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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你追我父王和母妃入了阴山军囤,一行人便失去了踪迹……数日后,你和你惊才绝艳的夫人李氏,好端端的出了军囤,可我父王和母妃,从此却再未现于人前,末帝发了讣文,谓之……亡故。”
“……天下皆知,魏国公神勇,阴山一役,全歼敌寇,功勋卓著……可我父王和母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杳无音讯……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可事过多年,我除了确定他们消失在阴山军囤,旁的一无所知……”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已有哽咽。
像是被回忆忧伤了情绪,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顿了良久,才在寂静中,再冷冷问出一句。
“夏公,你也有妻女,你也有家人……那时我父王已经向你求了饶,下了降书……他只希望你放过他的妻子儿女,放过那些无辜的兵卒,你为什么……一定要斩草除根?”
忆及当年,他声声冷厉,又声声带寒。
殿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疯老头儿也只是张着嘴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一句话没有说。目光里,分明只有惘然。
“斩……不斩……不斩……”
东方青玄眼眶通红,眸底仿若被鲜血浸透。
他哼一声,再近一步,右手已抚上腰刀。
“夏公,装傻装了这样久,够了!从入陵开始,你多次示警,这岂是傻子能做的事?如今我找到我父王和母妃遗骸,那笔血海深仇……也应当了结了。”
大抵是感受到他眸子里的恨意,疯老头儿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你……不要杀我……不要……”
他本能地摇着头,目光盯着东方青玄的腰刀,样子看上去有些惊恐。
如果不是真的疯了,依夏廷赣的为人,怎可能如此?
无数人的心底都似乎有了定论,可东方青玄分明就不肯相信。他冷笑:“你让我不要杀你,可当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的父王和母妃?夏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眼下,在我父母的遗骸面前,你来告诉我,我做儿子的,应当如何?”
他字字锐利,步步紧逼,疯老头儿则步步后退。
殿上的情形很是诡异,却无人动作。
夏初七耳朵不好,反应便会比常人慢上半拍。琢磨了好久,他才大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她虽然与夏廷赣并不熟识,但血缘是一种最为奇妙的东西。
那是天性,是无论何时,都必须在外人面前维护的一层关系。
看到东方青玄目光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她心窝抽搐着,有些受不住了。
那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亲人被欺负一样,脸烫,耳热,心痛。
她上前几步,猛地双臂一展,横在夏廷赣的面前,护住他,正面迎上面前那个被愤怒烧得红了眼的男人,低低道,“东方青玄,他脑子坏了,根本不知你说的话。一个痴呆疯癫,即便有过再大的罪过,法律也不能制裁他……”
法律?法律是个什么鬼?
东方青玄目光沉沉,盯着她,“他是装的。”
夏初七眉头紧蹙,双臂仍然伸着,“东方青玄,我先前为他把过脉,现在我以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向你保证,他的脑子是真的坏掉了。再说,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发生时,你几岁,你岂能全都知晓?夏公……不,我爹他到底有没有逼迫你的父母,到底有没有让他们枉死在此,都未有定论。你做过锦衣卫的大都督,难道不知道审案子该是怎样的?难道你不知道,就算是杀人犯,也得先过堂定罪?”
“呵。”东方青玄眸底光芒闪烁,却全是凉意,“难道你不知,东方青玄无恶不作?锦衣卫更是臭名昭著,专门为人罗织罪名的?锦衣卫定罪,又何时需要过堂?”
“所以呢?”夏初七来自法制社会,对这种极端封建主义的论调极不赞同。她眉目一沉,声音冷冷的,也没什么好气,“你不要忘了,那原本就是在战争时期,战争是怎样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你在根本就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认定他杀了你的父母,囚禁了他?而且还是一囚多年?东方青玄,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了。”
“无须说什么。”东方青玄冷笑,“我说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夏初七不怒反笑,眼神儿带了一丝玩味,脑袋微微一歪,瞄着他的眼睛道,“不要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中了毒,而且,正是那毒影响了他的脑子。”
“知又如何?”东方青玄嘲弄的一笑。
“明知他中了毒,还敢说他装?你要不要脸?”夏初七眼儿半阖,微微抬着下巴,挑衅的问,“那毒是不是你下的?”
“是我又如何?”
“卑鄙!”
“卑鄙?”东方青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好似要透过这一扇心灵的窗户看入他的心底一般,“我若是卑鄙,夏廷赣就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
“哈,说得可真动听,真高尚。”夏初七感觉到夏廷赣拉着她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安抚地侧过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那只手……干瘦、皱褶、老态、蜡黄,像一截风干的枯枝,极是让人心疼。
她心里一凛,几乎不可忍受,冷冷看着东方青玄。
“还有,你告诉我,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日子?你的诏狱他没有呆过?你的大刑他没有受过?你的侮辱他有没有挨过?就算你与他有仇有怨,也该报得差不多了吧?你说你没有要他的命,那么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要他的命?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那一批从他手上消失的金银财宝。”
她掷地有声,字字如针。刺人,蜇心。
东方青玄眼梢微微挑高,看着她,冷笑一下,没有吭声。
夏廷赣抓住她袖子的手,紧了紧,状若害怕。
这些年来,大抵他没有少受东方青玄的罪,也从来没有人为他出过头。如今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他虽没有了神智,可那天生的亲近感,还是让他与夏初七极为亲近。
“不……不怕……”
他都怕成这样了?还来安慰她不怕?
心里一暖,夏初七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东方青玄。
“从我们入阴山,到额尔古开始,你步步算计,为的是什么?你把我爹带到皇陵来,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为了银子……为了你称霸漠北,称霸天下的宏图大业?东方青玄,我说得不对?”
她话多的毛病,又犯了。
可塔殿内,近百人,听完了,却声息全无。
主子闹腾,侍卫们是不敢说。赵樽抿着唇,冷冷注视着,是不想说。
阿七的好强,人人皆知。
有些事情,他可以为之。有些事情,他却不会去干涉她,更不能代替她做。
听完她的质问,东方青玄沉寂片刻,缓缓笑开。
“宝藏,金钱?”
自嘲般重复一遍,他侧头看了一眼赵樽,才又把视线专注到夏初七的脸上。
“夏楚,我是恨你父亲,也恨你,恨你们夏氏的每一个人。在魏国公府被抄家之前,我便一直恨着你。可你太傻,你根本不知,还把我引为知己,对我知无不言……把我对赵绵泽的心思,换着花样的在我面前说……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还得哄着你,你猜猜看,我是为了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极是可恶。
想到那时的夏楚,不仅被赵绵泽嫌弃,还被东方青玄欺骗,夏初七突的有些愤怒。
那愤怒的感觉来得很快,也很诡异。夏楚分明不是自己,却又像是她自己一般,疼痛感几乎切肤,令她有些受不了。
脑子转了一下,她冷冷一笑。
“这还用猜?你不是就为了扳倒魏国公?”
“没错。只可惜,以前的你,不如现在这般聪明。”东方青玄脸上笑意更浓,“赵绵泽、夏廷德、夏问秋……这些人,都曾被你当成仇人。你恨他们没有错,是他们直接导致了‘魏国公案’的事发……也导致了无数人的死亡。但你可知晓,魏国公案不仅是我亲自审理的,还是我一手策划的?”
有些事,若听旁人说来,也许没有那么难受。
听东方青玄亲自说出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人掏过一般,生生发颤。
夏初七目光幽冷,定定看住他,嘲弄道,“你倒是总算说了实话。那么……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是想认罪?还是想求得我的原谅?若是前者,不必了。若是后者,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与你计较的。”
“都不是。”东方青玄牵开的唇角,弧度更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多么愚蠢。”
夏初七微微一怔,目光冰刺似的扫着他的唇。
东方青玄迎上她的,笑道,“明白了吧?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怪你自己。”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目光一凛,“哦”一声,沉住气问。
“你不是不知我忘记了过往,要不然,又怎会不记得你干过的卑鄙事?”
“忘记了?没关系。”东方青玄唇一勾,笑得极凉,“你那会儿不是一直找人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么?我这便告诉你。赵绵泽当年带人从魏国公府搜到的那一封通敌叛国的信函,是你自己放在家里的。至于那两个出入魏里公府的北狄人,则是我安排的。当然,我也只是得了洪泰帝的授意,而赵绵泽,他不喜欢你,也只是顺水推舟……”
顿一下,他眉目微沉,“夏楚,你说你这人……倒底是有多么可悲?”
可悲么?听他说来,那时的夏楚,确实够可悲的。
傻啊,傻得没有了天理。
夏初七为她扼腕一叹,嘴上却仍带着笑。
“洪泰爷杀功臣,固江山,这中间也没有少了你的功劳吧?”
东方青玄一笑,“自古帝王之心如此,如何怨得我?”
或者说,洪泰帝原本就有那个意思,他只需要顺着老皇帝的意思,时不时在他面前提点一下,魏国公势大,又与韩国公互为姻亲,与朝中权臣关系密切等等,皇帝自然会有宝夺。他与夏廷赣是一起打天下过来的,又怎会不知对方有多少斤两?
想了想,他突地笑着,转向微蹙着眉头的赵樽。
“夏楚,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恨他?是他那个爹……害了你。”
“大汗倒真会盘算。”赵樽冷冷板着脸,视线上下打量东方青玄,忽而一笑,“我与阿七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
东方青玄但笑不语,眉梢眸底满是讽刺。
夏初七受不了他这般,冷冷一笑,也道:“赵十九的心理,没有你那么阴暗。他一是一,二是二,在御景苑,洪泰爷因我而伤,他亦未曾怪过我……东方青玄,在这些方面,你永远比不过赵十九,你心胸狭隘,非大丈夫度量。”
世上最伤之事,是什么?便是所爱之人,爱的不是自己。
而且,字字皆伤。
东方青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心里划过一抹凉意。
“夏楚,你确定自己……真的看懂过他?”
说罢他妖冶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缓缓看向赵樽,“晋王殿下,你有没有告诉过她,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个老头儿是夏廷赣?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早就知道我让你入陵,根本就不是为了宝藏,只是为了寻找我的亲生父母,一解当年之迷?你又有没有告诉过她,即便我们侥幸闯过一千零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