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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都知道,皇上越是骂谁,就越是抬举谁呢!
只看李德全和小李子师徒两就知道了,被皇上骂的最多的是他们,在宫里地位最高的宫人也是他们。
当然,妃嫔和臣属要是挨骂,一般是来真的。
比如皇上曾经在清华园里写过一封斥骂佟贵妃的信,并同时收了她的凤印去了主理后宫之权。
陈文义想起了吕宗,他也算是臣属中的例外吧?
皇上骂他,单纯是嫌他丑……
皇上骂了李德全几句,心情舒畅了些。
想着这贾如珠只是敛财的话,不至于要杀害同僚。
有陈文义和济南府知府并一众府官,再有贾麟原的口供,很快就罗列查实了贾如珠的罪证。
纵容唐三欺压百姓,借修河堤占据集市,搜刮民脂民膏。
德州下辖二十七个镇,几乎每个镇都以治河或是其他各种名义占据集市,收缴所谓例银。
正是因利益不均,他派手下谋杀了前任县尉。
其中许多罪证,都在贾麟原手中握着。
“可见这贾麟原也不是同流合污之辈,他明面上不敢违抗,暗中收集齐了贾如珠的罪证,等待合适时机检举他。”
还未等到,皇上就来了。
皇上这才略微宽了心,他叫这贾如珠气得不行。
山东比邻直隶,皇上离京南巡的第四站便是德州。
天子脚下,这贾如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眼里可还有他这个皇上?
还是他眼里,只有他所谓的佟国丈?
皇上大手一挥,“王卿,速速替朕拟旨查办这贾如珠。”
陈文义拦道:“皇上三思。贾如珠条条罪行均查有实证,交济南府查办也难逃死罪。皇上若此时拟旨,各地皆知皇上的行踪。”
“皇上接下来到的地方,就再也查不到错漏了。这倒罢了,只怕皇上的行踪越多人知道,将会影响皇上安危。”
皇上一听此话也有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话虽如此说,只是此刻不明旨查办这贾如珠,难消心头之恨。
王熙也劝道:“皇上的安危事大,此人不如暂交济南府查办,料想知府不敢包庇。臣所担心的还有一事……”
“什么事?”
王熙拱手,“方才勤嫔娘娘派人来报,皇上正和陈将军谈话,臣便出去听了娘娘的吩咐。”
想必是刚才皇上发怒之时,李德全没注意到陈文心派来的人。
她平时都要睡到至少八点才起,今儿怎么一大早就起了?
想到陈文心,皇上的面色不自觉就缓和了下来,“她说什么了?”
“娘娘派吕太医去看望昨日被打伤的老者,原来那老者就是卖易头饼的粗壮汉子的老父。那汉子得知昨日是吕太医救治了他老父,感恩戴德,说了许多关于这贾如珠的事儿。”
“这贾如珠狗胆包天,竟然对外宣言治河是皇上的旨意,占了集市要怪只能怪皇上。他一个小小地方官岂敢违抗圣意……”
王熙说到后头越说越小声,眼见皇上面色难看,忙又把陈文心抬出来,“娘娘说此话非同小可,不可教这等贪戾之辈坏了皇上万世英明。”
陈文心一夜把那挨打老者的事挂在心上,一大早就起身,叫白露请吕宗同去看望那老者。
她还特特叮嘱吕宗,给那老者留下些后续养身的伤药,又叫白露拿些银子给他。
白露传回来这话后,她暗道不好。
皇上最是看重民心的,常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贾如珠这东西这样败坏皇上的名声,要是引起什么暴乱,最后受害的还是无辜百姓。
陈文心自己没有亲自来回禀皇上,为的是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
反正那贾如珠的罪行是铁板钉钉,具体如何,皇上事后自会告诉她的。
皇上十分感动,陈文心竟然为了这个,放弃了她最爱的懒觉。
就连王熙等人都十分佩服陈文心,她不仅能爱护寻常百姓,还能慧眼明辨,维护皇上的名声。
从前朝中也有过谣言,道这勤嫔娘娘狐媚,以色侍君。
如今看来,不是无风不起浪,而是谣言不可信。
勤嫔娘娘啊……
当真是贤良。
黄机禀道:“德州县城原先的市集的确是靠近河岸,被征用于贮存临时防洪的沙包土袋。”
“微臣观测过整个县城的布局,如今最适宜做集市的地方,就是孔家酒楼所在的那条主街。”
“依照布局,主街完全可以设到临街,那里道路宽阔,房屋齐整。”
皇上点点头,“就依黄卿之言,此事速速办来。不仅是德州县城,还有下属所有的乡镇,都必须把集市重新规划出来。”
他又皱了皱眉,“单是如此,还不够。”
陈文义道:“可请济南府知府出面,张贴告示。着重笔墨写明,占用集市而不另划地点,乃贾如珠敛财之手段,并非上意。”
此话正合皇上心意,“就由王卿亲自拟告示,拟完拿来朕看。”
王熙亲自拟的告示,他才放心。
皇上想了想又道:“查封贾如珠的私库,核算他一共搜刮了多少钱财。还有那个唐三,他们之间必有分利。”
“把银钱分散给德州本地的商贾小贩,那些钱原也是他们的。”
济南知府在皇上的亲自监督下事情办得极快,贾如珠被抄家革职,押送京城。到了京城中,自然有皇上的密旨处置他,总归逃不出一个死字。
唐三等助纣为虐之徒,身无官职,济南府可以直接判刑。
除了最为张狂跋扈的唐三被判了绞刑,余者如刀笔吏、文书等,都被判流放。
贾如珠的私库和唐三家中查抄的银钱,共有十二万两余。
区区一县,贪污个三年竟然有这么多钱?
皇上大为震撼。
“怪道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德州一县都能贪出十数万银子,若是整个济南府,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提到济南府,知府并一众府官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众人当即跪下道:“回皇上,下官不敢,下官并无搜刮民脂民膏!”
皇上高坐公堂,淡淡地瞟了那知府一眼,“朕没说你们。”
“查办贾如珠之事你办得不错,知道朕为何要以济南府的名义处理贾如珠吗?”
知府连忙磕头,“下官愚钝,皇上想必是不想暴露微服出巡的行踪。”
看来还不算愚钝。
“朕相信,诸位必能与朕同心,不会让他人知道朕的行踪。”
皇上眸子微眯,盯着那知府。
“下官必定谨遵皇上教诲,绝不敢对外透露一字半句!”
他身后一众府官也磕头附和。
这济南知府又不蠢,他把皇上的行踪透露出去,万一皇上遇刺,那不就是他的责任了吗?
哪怕山东省其他州府的主官,日后怪责他没把消息露出去,他也认了。
身家性命重要啊……
☆、第九十九章——第一百章 鲫鱼汤
第九十九章——第一百章 鲫鱼汤
皇上跟陈文义他们在处理贾如珠的案情,她跟白露就带着小李子在街市上闲逛。
自然,少不了一众兵士的跟随保护。
带着那些中老年的大人们出门逛街,不仅显眼,她也逛不自在。
还是跟白露他们出来逛街自在。
她被兵士们护卫在当中,依然有人朝她看来。
难道是戴个面纱反而太显眼了?
陈文心跟白露咬耳朵,白露听完后用力摇头,“不成,摘不得!”
露出她本来的面貌,绝对更引人注目。
这时,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不远处跑过来,口中喊着:“白露姑娘,白露姑娘!”
这也奇了,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白露呢?
白露吃惊地往外看,“哎呀,是那卖饼的汉子,就是昨儿那老人家的儿子!”
那汉子近了前,兵士拦住了他的脚步,免得叫他冲撞了陈文心。
他不敢造次,隔着几步远,看见了白露身边面覆白纱的华服女子。
他想着,那就是白露口中说的他们家夫人吧?
汉子跪地朝她磕头,连磕了三下,道:“多谢这位好心的夫人救了俺爹,昨儿俺在家做饼没来街上,俺爹差点就被唐扒皮打死了!”
周围的小贩听了这话,渐渐放下手头的生意围拢过来。
有人认出了青衣的兵士们,“可不是吗?昨儿在街面上拦着唐扒皮的就是他们。”
“听说这位是京里大官的夫人呢,把贾县令的顶戴都革了。”
“那咱们这二年来交的银子能回来,多亏他们了。”
百姓们听说她是官夫人,虽不知她丈夫是什么官职,但参拜总是没错的。
一时街面上众人跪地磕头,口中说着什么,“多谢夫人为民除害。”
陈文心忙叫百姓们起身,柔声道:“诸位何须客气,实乃我家老爷之功,与我无干。”
这夫人衣着华贵,气质出尘。虽遮了半张脸,只看那双明眸便知是个大美人。
她的声音这般和气,丝毫不端官夫人的架子。
那卖饼汉子壮着胆子道:“小的一家多受夫人恩德,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敬献夫人的。前两日夫人身边这位小哥来买过俺的饼。”
他认出了边上的小李子来,上回小李子来买他的饼,叫了他一声大哥,还被他凶了呢。
想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要是不嫌弃,这包新鲜出锅的易头饼,请小哥收下吧?”
他看向小李子,小李子看向陈文心。
此地民风淳朴,看这汉子也是实诚人。若是她不收,只怕他心里过不去。
倒不如收下,也好叫他心里安生。
陈文心点点头,“既如此便多谢你了。”
那汉子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这么点粗陋东西,贵人竟然愿意收下。
有他开了这个头,其余的小贩也都争相给她送东西,以能被她收下为荣。
“这位小哥那日也买了俺的大包子!”
跟粗壮汉子的易头饼,摆在身边的卖包子小贩也挤过来,“夫人,您要是不嫌弃,这包子也请小哥收下吧?”
那年轻小贩手里高举着一个油纸包,热乎乎的肉香从里头飘了出来。
已经开了一个头,再想拒绝就难了。
陈文心知道百姓是真的对他们心生感激,便也不阻止。
小李子怀里抱着一大包易头饼和包子,还有小贩不断地往他怀里塞东西。
大约是青衣的兵士腰上佩刀、面目严肃,所以小贩们都自觉地不去碰他们,而是涌向小李子。
白露只顾着在陈文心身边搀扶着她,寸步不离。见小李子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还在不停地往上堆……
“多谢夫人救了俺们这些小百姓,这是俺家的苹果!”
“这是俺们家的鱼干!”
“俺家的拨浪鼓!”
……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子走上来,看着陈文心一愣。
她把臂上挎的竹篮放到地上,佝偻的瘦小身躯跪到地上,不断地下拜,“观音娘娘显灵了,南无阿弥陀佛,显灵了……”
老人家神神叨叨的,把陈文心当成了是庙里的观音佛像。
陈文心又是好笑,看着老奶奶子这样虔诚,又是感动。
“白露,快去把老人家扶起来罢!”
白露上前去扶那老奶奶子,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盯着白露看。
“哦哦,金童玉女,这是玉女……”
她嘴里嘟嘟喃喃的,然后从自己的竹篮里摸出一个贴着红纸的鸡蛋,走到金童小李子身边。
她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