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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安排在侍卫所歇息,一众大人便朝侍卫所去了,等纳兰明珠到的时候,只见几个相厚的大臣一脸失望而归。
“怎么说的?”
他忙留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摆摆手,“别提了,这回是真的……唉,天不佑我大清啊,皇上一代明君,怎会……唉!”
看来皇上的真的凶多吉少了。
再往后,只看到索额图带着一干人,面露喜色地走来。
皇上尚未驾崩,这些人的喜色已经藏不住了。
饶是纳兰明珠自认是无情之人,还是被这群人的嘴脸恶心到了。
他主动朝索额图迎了上去。
“索大人,看您面色喜气洋洋,那士兵一定说皇上病愈了吧?”
索额图的表情,忽然像吃了一把苍蝇那么难看。
良久,他臃肿的面容才慢慢调整过来,装出一副沉重的神色。
“何尝喜气洋洋?本官这是伤心得控制不住神情了。上天无眼啊,别的将士吃了那药,好了多半。可是皇上病得太重,已经药石无灵了……”
他使劲揉着眼睛,妄图揉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纳兰明珠这老狐狸,不就是想抓他一个闻皇上驾崩而笑的大不敬的罪名吗?
他偏不让他得逞!
索额图的说法,和纳兰明珠猜想的差不多。
“那咱们身为人臣,是不是就等着明日密诏公布,确认储君了?”
毕竟还没有皇上驾崩的消息正式传来,他只能说储君,而不能说新君。
索额图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凑近纳兰明珠耳边。
“你以为你那点小花招,本官不知道?别以为那密诏上面,写的就一定是大阿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眼下只能凭本事见真章了。
纳兰明珠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反唇相讥,“便不是大阿哥,也绝不可能是二贝勒啊。”
一个废太子,曾经风光无限,一朝被废,便成了最不可能成为新君的人。
索额图被他这样讥讽,面上过不去,加重了声音道:“所谓密诏,是真是假,尊或不尊,那还两说。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说罢一拂袖,带着众人大步走开。
纳兰明珠仍是笑着,眼底寒意顿生。
要是真让索额图得逞,只怕将来不管是陈家还是他纳兰家,都没有好结果。
他脚步一转,向着阿哥所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陈希亥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脚步,也朝着翊坤宫而去。
方才他与纳兰明珠的对话,总让他觉得隐隐不安。
要说索额图预谋生事已久,纳兰明珠也未见得就能安安分分。
他原是叶赫那拉氏一族,与惠妃的母家沾亲带故,必然是支持大阿哥登基的。
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手底下也不是没有人……
朝臣们各自结党营私,毫无秩序,真是令忠良之臣心中隐痛。
可惜皇上走的时候把黄机、王熙一干人都带走了,现在朝中敢于直言的人就更加少了。
明日那封密诏若是不能让人满意,只怕陈文心,会率先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朝翊坤宫而去。
远远的,对面走来一个女子的身影,穿的并非寻常宫装,倒像是个外命妇。
这身影看着,还有些眼熟。
陈希亥放慢了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看。
直到那女子走近,他才看出来,竟是纳兰玉露。
纳兰玉露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公爹,你怎么在这?”
话毕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红宫墙,方知已到了翊坤宫外。
她一路行色匆匆,竟然连走到翊坤宫了都没发现。
陈希亥狐疑道:“你进宫来做什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 看戏和演戏
第三百七十七章 看戏和演戏
翊坤宫中。
陈文心径自朝寝殿而去,脱了丝履歪在榻上,合起了眼。
她实在是太累了。
白露一挥手,将宫人都遣了下去,只让小桌子和白霜他们都到门外候着。
她端上一盏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到炕桌上。
“主子,先喝口水吧。”
秋风凉得很,扑进了口中干涩,容易让人音色沙哑。
陈文心仰在榻上,忽然身子一抬,抱住了身旁的白露。
白露一僵,只觉得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肩上,陈文心啜泣着,身子一抽一抽的。
她顿时变了脸色。
看来,皇上是真的……
“主子,好主子,别哭了。眼下身子要紧,皇上不在了,咱们还有小阿哥。”
她是一路看着皇上和陈文心走来的,知道他们感情多深,经过多少波折。
原以为她晋升为皇贵妃,从此一切称心如意,平步青云。
没想到好景不长,她倒是在后宫中屹立不倒了,皇上却……要驾崩了。
陈文心在她背上拍了拍,一副有话说不出来的模样。
她慢慢直起身子,白露朝她面上看出,一大把眼泪糊在面上,却在无声地笑着。
这又笑又哭的模样吓到了白露。
难道主子是一时承受不住打击,伤心疯了?
她正要出去喊太医,陈文心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死活不让她去。
她压低了声音,对白露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一些。
白露越发狐疑。
怎么瞧主子这副模样,倒是笑得比哭得厉害?
陈文心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嘘,别声张,皇上好好的。”
白露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皇上好好的?
那主子在朝上哭什么?
陈文心终于笑得缓了过来,自顾自用帕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道:“你不知道,我憋了一路,想笑又不能笑,快要受内伤了!”
皇上那封信,写的什么嘛!
她一眼看见第一行就不自觉微笑,再看见第二行,立马快速变脸。
手心摊开,一个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纸团躺着,陈文心朝着白露一递,“你自己瞧,皇上越发爱使坏了!”
白露忙打开那纸团看,只见信中字迹格外熟悉,的确是皇上的御笔。
头一行写的是,“朕服药后病情迅速好转,切勿挂念,甚是想你。”
想着皇上说这话时深情款款的模样,白露都不自觉微笑了起来。
皇上果然没事,那主子就不必担心了。
没想到第二行,就令人不敢再笑。
“若是在众大臣面前阅信,则必做出哀戚面容,莫要喜笑。”
幸而陈文心看字的速度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才能在笑容尚未露出之前及时收住。
白露仔细看了一番,最后噗嗤一笑。
“怪不得主子笑成这样,皇上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大人们!”
只是苦了陈文心,在众大臣面前想笑不能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偏偏那些大臣们还以为,她这是伤心至极而落泪。
就连白露他们也都被唬住了,还以为皇上真的有何不测。
陈文心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现在我算是彻底放心了,如今就是看各位大人们唱戏的时候了。明儿去公布密诏也好,正好满足我的好奇心。”
得到皇上平安的消息,她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再不必畏首畏尾了。
皇上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带着大臣们看看密诏,然后就等着翘脚看戏。
看看对那道意料之外的密诏,众大臣要唱黑脸还是红脸。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外头便传来小桌子的声音。
他的声音压得比平日低了许多,似乎生怕刺激到陈文心。
“主子,陈老大人和陈将军的夫人,一同来求见。”
听着小桌子的声音,白露不禁掩嘴一笑。
他们跟外头的大臣们一样,还都以为皇上发生了不测呢!
陈文心纳罕道:“父亲怎么带着玉露一同来了?”
要说进宫看望她,怎么郑氏和曾氏都不来,只有纳兰玉露来了……
“请人到暖阁里坐吧,我这就过去。”
她现在一身轻松,之觉得走路都比从前有劲了,不需要白露搀扶就能健步如飞。
白露在旁小声提醒,“主子,注意着些,可别露了馅!”
陈文心脚步忽然一滞。
然后她抬起头来,对着白露傻笑了一下。
“对哦,我得伤心一点,别叫人看出破绽了。”
她都高兴坏了,只怕要在自家人面前装伤心,是很难装得像。
白露道:“主子可得谨慎些,现下宫内宫外所有眼睛都盯着咱们翊坤宫,稍有不慎,就叫人看出来了。”
她觉得,要是只有陈希亥倒没什么问题,这件事便是明明白白告诉陈希亥,他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是纳兰玉露……
怕陈文心以为她是因为对陈文义有意,所以诋毁纳兰玉露,她便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主仆两个在一起久了,彼此心里的想法很难瞒得住。
陈文心基本上会意了她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
“走罢。”
要想看戏,今日她还得再演一日的戏。
暖阁之中,陈希亥和纳兰玉露一左一右,被安排到两边的太师椅上。
珠帘一响,陈文心走进来,径自在上首的暖榻上坐下。
她并没有邀请二人一同上榻,幸好一个陈希亥守礼,一个纳兰玉露少进宫,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纳兰玉露的面色显得十分焦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说。
陈文心一挥手,屋里除了白露以外,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皇贵妃娘娘,我大哥有个口信让我捎给您,实在是十万火急。”
皇上已经病愈,还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陈文心为了不露破绽,只是淡淡道:“你说。”
纳兰玉露快速道:“前夜我大哥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竟不惜动用家法,打了大哥十鞭子。大哥现在已经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游历大江南北,不理俗事。”
纳兰容若少年俊才,一向是纳兰明珠最为得意的儿子。
是多大的矛盾,才会惹得他动用家法?
陈文心眉头一皱,只听纳兰玉露继续道:“大哥临走前来找我,说是父亲为了防止索额图擅权,要拥立大阿哥,可能会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让娘娘和公爹千万小心!”
陈文心和白露对视一眼。
才说要看大臣们唱戏,这会子又多了一个唱戏的。
陈希亥咋一听闻此事,倒并不吃惊。
他早有预料,纳兰明珠会明哲保身。
陈文心也没什么反应。
有一个索额图,还有一个远在前线和索额图联盟的佟国维,再多一个纳兰明珠,也不算多。
三个老臣三座大山,算是齐了。
陈希亥一人自然抵挡不过。
没关系,皇上在。
纳兰玉露急火火地赶进宫,就是为了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陈文心。
没想到陈文心面色淡淡的,陈希亥也没什么反应,倒叫她一头雾水。
“娘娘,公爹,你们都不着急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着急得很,又怕自己父亲的行为伤害到陈家,又怕陈家会为此恼怒自己父亲。
无论哪一方笑到最后,她都不会高兴。
陈文心理解纳兰玉露的心情,纳兰明珠背叛了皇上、选择了结党营私这一条路,最难过的还是他的子女。
纳兰容若浪迹天涯去了,纳兰玉露身在陈家,急得快要发狂。
就像是大格格,明知大清和准格尔终有一战,她却不得不嫁到准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