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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你怎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丧心病狂?贡妃眉头一竖,看着这不争气的女儿,气得脸都白了。
“你这孩子,怎么和母妃说话的?”
赵梓月哼了一声,看着夏初七湿透的衣裳,气得七窍生烟,嘴上自是没有什么好话,“我怎么说话了?你就是丧心病狂、灭绝人伦、惨无人道,卑鄙无耻地残害病人。”
“我……”贡妃气得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出话。
可赵梓月骂完,扁了扁嘴,眼圈却红了。
“母妃……”
慢慢的,她蹲在贡妃的脚边,抱住她的膝盖,抬头看着她,“母妃,你可晓得,我十九哥哥多喜爱楚七?你这般待她,我十九哥哥在天上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你,他得有多难受,有多伤心?他原本就不喜欢你,你再这般待他心爱的女人,他一定会更恨你……”
“谁说他不喜欢我?”
贡妃被她劈头盖脸一通骂,头都气炸了,指着楚七就怒斥。
“你问她,你问问她,你哥哥喜不喜欢我?”
夏初七抹了抹头发上不时往下滴的水,微微张嘴,一脸愕然,只觉得这母女两个吵架,实在令人大开眼界。而赵梓月看贡妃还在凶她,突然抱着贡妃的腿,索性跪了下来,憋了许久的眼泪,“唰唰”往下淌。
“母妃,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他好。你爱十九哥哥,十九哥哥爱楚七,你伤了她,就是戳我十九哥哥的心。难道你是想把他气得死而复活吗?”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贡妃抚着疼痛不已的额头,使劲推了她一把,“去去去,我真是白养活了你。白眼狼!跟着外人来气你母妃,气死我了……”
“母妃……你这个杀人狂魔……”赵梓月一阵抽泣。
贡妃双眼一翻,气极攻心,脸色难看之极。
“小畜生,真是反了你了……”
就在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中,月毓的脸,不经意转向了门口,面色微微一变,福了福身。
“太子妃自益德太子故后,已久不出东宫,不知今日光临柔仪殿,可是有什么急事?”
月毓的话,惊醒了气得头晕的贡妃,也惊住了正在看热闹的夏初七。
几乎刹那,她的视线,就与贡妃一道转向了门口。
殿门口,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女人。
在一群云髻堆翠、姿色曼妙的宫娥们中间,她一袭绣了细碎海棠的素色罗裙,衬得肤色若玉,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眉若新黛,身姿如飞燕临舞,乌黑的发梢,除去一枝白玉簪,再无多余点缀,妩媚中略带娇柔,娇柔中更显贵气,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下,身上似是笼了一层清冷的光芒,令人不敢高攀。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似是太俗。用“楚楚动人”来形容,似是太浅。那风流韵致,那仪态端方,那杏眼娥眉,一股子不沦于俗的仙气,只一眼,便能夺人魂魄,也让身边的一群美丽女子,全都成了她的陪衬。
夏初七唇角微抿。
女人看女人已是如此惊艳。
若是男人见了她,那还了得?不得直接饿狼扑食呀?
更紧要的是,她就是东方阿木尔。
一个久仰其名,却不见其人的女子。
贡妃亦是反应过来,大概美人看美人总是不服气,她捋了捋头发,赶紧推开腻在她身上撒赖的赵梓月,面色沉了沉。
“太子妃有事找本宫?”
像是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东方阿木尔带着笑容,语气也还算轻缓,却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表情只给了贡妃。
“娘娘,叨扰了。我今日原是闲极无聊,去云月阁约了梓月,一同来柔仪殿看丫丫。不曾想见到这等事……”她面上已有笑意,“娘娘包涵。”
自打阿木尔嫁给了益德太子,贡妃对她就没什么好脸色。加之这会子头都快被赵梓月摇昏了,哪怕阿木尔再随和,她仍是没什么好气,语气并不友善。
“那是,太子妃守寡这样久,憋在东宫也非好事,偶尔出来走动走动,应当的,不叨扰。”说罢她撇了撇嘴巴,不太愉快地瞪了夏初七一眼,像是把她当成了与阿木尔一样的“改嫁货”,凉丝丝地哼一声,摆了摆手。
“本宫乏了,你们都散去罢。”
在这宫中,她是长辈,又是洪泰帝的宠妃,说话自有分量。
阿木尔微微一笑,不浅不淡地瞄了夏初七一眼,应一声“告辞”,便冉冉转身自去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得了贡妃的“宽恕”,赵梓月面色一松,飞快地转过头来,冲夏初七挤了挤眼睛。
“七小姐,你衣裳都湿了,赶紧回罢,改日我再来瞧你。”
看着她一双黑碌碌的眼,想到她先前为自己开脱时说的话,夏初七动了动嘴皮,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在翻滚,却只能点点头。
站起身来,她似是想到什么,突然一笑,端起先前月毓为她泡的茶水。
“民女借花献佛,感谢梓月公主的救命之恩……”
“啊”一声,赵梓月对她的“诚意”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先前撒了几颗金豆子,嘴里也是有些焦渴,二话不说,伸手便端过茶杯。不曾想,还未灌入嘴里,月毓突地一抬手,那杯茶便滚在了地上,碎了一个四分五裂,也把殿中剩下的众人,惊得呆在当场。
“你在做什么?”冷不丁被人拂了茶,赵梓月恼了,不停扯她的裙子。
“我……奴婢不小心,请公主责罚。”月毓微微垂头,飞快地去捡地上的茶盏碎片。
夏初七微微一笑,看了看赵梓月,又看向贡妃,“月姑姑真是不懂礼数,公主喝一口茶而已,你竟激动如此?”
眼看贡妃略有不悦,月毓慌乱不已,“奴婢只是怕茶水不干净……”
夏初七笑容更为灿烂,“不干净?呵,莫不是月姑姑忘了,这茶水可是你自己泡的?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下毒?”
这句话说得再隐晦,也能让人听出一些端倪。
贡妃面色微微一变,赵梓月却是登时怒了起来。
“楚七,是不是这茶水有问题?她想毒死你?”
很明显,赵梓月是站在楚七一边的。
月毓面色唰的一白,看向了目露疑惑的贡妃,心知这事越描越黑,索性直接承认。
“奴婢……娘娘……奴婢只是恨她,只是替爷鸣不平……”
贡妃揉了揉额头,被她们闹得,只觉胸中胃气翻滚,终是无力的一叹。
“不必捡了,月毓,替本宫送她出去,不想看见她,省得难受。”
夏初七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转身就走。
她知道,月毓敢当着贡妃的面向她下药,就不怕贡妃会追责,毕竟这个时候的月毓,有千万个想要她死的理由,而且能得到贡妃的谅解。
故意找她泡茶,给她下毒的机会,不过只是想要敲山震虎。
同时,也让贡妃看到,月毓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
走出了第一步,往后再遇类似的事情,她就容易走得多了。
出殿门时,月毓款款走到她的身侧,压着嗓子悄声道,“楚七,你很聪明,不仅三言两语就哄骗了贡妃娘娘去,还能轻易识破我的心思……可你想得似乎太简单了,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月姑姑,还是这般自以为是。”夏初七也笑,“没完,我也与你没完。而且你吧,总是太小瞧我,也太低估了贡妃娘娘的心肠。那十杯滚烫的茶水,是你备下的吧?想怎样,想我毁容?只可惜,她终是不忍心泼下来。而我,若是不生生挨那一巴掌,不被她泼几杯水……又怎能消她心头之气?”
月毓冷笑,低头,“手上的感受如何,滋味美么?”
夏初七微微撅嘴,笑了笑,慢慢抬起双手,展开在月毓的面前。只见柔嫩的指尖上,已有一片滚水烫出的红渍,隐隐烫出一些水泡来,可她似是不知道疼痛,还无所谓地搓了搓,才甩了甩手,“月姑姑,对于一个名医来说,这是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得小心一些,原本我吧,看在你对爷一片痴心的分上,是不准备与你为难的,但如今……”她凑过去,低低在月毓的耳边笑,“你不要忘了,楚七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月毓看她,眸有鄙夷,“不要以为你有皇太孙撑腰,就可以在这宫里为所欲为!楚七,你得知道,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皇上的心里,贡妃为重……而贡妃的心里,我比你重。你拿什么来与我斗?”
“谁说我要与你斗了?”夏初七挽唇一笑,唇角的梨涡添出一丝璀璨光华,“宫斗这事,是宫妃们干的。她们抢的是男人,是权势。而我与你之间,谈不上这个……若你非得加一个斗字,最多不过属于‘人畜斗’,哎!我无事驯驯兽,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可以的,不必感谢我,更不必付银子,姑娘我本程免费。”
“嘴上工夫,逞能罢了。”
“放心,我会让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嗯?”
月毓看着她,讽刺一笑,“我等着看你的本事,看谁笑到最后。”
“好啊,一定很有趣,我也很期待呢?”
“请吧。”月毓立在了门边,目露讥诮。
“好好替我照顾我婆婆,照顾得好,有赏!”夏初七邪恶的戏谑,“月姑姑,再会。”
月毓恼恨地看着她从容的背影,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眼眶里全是恨意。她精心设计了今日这一场巧合,没有想到,竟会让她全身而退。不仅如今,还反嗤了自己一局。她气恨不已,恨不得冲过去抓了她回来,一刀刀切碎。可终究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凉笑一声,转头入殿。
来日方长,走着瞧好了。
反正深宫寂寞,长夜难眠,最好不死不休。
……
红墙碧瓦,青砖甬道。
柔仪殿没有派肩辇送她,夏初七领着晴岚和看了她的手就一直哭哭啼啼抹泪的梅子,刚走出柔仪殿的门,便在门口见到面无表情的甲一。
他没有说话,脸色极是难看。
可夏初七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却是笑不可止。
“哟,啥时候的事?我怎的不晓得,你竟是做公公去了?”
甲一黑下了脸,他的身上确实穿了一套太监服。
“还有心情贫,看来你苦头吃得不够?”说罢,他转身走在前头。
夏初七知道他换上一身太监服的原因,是因为在这个女人为主的深宫里,来去最为方便的便是太监了。但是像甲一这般有男子气概的“太监”实在少见,也极是惹眼,她就忍不住逗弄他。
“甲公公!”喊一声,她上前,“谈谈感想呗?”
甲一没有表情,“很好。”
夏初七乐了,“好是好,不过你这胡子嘛,刮得不太干净,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是假太监,再把你拉去阉割一回,那可就惨喽?”
甲一板着脸,“反正也用不着,无妨。”
夏初七嘴唇狠狠一抽,“甲公公……你可真让人省心啊。”
一路行来,她与甲一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虽然衣裳湿了,可她却一点不急。前面的路还长,每一步都慌不得。
“七小姐,留步。”
他几个还未入东宫,便突地听见一道清悦的声音。
夏初七缓缓侧过头,只见一乘肩辇停在宫墙的拐角处,肩辇上坐着的素裳女子,身姿曼妙,双肘优雅地搁于肩辇上,两幅绣了春海棠的长袖轻垂下来,衬得她容色如玉,极是美好。
对视一眼,她突地一笑,眉眼里带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