脸上的泪水，她凄声道，“刚才慕容世子说了什么，想必公主都听到了，何必还来嘲讽我呢？公主也是倾心慕容世子的人，应该理解我这种心情，我也不求什么，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情，仅此而已！”
厉欣颜一脸不耐，“不要同我相比，我才不管你什么心情！”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拉着厉飞瑶就走。
厉青荷看着两人走远，才松了一口气，还在想依厉欣颜的脾气，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一抬头就看见小路尽头走过来几个人，当先两人着内侍的衣服，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直觉不好，低头要匆匆离开，那几人已经快走几步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往后退了几步，碰到湖边的青石才堪堪停住。
“刚才厉大小姐做了些事让公主不快，公主吩咐奴才来好好教教厉大小姐规矩！”
其中一名高个内侍扯嘴笑了笑，脸上表情甚是阴冷，一双大手像鹰爪一样，狠狠向厉青荷抓去。
厉青荷本能侧身避开，那内侍忽然变抓为推，一掌拍在她胸口，她不由自主往黑沉沉的液池倒去。
春日的池水还很凉，但好在池边的水不深，她挣扎着站起，费力将口鼻露出水面，才呼吸了一口气，脑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硬生生往水里按，尖利的声音在耳边时断时续，“公主说了，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人，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手劲松了松，厉青荷才冒出头来，他马上又把她按下去，“和我们公主争男人，你也配？！”
就这样，每当厉青荷冒出水面才喘一口气时，又被内侍按了下去，几番下来，她脸上涕泪横流，形象全无。
隐在暗处的厉飞瑶就要冲出去制止，厉欣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厉飞瑶甩开她的手，“你在做什么？你看不惯她，大可以命人打她一顿出气，这样折磨她，实在太过残忍！”
厉欣颜咬了咬唇，“她抢我男人！我怎么就不可以这样对她！”
厉飞瑶心下有几分失望，“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她没再看她，几步冲到那内侍身边，踹开他后去拉厉青荷，“把手给我！”
厉青荷头上的重力没了，她重新冒出水面，狠狠喘了几口气，又重重咳嗽了一阵，眼前才恢复清明。
看到岸边的厉飞瑶时，她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