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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连青青妹妹他们走了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听仆人们说起的。”她说着说着,眼圈慢慢红了,雾蒙蒙的大眼睛泛着水光,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密密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声音里也带了些委屈,“既然顾姐姐不喜欢我留下,那我便还是走吧。只不过……早知道随青青妹妹他们一起走就好了,现在我一个人……”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垂头立在那儿,小心翼翼,楚楚可怜,似乎自己是随波的浮萍,等着别人左右她的命运。
顾水璃心中冷笑,幸好自己是女子,不然看到这样一个柔弱可怜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作出如此委屈之态,只怕心都要疼了,立即要生出一股呵护之意,却不知一直对她怀有愧疚之心的孟云泽又会如何。
她看向孟云泽,只见他轻皱眉头,凝神听着邓如筠在那儿自怨自怜地说着,听到最后就展颜笑了,“邓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家海叔明日就要启程回福州,到时候你随他一起回去吧。”想了会儿,又接着道:“你回去后,也不要和你的堂叔堂婶把关系搞僵,毕竟他们名义上还是你的亲人,以后你出嫁了,他们也是你的靠山。至于保住药铺的事情,除了两位总兵大人亲自出面,一些琐碎事宜也可以让海叔帮忙打理。海叔在福州生意圈呆了几年,还是有些人脉的。”
孟海也适时上前躬身笑道:“邓小姐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还请只管吩咐。”
☆、劝离邓如筠(下)
顾水璃看着邓如筠憋屈的神情,几乎想抚掌大笑。
方才邓如筠娇娇柔柔地说了半天,无非是表达了三层意思,一是她前些日子为孟云泽的婚事忙得伤了身体不说,还错过了和夏青青他们一起回福州的机会,二是她有心留下来陪着顾水璃,可是顾水璃却又不领情,三是自己一人回福州很不安全,她又不想给孟云泽添麻烦。话里话外无非是要激起孟云泽的怜惜之心,从而顺理成章地继续留下来。
可是孟云泽却不知是假粗心还是真大意,三层意思一个没有听出来,直接就安排了她的回程,还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水璃看着孟云泽那张正义肃然的脸,他挺直了腰背端坐在那儿,看向邓如筠的目光一派清明,带着兄长的关爱。顾水璃心中甚是满意,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一口以资奖励。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呆,用这样的态度对这个心思不明的女子,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她立即在这钉了钉子的板子上再加上一锤子,笑着嘱咐孟海:“海叔啊,这邓小姐一路上的安全就拜托您了。”
孟海也是肃容,沉声道:“请将军、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护送邓小姐安全回福州。”
果然邓如筠又是呆了半晌儿,犹犹豫豫了半天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可是我前日已经答应了王知府大人的陈姨娘,这个月十五陪她去城外的宝莲寺上香。”她声音低了下去,红晕慢慢浮上了白玉一般的脸颊,“陈姨娘一直未孕,听说宝莲寺求子极灵验,便想去试一试……”
顾水璃闻言忍不住又对这个邓如筠叹服不已,想不到短短几日她又和王知府的家眷打得火热了。自己连王知府带来了几个姨娘都不知道,这个邓如筠便已经知道其中有一个陈姨娘急于求子,还适时地让她“听说”了城外有一家宝莲寺可以求子。她不禁心中暗自腹诽,这王知府的家眷刚到没有几日,却是到哪里去“听说”去,总还是出自这位邓小姐之口罢了。
果然,孟云泽的脸也沉了下来,沉默了会儿方道:“既然如此,你还是自己做决定吧。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兄嫂,有些事情也不好替你决定太多。你若定下来回福州的日子,就找人通知我一声,我再安排人手护送你回去。”
邓如筠听到这一番话有些不解,正待开口询问,顾水璃已经笑着为她答了疑,“是呀,如筠妹妹,我和你孟六哥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去通知我们一声。”
“搬出去?搬到哪儿去?”邓如筠面色发白,急声问道。
顾水璃笑道:“地方还在找,不过总是要搬出这里的。王知府一家都已经住进来了,我们借了人家的宅子办婚事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难不成还继续住在这儿打扰?”她微微笑着,看着邓如筠有些不知所措的双眼,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道:“寄人篱下太久了总是不太好的。”
邓如筠闻言更是窘迫不安,颤声道:“刘大哥他们已经搬去军营了,若……若你们也搬走了,那我……我一个人怎么办?”
顾水璃立即警觉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孟云泽,只要他敢说出一句邀请邓如筠和他们共住的话语,她便会立刻变脸。
果然,孟云泽感受到了顾水璃的视线,不寒而噤地打了个冷战。他垂眼看着桌子,斟酌了一会儿方道:“既然如此,你明日还是随海叔一起回福州去吧。至于王知府的那个姨娘那儿……城外的那个宝莲寺也不是非要你陪着去不可……这样吧,你去和那个什么姨娘说明理由,她必定不会怪你的。若你……不好意思开口,就让阿璃陪你去吧……”
顾水璃见自己莫名地被扯进去了,忍不住瞪着孟云泽。见他面带哀求之色,又想着不管邓如筠是不是那背后下毒之人,都还是越早打发越好,便笑着拉起了邓如筠的胳膊,“你孟六哥说得很是。上个香而已,也不是非得你去陪着不可。再说,求子这种事情,你一个未婚的女子陪着也不是很妥。这样吧,我陪着你去向那陈姨娘告罪,十五那日,我代替你陪着她去上香,”她突然放低了声音,轻声笑道,“顺便啊,也为自己求一求……”
她本是随口一说,话音刚落,屋内几个人却都是身子一震。邓如筠是震惊,孟海是欣慰,孟云泽则是既感动又感激,他深深望着顾水璃,眼里的柔情似水,温温地、暖暖地包裹着她。
有了顾水璃的亲自出马,事情自然解决地很圆满。那陈姨娘更是受宠若惊,毕竟,王知府是正四品的官员,而孟云泽是正三品的武将,能够和孟参将的夫人亲近,陈姨娘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第二日早上,顾水璃又一次站在兴化府衙门口送行,望着载着邓如筠的马车远去,她只觉得全身一阵轻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对邓如筠的怀疑从未消除,也一直觉得邓如筠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的单纯柔弱,她只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和她有什么交集,但是同时也知道这只是奢望。只要孟云泽对邓达浩一日有着愧疚之心,邓如筠就一日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回到小院的时候,刚进院门,就见小桃一阵小碎步走过来行礼,压低了嗓音道:“将军和王虎、张峰两位大哥正在商议事情呢。”顾水璃走到房门口,果然听到房里传来男子低沉的说话声。只是他们的声音太低,模模糊糊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顾水璃想了想,稍稍放重了脚步声,果然,房内的说话声立刻停了下来。
孟云泽本来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见顾水璃进来,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轻声问道:“海叔和邓小姐都送走了?”
顾水璃点点头,见王虎和张峰二人也是面色沉重,忍不住心中暗惊,便问道:“润甫,怎么都这么严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云泽愣了愣,忙笑道:“没有的事儿。就是……军中传来了一点儿消息……这都是咱们大老爷们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顾水璃知道,自从孟云泽受伤以后,就不再管军中的事情,这番托词实在是无法令人信服。她想到那日被王虎和张峰带走的吴宁,她曾经问过孟云泽几次,但他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而新婚晚上的行刺事件,也没有流露一点儿出去。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过后都绝口不提,连最多话、最好打听的翠翠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嘱托,表现得好像全然没有那回事情一样,以至于顾水璃恨不得都在怀疑到底那晚的行刺事件有没有真的发生过。
“那个吴宁到底怎么样了?他招了没有?背后之人是谁?”她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屋内三个人都有些吃惊。王虎和张峰自然仍是垂头不语,孟云泽想了想,轻声道:“他……还没有招……这件事情有些复杂,你还是不要操心了。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努力护得你的周全的……”
“什么叫我的周全?”顾水璃有些急,“人家的目的主要在你的身上啊!”
“他们就是知道我不好对付,所以才会转为对付你啊!”孟云泽声音有些沉重,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他们知道,伤害你比伤害我,更加让我心痛……”
“我……我想见见那个吴宁……”顾水璃犹豫了会儿,突然道:“也许他是吃软不吃硬之人,如果换一种方法,慢慢劝慰和引诱,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呢!”
孟云泽面色一变,想了想才道:“吴宁已经连夜送到军营里去了。毕竟这里是兴化府的衙门,这件事情我还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将他留在这儿也不好。在军营里,我们有的是方法让他开口。”
顾水璃想到那张清秀的脸和那包含恶毒和怨意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到也许还有其他像毒蛇一样的人藏在背后,心中又恨又怕。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
她突然想到刚刚送走的邓如筠,如果她真的是背后之人,那么将她送走到底是对还是错?她一个孤身弱女子又能够指使多少人为她做这样凶险的事情?万一是自己怀疑错了呢?也许邓如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背后之人又会是谁?他是否会善罢甘休,或者还会使出什么更邪恶的手段……顾水璃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似乎看到面前有一张巨大的网正等着自己和孟云泽,可是却无法找到破网的方法,只觉得头痛无比……
“六爷,顾小……不,六奶奶,小的找到合适的宅子了……”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孟兴欢快喜悦的声音,好似一股清风,吹散了室内沉闷窒息的气息,令人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君的支撑,下周不得不减少更新量了,可能隔日更吧,请见谅!
☆、兴化府新宅
孟兴找的宅子离兴化府衙不远,也属于兴化府的富人区。宅子的原主人在倭寇攻城之前就带着妻儿搬去了福州,所以倭寇攻进来后,这座空宅子便没有遭到太多的破坏。
孟兴年纪虽小,办事情却很牢靠,在兴化府找到一座这样的宅子的确算得上是百里挑一。倭寇攻城后,曾在兴化府内屠城十日,很多官员和富户的住宅都被倭寇破门而入,大肆杀戮抢劫。兴化府解围后,留得一命、又稍微有些渠道的人家便纷纷搬出了城。兴化府内死的死、走的走,留下了许多空宅子。虽然还有许多比这里更好的住宅,但大多在倭寇攻进来时破坏严重,甚至有死伤事件,对于新婚的孟云泽和顾水璃未免不太吉利。因此孟兴左挑右选,居然选中了这么一处相对干净、安全的地方,也确实颇为不易。
第二日上午,顾水璃带着翠翠和小桃,在孟兴的带领下,在王虎等人的严密保护下,兴致勃勃地去看了那个住宅。
这是一间三进两院的宅子,位于兴化府主街道的一条支巷里,巷子里极幽静,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