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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她的穿越真有玄机,或说她的灵魂轮回在此,是悖世一般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影响到宇宙次序,连天都容不得她了?
腆着大肚子,她在屋子走来走去。
今儿又是一个艳阳天,这时候已经入夜了,院子里的蝉还照常叫得欢,叫得她心生烦躁,无法静下心来休息。更加心烦的是,今日是七月十九,赵樽已是十二天没有过来了,也不知今天晚上会不会来。把他的“失联”与道常的话一联系,她方寸微乱。
“喵……”
猫儿的叫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推开窗户望过去,只见一只体态丰腴的大黑猫正从香槐树上跳下来,几个纵步跳跃,直接冲入了夜幕下的花丛之中,不见了踪影。
花丛里,黑猫跳过,却款款走出一个手拿长竹竿的娇俏女子,她发梢上簪了一朵粉木槿,没戴任何贵重的钗环,一袭芙蓉花色的衣裙洗得旧了,却丝毫没有破旧她柔美娇媚的容色。
夏初七摸着下巴沉吟着。
阿娇长得确实不赖,从男人的审美观点看,比应该会比她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生得媚人吧?只可惜,一颗好白菜被猪拱过了。
她正暗骂夏衍,顾阿娇袅袅的身影就要走过去。微一敛眉,她扬手,唤她。
“阿娇。”
顾阿娇回过头来,像是刚见到她似的,唇角牵开一个笑容,把长竹竿靠在墙壁上,去净了个一手才入屋,走到她的身侧。
“楚七,你面色有些白,可有不舒服?”
夏初七摇了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顾阿娇看着她微敛的眉,不太自在地捋了捋耳际垂下来的头发,低低道:“最近日头大了,晚上又热,这些蝉叫得怪讨人厌,我怕它们影响你歇息,这才整日在院子里粘它,没有扰到你吧。”
夏初七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握过她的手来坐下,放缓了声音,略带歉意的道。
“阿娇,我们是清岗时认识的旧友,你对我的好,我都知晓。你对顾老爹的思念,我也知晓。我知不该拘着你在这里,但外间风声紧,北狄与南晏关系又结了冰,我怕你出去楚茨院,会被人当成靶子推出去,这才留你下来,你可有怨我?”
睁眼说瞎话,她有些内疚。
可顾阿娇似是没有察觉,她笑着摇了摇头,“楚七,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无。在我那样无助的时刻,除了你人敢收留我了,我虽不识几个字,但心里却记着你的情。你如今不让我走,也是为了护着我,我怎会有埋怨?”
“那便好。”夏初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再一次扫过她身上的旧衣,回头看向侍立在侧的晴岚,“情郎,去把库房里的轻薄软布拿几匹出来。”
说罢她回头,注视着顾阿娇。
“你带回去,做几身衣裳,这么美的人儿,这么俏的年岁,不穿漂亮点,实在暴殄天物。”
“楚七……”顾阿娇眼睛微热,嘴皮动了动。
“怎么了?”夏初七盯视着她的眼,笑得长圆的双颊更肉了起来,“你不必感激我就以身相许哦?呵呵,那些布匹不是我喜欢的颜色,我也不爱穿,放着也是放着,送给你,也只是一个顺手人情而已。”
分明就是诚心送人东西,但夏初七来自现代,不喜欢把话说得太矫情,更不想让人觉得欠了她的人情一般,所以才说什么“不喜欢的颜色,不爱穿”,却她性格大咧,却不知对于心思细腻的女人来说,尤其是顾阿娇这种生得极美,却无好衣裳可穿的女人来说,心里并不见得是好滋味儿。
她话一落,顾阿娇眸底的亮色暗下。
“楚七,多谢你。你有心了。”
看她道了谢,半垂着头就不吭声了,夏初七一愣,又挤了挤眉眼,“怎的不高兴了?是我惹到你了,还是我大哥招惹你了?”
顾阿娇面色一白,头埋得更低,像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儿。”
这些日子,夏初七因了孕事,很少出楚茨院的阁楼,也没有怎么见过夏常,但夏常倒是常常过来看顾阿娇。只不过,以前一心一意待夏常的顾阿娇,自从被夏衍侵犯之后,与夏常之间的关系似也多了一层隔阂,待他有礼却疏离,无法再敞开心扉。只要夏常过来,顾阿娇便会避着他。
事易过,伤难愈。
夏初七懂她,并不多说什么,又拉着她的手与她寒暄几句,便让晴岚领了她带着布匹和几样首饰回了屋。
看到这般,梅子早就嘟起了唇。
“那样好的东西,七小姐都送了人。”
她酸不啾啾的声音,听得夏初七哭笑不得,侧眸横她一眼,“我送给你的还少?”
梅子撇了撇嘴,垂头不吭声儿了。夏初七无奈的笑叹着,打趣她,“不必担心,等你出嫁的时候,本小姐一定给你备一份更加丰厚的嫁妆。”
梅子眉头蹙紧,有些委屈。
“你东西都送光了,往后哪里还有给我的?”
“去,没了东西,我有钱啊。”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大剌剌的样子有些小得意,“有了钱,还怕没有好东西?不是吹牛的话,如今这京师城里头,估计没有比本小姐更富有的人了。嘿嘿……”
“咳咳,呵呵,咳咳,呵呵……”
她话未说完,郑二宝公公突地笑着咳嗽起来。
夏初七回头看他,微微一怔。
“怎的,你也不舒服了?”
二宝公公哼了一声,憋屈的抿着唇,尖着他独有的嗓音儿埋怨,“出嫁的人都会有嫁妆,像咱家这种出不了嫁的,咳嗽几声还不成么?”
原来又是吃醋了?夏初七被这些活宝弄得又是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鼻子,“我怎的发现,你们这都是被我惯出毛病来了?小脾气一个比一个坏,比我还大了。”
“没有。”
“才没有。”
二宝公公和梅子各自偏开头,不认账。夏初七鼻腔里哼哼一声,冷不丁地拍了一下桌子,腆着大肚子站了起来,佯怒道。
“还敢顶嘴!”
说罢见他二人愣住,又沉了脸。
“往后哪个再敢跟我耍脾气,我捏死他——”
摸不准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梅子微张的嘴闭上了,垂下眸子装无辜,“我只是气你对别人对我更好嘛。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赛西施追貂蝉打昭君宰玉环,为何就不如别的人招你心疼呢?”
听她把夏初七的台词儿搬出来用,二宝公公瞥她一眼,也是一撅嘴,委屈道,“我也只是气你对别人对我更好嘛。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赛西施追貂蝉打昭君宰玉环,为何就不如别的人招你心疼呢?”
夏初七哈哈一声,佯装的怒气表演不下去了,笑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表情极是扭曲。这个时候,大抵小十九也被活宝弄得开心了,抬脚就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下,难受得她肚皮一抽,抚着肚皮坐了回去。
“七小姐!”
“七小姐!”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唤一声,过来扶她。可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位置有限,晴岚见状站在边上,梅子与郑二宝两个却挤来挤去,争来争去,又小声咕哝起来。
“你干嘛抢我位置?”
“你干嘛抢我位置?”
“你走开。”
“你走开!”
“你学我说话?”
“明明就是你学我!”
两个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互相恶视片刻,又同时哼一声走了开去,把夏初七一左一右夹在中间,顺背的顺背,抚肩的抚肩,可嘴里仍然没有忘了争宠。
“小姐这边是我的,你不要把手拿过来。”
“小姐这边是我的,你也不要把手拿过来。”
“停停停!”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住这嘈杂声儿,“谁再吵,丢过去喂大马和小马!”
今日小十九在肚子里极不安分,她的心脏也随着他忐忑。平素时,听梅子与郑二宝斗嘴她会觉得好玩有趣,可此时却有一股子心慌气短的感觉。
算算日子,快要八个月了。
确实……该准备生产了。
可赵十九为何还不出现?
夜幕更深了,可床底下那个联系爱情的通道,却一直没有动静儿。越想心越快,越想心越慌,难以言表的慌。恍惚间,她胡思乱想着,轻轻阖上了眼。
赵樽来的时候,夏初七正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头歪倒在边上,手里原本在看的一本书,也滑落在地。
他轻轻走过去,把薄毯盖在她身上,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随便一瞄,神色突地一紧。
那是一本班昭所著《女诫》,有一行字写着“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有一排明显字体欠佳的小字,是她用自制的鹅毛小笔写成的。
“曰你个曰:女娲补了天,后羿来射日。女人都补好了,又被男人射破了,该修德的是男人。去去去,回头姐写一本《男诫》,让天下男子竞相习之!”
他翻了翻,另外有一行《女诫》内容写着,“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也有她的标注。
“女人活到这地步,不如回家种红薯。”
一页一页翻下去,她批注的如此“别具一格”的惊世言论,实在多不胜数,多得赵樽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微微沉下,却没有笑,眉宇间似是染上了一层复杂难纾的风霜。
屋子里的火光氤氲一片,昏暗的光线把屋内的摆件添上了阴影。气氛无声无息的压抑着,一股子不知从哪吹来的风,舔舐着幽幽的火舌,泛出一抹寒意的光晕。
静静立了许久,赵樽放下书本,喟叹一声,弯腰将沉睡的女人抱了起来,放回辅着软褥的床上。
他则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她。
她近八个月的身子,臃肿丰腴,可脸上的神色,却安稳恬静得像一个孩子。
在她的肚子里,他们的孩子正在慢慢成长,她的肚子也一日大过一日,那高高凸起的弧度,柔美,温情,母性,是人世间最美的一处弧线。她虽然睡着了,可她的肚子上,还偶尔有小十九的拳头隆起,仅这般看着,他也可以料想,这小东西应当也是一个痞的,或许像她,或许也会像他,或许像他们两个。
若是岁月静好,他安稳到来,该有多好。
他发着怔,思绪飘了老远。
不知何处,一只白皙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去,撞入了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可眸底深处却有一抹明显的愠怒。
他低低一笑,抚上她的脸。
“把你吵醒了?”
小别之后再次见面,互相对视,夏初七心里纵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是在看见他眼睛里的疲惫与涩意时,也不免心软了。
“我根本就没有睡熟。”
“那你为何……”他不解。
“我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而已。”
“……”
换往常,这般俏皮的话,赵樽肯定得驳她,或者与她顽笑一回。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厚实的掌心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地一把将她拢入怀里,抱得紧紧的。
“阿七……”
他欲言又止,声线喑哑。
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