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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没有?这就是得罪了我们家三爷的下场。”
一回头,她看拭血迹的李邈。
“我们走!”
“二爷!发生什么事了吗?”里面的动静儿要是半点声音都没传出去,那绝无可能。就在那几个美人儿吓得拼命点头的当儿,外面突然传来一道询问的喊声。
大概没有听到夏巡的回答,那护卫推开了外间的门儿便要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他就要入屋,夏初七见时机到了,冲李邈打了个手势,一哄而上,不等那人反应过来,直接从门口冲了出去。
那人一愣,回神一看屋里,整个人都惊悚了。
“抓住他们——”
“快!二爷出事儿,抓住他们。”
“兄弟们,上,快上!”
一时间,原本就闹哄的锦绣楼里更加热闹起来。可今儿适逢楼里有表演节目,那楼道上下满满的都是人,而锦宫的管事儿一听说出了事情,十几名打手也是蜂拥而出,与夏巡的人刚好撞了个正着。
夏初七回头看了李邈一眼。
“分头行动!这里,交给你了。”
“放心去吧。”李邈与她对了下眼神儿,点头。
夏初七趁着混乱跑开了,而李邈的功夫了得,最擅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到那夏巡的人甩开了锦宫的打手,向她冲了过来,才且跑且引的出了锦绣楼,一道追出了丹凤街,在京师城里绕着圈儿的逗着他们玩耍。
……
宁王府。
夏初七从小道儿抄了近路过来,瞧一眼那朱漆大门和森严的护院守卫,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才轻松自在地走到了门口,先递上了夏巡的腰牌,才又递给了闻讯出来的门副一个绵缎的小包,笑眯眯地说。
“魏国公府二爷的差事儿,麻烦把这个东西交给宋侧妃。”
那门副掂了掂手上小包,“什么东西?”
夏初七轻咳了一声儿,仍是彬彬有礼的拱手,“小的哪里能知道主子们的事儿?小哥你只管交给宋侧妃便是了。我们家二爷说了,不会屈了你。”
说着弯唇一笑,她掏出一袋银钱,塞了过去。
“拿着吃酒。”
那门副脸上仍有对他的疑惑,可是对银子却没有疑惑。他敷衍地把钱子往怀里一塞,拿了那个小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我自会传进去。”
当然,会不会传就是他的事儿了。
夏初七似乎也不太介意,只瘪了瘪嘴巴,熟稔地拍拍那人的肩膀,又拖着他往边上走了几步,才神神秘秘地说,“小哥,我们家二爷说了。等一会儿,会派魏国公府的人过来接宋侧妃,麻烦你偷偷让宋侧妃等在后门便可,此事不可让旁的人知道,你懂的。”
“啊”一声,那人惊住了。
很显然,他不懂。可夏初七也不需要他懂。
“拜托了,小哥,二爷说了,回头会有厚礼奉上。”
不给那门副反应的机会,夏初七笑眯眯再抱拳拱下一手,调头便大步离开了。
不等她身影消失,那门副冷哼一声儿,便直接翻开了手里的锦缎小包,只见除了夏巡的随身玉佩之外,还有一件妇人的绣花肚兜,上头绣着“菊心”两个字,正是宁王侧妃宋氏的闺名。
……
遛狗的时间计算着差不多了,李邈开始往宁王府的方向跑。而她的后面,那些个魏国府里的护卫,仍是紧紧咬住不放。
“兄弟们,拿下那小子。”
“头儿,跑不过他呀——那小子太能跑了!”
“跑不过也得跑!”那领头的一哼,“不拿了那小子,咱们的脑袋也都保不住了。”
“头儿,二爷死了,咱们跑吧!”有人喊。
“对啊!不跑回府不也得死么?”有人附和。
“跑——?”那领头的黑衣护卫哼了一声,“能往哪里跑,你家里老小不要了?”
闷闷的,没有人再作声儿了。
他们除了追,再没有了别的法子。
一路前后追跑着,那个距离被李邈掐算得很到位。不会让他们走丢了,也不会让他们看得太过清楚。当然,依了她的本事,逗弄起他们来丝毫都不费力气。
不一会儿工夫,眼看便到了宁王府的后院巷子。李邈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突然加快了脚速,冲向了宁王府后门处使劲儿拍了拍门儿,小声说。
“宋侧妃,我家二爷让我等来接你了。”
一声儿喊完,她接着便闪身错开,往巷子另一头跑去。
于是乎,等魏国公府的追兵们绕过墙角冲入巷子来的时候,见到的人不再是李邈,而是宁王府里穿胄持刀的一群侍卫,堵在了那里,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好大的狗胆,大白天也敢行这等腌臜之事?!”
魏国公府的护卫们跑得气喘吁吁,瞧了下情形,愣住了。
“兄弟,我们是魏国公府的,过来找人——”
“找人?”宁王府的侍卫领头冷笑一声,一挥手,“公然猥亵宁王侧妃,魏国公府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兄弟们,给我打!”
魏国公府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了一下,赶紧赔礼。
“是我等冒犯了,先请个罪,哥哥们勿恼。”
说罢,那人一回头,“先回去禀报国公,不要轻举妄动。”
“魏国公?呵——”
那宁王府的侍卫长掂了掂手上夏巡的腰牌,冷飕飕的一笑,“素闻魏国公府的二爷风流成性,魏国公一直包庇。但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耍弄到我们宁王府的头上了。兄弟们,给我拿下这些人,等王爷回来处置。”
一见那腰牌,魏国公府的侍卫,顿时红了眼睛。
“果然是你们干的?!”
“干什么?干丶你娘!兄弟们,上!”
“哗啦”一拔刀,铿铿声四起,两边儿的人都红了眼。
“兄弟们,左右都是死,和他们拼了!”
两方的人马都是心性儿高的,平时欺负别人惯了的,哪里受得住气,又哪里还有闲工夫坐下来解释?没说上几句话,两拔人马便打斗了起来,直看得远远趴在一户人家屋脊上的夏初七笑眯了一双眼睛。
“表姐,热闹好看吧?”
“好看!”李邈侧趴在她的身边儿,一叹,“楚七,除了你,真没有人会干出这么损的事儿了。”
夏初七一双眼睛晶亮,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叫……兵法。”
李邈轻呵了一下,今日的心情也是极好。
“好计是好计,就是不晓得会不会连累了袁大哥。”
夏初七一瞥眼,逗她,“兴许会。不然你嫁给他做补偿?”
李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心知她的担忧,夏初七也不让她闹心了。
“你就放心吧,袁大哥能在京师混成如今这样,自然与官府的人有些结交,你就说他开的那些场子,哪一个是干净的,又怎么可能不死人的?他心里要没底,也不敢帮我们。而且这事儿一出,夏廷德心虚啊,自然不会怀疑就算在宁王的头上,而宁王媳妇儿还被人睡了,还让人打上了门,又哪里肯甘心吃哑巴亏?哈,夏廷德想让宁王与赵十九掐起来,让赵绵泽那厮得好处,老子偏偏不如他的意!等着瞧吧,那头老狐狸,这一回赔了儿子,还得折兵。”
静静地听她说完,李邈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她的算计是对的。
宋侧妃到底有没有与夏巡有染,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夏巡死无对证,而那个肚兜儿确实是她亲自去宁王府里摸出来的,属于宋侧妃的东西。
当然,楚七为什么会挑上宋侧妃也有她的计较。说来也是小女儿心性,无非就是知道老皇帝有意把彰烈候宋家的嫡女许配给晋王做正妃,于是便先拿了一个宋家的庶女出来做榜样。
说来,那宋氏只因姓了宋,也是冤枉。
想到这里,李邈又蹙了一下眉头。
“楚七,在锦绣楼里,你那个腰牌又是打哪里来的?”
轻“哦”了一声儿,夏初七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来,把玩了一下,“你说这个?”
“嗯。”李邈有些疑惑。
“赵绵泽的腰牌——啧啧啧!真是好使。”夏初七借着瓦脊上的天光,仔细瞧了瞧那腰牌,笑眯眯地说,“没有想到,咱这大晏王朝的造假能力也这么强,丝毫不比俺老家差呀。”
“假的?”李邈惊问。
“对啊,不然呢,你以为赵绵泽还能把他的腰牌给我?”挑了挑眉头,夏初七又笑着道,“我只不过瞧了下样子,然后拿到崇远街的商铺里找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李邈倒抽了一口气,“那可是杀头的罪,他们敢做这个?”
夏初七半眯着一双猫儿似的黑眼睛,微微挑起的唇角上,更有一抹讽刺的笑意,“我说表姐啊,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严肃了。这个世上呢,有了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有人怕死,总会有不怕死的人,可懂?”
软下撑着的手肘,李邈躺在瓦上,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懂你了。”
撞了撞李邈的肩膀,夏初七顺势躺在屋脊下的瓦上,听着不远处慢慢减弱的打斗声儿,望着乌沉沉的天空,笑得更甜了,“你不必懂我,一会儿啊,记得把我拎下房子去就行了。”
“……”李邈看着她,不吭声儿。
两个人沉默了。
不一会儿,下头的打斗声彻底没有了。
夏初七挑了挑眉头,又趴过去瞅了一眼,“表姐,你说我煞费苦心的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却只有我两个观众,会不会太少了?”
李邈一愣,“你的意思是?”
回过来继续躺下,夏初七得意洋洋地跷起一只脚,半眯着眼睛,“我明日得好好感谢一下赵绵泽,感谢他给了我一个交代。这事儿啊,也得让夏问秋知道才对吧?咝,好复杂哦,带着赵绵泽的腰牌,进去杀了夏巡,可那两个人却又是宁王的人,跑入了宁王府里。夏巡死了,还与宁王侧妃有染,这个水啊,是越来越浑了……”
“你就不担心他们识破吗?”
“识破了又如何?”夏初七打了个哈哈,慵懒地叹一口气,“这些人啦,好的就是一个脸面,现在人也死了,气也上来了,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人,这梁子啊,是结大发了。”
李邈看着她,从她的鼻子看到嘴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叹,“你若是两年前也有这等心智,事情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两个,也不会家破人亡了。”
夏初七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朝那看不到尽头的地方一笑。
“那,都是命。”
……
正月二十那天,应天府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儿。
早朝的时候,老皇帝才在朝堂之上核准了对清岗县令范从良的处罚。按官方说法,范从良为了溜须拍马,用“千年石碑”欺君惑民,诬陷晋王殿下,将会被处以斩刑,秋后执行。其家产抄没,但念及家眷子孙无类似奸佞,特免去一死,只流配充军。
然而,这事的热度还没有退去,晌午过后没有多久,魏国公夏廷德的次子夏巡,就在锦绣楼里被人割喉而亡,引得魏国公府与宁王府的人一度对峙互殴。
此事一出,范从良的事就成了小事,就上不了头条了。
一时间,夏巡之死,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是夏巡与宁王侧妃有染,导致宁王心生嫉恨,故意差了人去锦绣楼里宰了那夏巡,还假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