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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一位老人从朝臣中走出来,“皇上驾崩之前,既然已经下令召燕王进京,那谁是陛下心中的皇位继承人便是不言而喻了……”
“诶,陈大人此言差矣……”姓陈的大臣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皇上虽召燕王进京,却也不能说明什么,三皇子是诸皇子之首,老祖宗定下立长的规矩,难道就不应该遵从吗?”
皇后稳坐高台之上,心中却不得安稳,燕王的势力太大了,大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阁老之中有一半都在为燕王说话,贵妃的娘家也是世族,力量极其庞大。若不是她还占着个皇后的名分,身后也有经营多年的势力,早就被撵回后宫,软禁着等待燕王回京,尘埃落定了。
朝堂之上争吵不休,谁都有道理,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可是众人心中都有数,真正能够决定皇位归属的行动都被掩藏在明面之下。
平岛,九连城。
九连城一天之内换了新主,行雷厉手段秋风扫落叶,几天之内便将九连城完全掌握于手中。
因为战斗规模小,所以对九连城的损害也不大,只是处理战斗留下的疮痍也需要些时间。平岛上,并没有什么平民,几乎都是戎狄的军队。戎狄难以交流,且苟君侯加上水军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百来人,还没算这次夺下九连城失去的人手。以少数人去侵吞比他们人数还多的俘虏,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何况,苟君侯要的是绝对听命于他,完全掌握在手的地盘。所以平岛上的戎狄都被送去见了阎王,一千多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半座九连城。
九连城第一次是完全鲜红的了,不仅有敌人的鲜血,还有九连城新的主人成亲时大红的喜服。
在苟君侯几百手下的见证中,谭啸枫出嫁了,她身边没有家人,也没有任何一个熟悉亲近的人。就连丫鬟也没有几个,都是从被抄家的戎狄首领家中找出来的,这些受了极大惊吓的丫鬟们,大多数是汉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沟通上的问题。只是伺候戎狄的下人,就说不上什么知书识礼也不懂什么雅致讲究,毕竟她们也不靠那些讨生活,只要长相貌美能端茶倒水暖暖床就是了。
谭啸枫对她们谈不上喜欢,可是既然是出嫁,靠她一个人显然是忙不过来的,所以那些会点梳妆打扮的丫鬟们就派上了用场。
谭啸枫经历了一场不怎么在乎繁文缛节的婚礼,她一大早起来,便先吃了一顿不错的早膳。要知道,前几天她要嫁给赵成芳时,天没亮就被一群人拉了起来,梳妆打扮各种吩咐叮嘱,饭也没给她吃多少,水更是不让喝,都是为了接下来一整天的婚礼中不出什么岔子。
因为今天吃得很好,谭啸枫便一扫前几天出嫁时的颓废和忧心忡忡,变得精神饱满喜气洋洋。
“谭姑娘,这嫁衣真好看。”
一个伺候谭啸枫的丫鬟说,她长得十分貌美,为人处世也不错,在几个丫鬟中很快建立了话语权。
“是吗?”谭啸枫很高兴,因为对方夸到了点子上。和赵成芳成亲时,谭啸枫穿的是锦绣堂的喜服,漂亮是漂亮了可却不是出自她手。
如今的女孩,嫁衣都是自己缝制,不管贫穷富贵。一般来说,嫁衣是女儿家从小就开始缝的,里里外外大件小件都需要自己一针一线的缝制,一直到出嫁前才算完成。
谭啸枫对比如今的女孩儿,虽然从小不怎么受拘束,可是绣嫁衣着这活却是怎么也避不过去的。大概七八岁开始,谭啸枫就开始被慕玉曼压着绣一些出嫁用得上的小件,一年绣一些到了她十五岁那年大部分便都绣得差不多了。
谭啸枫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只绣过一套嫁衣,哪怕嫁给赵成芳只是权宜之计,可她也不肯为他披上真正的嫁衣。值得她穿上嫁衣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吉时已到——”
屋外的兵丁大喊,一声接一声,一个传一个,谭啸枫起身便往外走。
“诶,姑娘……盖头!”
谭啸枫已经推开了门,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扬起一抹笑意,满不在乎的说:“放在房里……有用上它的时候。”
谭啸枫和苟君侯都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所以成亲的事宜都一切从简。他们两个商量得好好的,可耐不住总有人替他们觉得不好。
一群从戎狄家里拉出来暂时充当丫鬟的女人就觉得不好。
“听说这位谭小姐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听那些当兵的说,还是成亲当天跟着将军跑出来的呢。”
将军就是苟君侯,他没有给自己封这个名头,可是旁人都不知道怎么叫他。只是看他年纪轻轻便干下了这么一番事业,又兼容貌不俗各个女子心中都不由得存着一两分心思,也不知怎么的便将军将军的浑叫开了。
“什么,谭……她成过婚了,这……这怎么……好没道理!”
“可不是……怪不得将军娶她却如此潦草,恐怕……也是心有芥蒂……”
“你们这些小蹄子,”最开始夸谭啸枫嫁衣的那个美艳女子假意呵斥,“浑说些什么,小心叫人听见,把你们一个二个都扒了皮去!”
九连城有一处高高的祭坛,此时已经布置妥当。谭啸枫出了门,就看见门口骑在马上的苟君侯。他一身红衣似火,衬得眉眼都快要燃烧起来了,张扬不可一世。
“枫丫头……”
苟君侯骑在马上,朝谭啸枫伸出手,深深的弯下腰。
“上来。”
这大概是最潦草又最让人满意的婚礼,谭啸枫被苟君侯搂在身前,座下系着红绸花披着鲜花铠甲的黑马伏着他们朝祭坛走去。
道路两边站着沉默的士兵,人人的战甲光鲜亮丽,等到苟君侯和谭啸枫经过,他们便低下头行礼。
就连喜乐也不同一般,浑厚而严肃,不像喜乐倒像战歌。
九连城除了被杀光的戎狄,几乎就是座空城了。见证这场婚礼的人就尤其的少,除了苟君侯的士兵就是一些女俘。苟君侯带着谭啸枫走上了祭台,充当司礼的亲兵将喜绸递给他们,然后大喊。
“拜天地——”
苟君侯和谭啸枫一齐跪下,对着老天磕下了响头。
“拜父母——”
苟君侯和谭啸枫的父母都不在,显然是受不了这一拜的,两人便朝着前方摆着的空椅子磕了一下。
“夫妻——对拜!”
苟君侯和谭啸枫侧过身面对面,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一齐跪下了,两颗头碰在一起,从此就成了一对夫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新婚之夜,花烛洞房。
谭啸枫的红盖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乖乖的端坐在床沿,盖着盖头,静静地等揭开它的那个人。
“哟,将军来了!”
屋外响起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有男有女。男的是簇拥着苟君侯要来闹洞房的士兵,女的则是临时招来的丫鬟们。
“你们都……给我出去……”
苟君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还没看新娘子呢!”
“是啊……还没闹洞房!”
“闹个屁……老子……老子的媳妇儿,你敢……敢闹?滚滚滚……”
一阵纠缠之后,苟君侯终于把人打发走,然后跌跌撞撞的进了屋。他靠在房门上,把门闩得死死的,回头愉快的打了个酒嗝。
“枫……枫丫头……”
苟君侯看着坐在床边的人影,心里颇有点紧张。可是事到临头,也没听说过有新郎官临阵逃脱的。苟君侯便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上战场的气势来,同手同脚的走过去,试探性的坐在了床边沿。
“你……我……”苟君侯搓着大腿,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紧张的。
谭啸枫今天好像要打定主意当一个规规矩矩的新娘子,所以一声也不吭,对苟君侯没有半点回应。
幸好苟君侯还记得成亲的流程,他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后,终于想起还有事要干,于是起身倒了两杯酒,然后拿起刻满‘称心’字样的称杆慢慢挑起了谭啸枫的红盖头。
虽然看过无数次,可苟君侯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低头去看盖头下谭啸枫的脸。
“枫丫头?”
谭啸枫慢慢睁开眼,双眼朦胧脸颊绯红的扬起一个笑。
苟君侯忍不住过去偷了一个香,觉得谭啸枫的嘴又甜又柔,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轻声问:“你睡着啦?”
谭啸枫只是摇头,苟君侯便把酒杯递给她,两人面对面喝下了交杯酒。
谭啸枫闭着眼睛在苟君侯身上四处嗅了嗅,喃喃道:“你好臭……”
“臭……臭吗?”苟君侯低头紧张的闻了闻,“我……我洗过澡的。嗯……可能是衣服沾上了酒气……我……脱……脱了好了。”
苟君侯手忙脚乱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把累赘的喜服脱了,然后跪在床上看着谭啸枫发呆。
“你看我干什么?”谭啸枫瞪他。
“枫丫头……”苟君侯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他慢慢把头探过去,然后轻轻咬住了谭啸枫的唇瓣。
如此时刻,谭啸枫却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苟君侯这下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头了,他抓住谭啸枫的肩膀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不由得讶然。
“你喝酒了?!”
谭啸枫乖乖的点头:“你能喝,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苟君侯有点头痛:“你喝了多少?”
谭啸枫偏头想了一下,然后就不停地往苟君侯怀里钻。
“不多……我……我就是壮壮胆……”
谭啸枫身上香喷喷软乎乎的,苟君侯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壮胆……壮胆好,我也觉得喝点好……”
“是吗,”谭啸枫躺在苟君侯的肩窝里,抬头看他,眼神迷醉朦胧,“我就是有点怕,你……你也怕啊?”
苟君侯点点头,可是眼神却看着谭啸枫娇艳的唇和半露的胸口。
“你别怕……”苟君侯说,伸手去脱谭啸枫的衣服,“我听人说……是很舒服的……”
谭啸枫说:“我也听说……很……很舒服的……”
苟君侯已经把谭啸枫放倒在了床上,他撑在谭啸枫的上方,声音低沉。
“那你乖一点儿。”
谭啸枫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只能呆呆的点头。
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直到关键时刻……
“哎哟……”
“啊……”
“你说舒服的!”
苟君侯捂着眼睛:“那你也不能打我啊!”
第118章 番一
人生有四大喜,曰,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顾长生,字青城,苏州人士,家境贫寒,十七岁中秀才,被称为少年英才。这位少年郎也的确不负天才之名,虽然中了秀才后很是蹉跎了几年,可再之后却是一帆风顺,一路高奏凯歌,在金殿之上独占鳌头,被新帝点为状元,帽插双翅,披红戴花,在城中跨马游街。
正所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状元榜眼探花,三个皆是人中豪杰,且个个都长得斯文俊俏,此时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豪服锦衣,前方有队伍敲锣打鼓的为他们开道,路旁有百姓欢呼喝彩,十年寒窗之苦,一日便抚平了。
顾长生骑马走在街头,突然想起三年前谭啸枫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三年之后再去京城,你必定高中魁首!’
顾长生不由得失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