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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古郎要逃,堵上去!”
察觉到东方青玄的意图,北狄兵大吼起来,蜂拥而至。而兀良汗将士高喊着“保护大汗”,也急切地上前为他断后。两批人马肉夹饼似的搅在一起,厮缠,打杀……
震天的狂吼中,东方青玄抿紧嘴巴,不回头,不动容,抱着夏初七飞马冲到高处,借着马儿奔跑的惯性力量,在一声长嘶中,一马两人凌空飞了出去……
“啊!”夏初七条件反射的惊叫。
耳朵的风刮得脸生痛,她抓紧了马鬃。
“嗵”一声,马儿落到桥中,桥身剧烈晃动。
“安全了!”东方青玄低低说。
夏初七往四周看看,怦怦直跳的心脏也从高悬处落了下来,只是骇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再一次体会那从半空落下的惊险,她真佩服这些古人了……
“吓死我了。”
抬起衣袖擦着汗,她松了口长气。
可她听不见,也不只更危险的还在后头——
桥的那头,巴根看到东方青玄带她逃离,恼羞成怒地高声嘶吼,“炸桥!给我炸了——”
北狄兵得令,跟着喊,“快,炸桥!不要他们逃了。”
兀良汗人挤在桥上,肉贴着肉,热气蒸腾间,惊惧不已,也在狂吼,“兄弟们,让路,让开路,护着大汗离开,咱们与北狄狗拼了!”
“拼了!”
“杀啊!”
喊杀声里,桥那头的老孟,一双精明的眼,几欲暴烈,“狗日的鞑子!不要让他们炸桥。”
“你几个,随我上桥,保护王妃——”
他怒骂着,领着几名红刺特种兵冲向通天桥,可是,不仅北狄人阻止,杀红了眼的兀良汗人此时显然也难分敌友,见人就砍,把他们团团围住……
东方青玄的坐骑此刻落至桥中,尽管兀良汗的将士想要给他腾出路来,但事发突然,桥身在激烈晃动,他们想要挤过去也很费力……
好一锅混乱的热粥!
夏初七听不见震天的呐喊,她低着头,蹙着眉,在猜测桥底的高度。可下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遮掩了桥底的景象,哪里看得到深浅?
“阿楚!”东方青玄突地裹了裹她的腰,待她看来时,蹙眉道,“抱紧我,他们要炸桥!”
“炸桥?”再看一眼桥下的浓雾,夏初七愕然一瞬,抬眼扫向还在疯狂厮杀的人群,心尖一蜇。
她很清楚,若是单单只东方青玄一个人,逃命会容易得多……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他把生死搭在自己身上。
瞄着他妖媚精致的面孔,她嗓子微微一哑。
“你放开我!我可不愿意陪你去死。”
“我不会让你死。”东方青玄妖娆的笑了一声,略显凄艳,“当然,你若要陪我死,我会很欣慰——”
“砰!”
他话音落,爆炸声响起。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过。
人群在嘶吼,马儿在哀号,就连掩于山谷中的苍鹰也受惊般失措地尖啸着,从浓密的树林中掠入高空,远飞逃命。
火药的爆炸声,声声入耳。
“啊!啊!”
惨叫声不绝,响彻了山谷!
“啊呀!”
大抵是炸响声太烈,夏初七听不清内容,耳朵却“嗡嗡”不止,能感受到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声波冲击。
她的身子晃动着,晃动着……
鼻间,腥味十足的血气,铺天盖地的冲过来。桥身也在疯狂扭动,脚下的桥板在一块块脱离,掉下去,那些为了活命的兀良汗人,条件反射地拥向可以站立的地方……
人挤人,马挤人,兵器也挤人。夏初七被人群紧挤着,胸闷,头晕,呼吸不畅,想呕吐……天眩地转间,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兀良汗人像下饺子似的被挤到桥下,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桥板一旦松动掉落,就无法阻止。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块掉了,另一块就会受力掉落,一块接一块……终于,夏初七脚下的桥板也在分裂。
“东方青玄——”
她大喊一声,想要去抓铁索。
但铁索处挤满了惊慌的兀良汗人,她没有机会。
“啊”一声,她的身子往下一坠,却未落下去。
“阿楚!”
东方青玄原就与她站在一处,她下落时,他的身子也在下坠……电光火石间,他一只手费力的抱紧她的腰,一双脚却分别勾住桥上的铁索。
两个人像荡秋千似的,在空中晃动着。
“阿楚……”他的声音里露出了疚意,“是我害了你。”
夏初七仰头看他,呜呼哀哉,无言。
他低头,与她对视着,眉间似有苦笑。
“这一回,恐怕真得让你陪我一同赴死了。”
夏初七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眉头紧蹙着,冷声大吼,“你他娘的甭废话了!”低头看一眼不知深浅的茫茫白雾,她心脏蜷缩着,死亡的恐惧,锁在了心上。可是,她虽然不想死,却不愿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让别人拿命来赔她。
“东方青玄,你放手,自个儿逃命去!”
“你舍不得我死?”东方青玄情绪很平稳,似乎根本就不是面临死亡,而是与她同赴一场盛宴。
夏初七欲哭无泪。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只是会权衡。
一个人死与两个人死的区别而已,如果可以选择,但凡是会算术的人,都会选择留下一条命。
“滚犊子吧!我不是舍不得你死,只是不想你下辈子还缠着我……你若是真觉得欠我,回头不要再与赵十九为难,让他腹背受敌……”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听她遗言般交代的话里依然只有赵十九,东方青玄笑了,那一双妖冶如火的凤眸,像嵌了星光一般,微微闪动。
“你要的,我偏不如你愿。下辈子,我还会缠着你……还有,你若真敢死,我后半生必定也不会让赵樽好过……”
“……别过分啊!”夏初七气急了眼。
“我就这样过分。”他还在笑。
“……老子欠你的?”
“是,你欠我的。”桥身晃动更加剧烈了,东方青玄勾着铁索的腿有些发麻,裹着她身子的手臂也在发麻,而他的声音,也带着发麻似的颤意和哑意,“夏楚,你欠了我太多,你们夏家欠我更多。你的父母让我家破人亡,害我被人千里追杀,害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世上……还有你,那一日在皇家狩猎场,我那般救你,护你,为你甘愿冒险……你却狠心的全都忘记,忘记我的好,不要赵绵泽了,却恋上赵樽,永远看不见我……”
“……”夏初七心惧不已,紧张时,分辨能力减弱,哪里看得清他的话?偶尔看一眼他开开合合的嘴,她低吼,“你不要讲话了,赶紧放手。”
东方青玄听她对过往无所谓,心里不免一痛,轻呵一声,笑了,“这辈子你和你家欠我的,没有还我,下辈子记得来还……”
这一句,夏初七看清了。
她嗤吼,“还你个铲铲,放手!”
“呵!”东方青玄笑叹,“今日若是果真死在此处,于我而言,并无不好,甚至是极大的幸事……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无牵无挂,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生死,与其在永生永世无法排解的寂寞中苟活,不如与心爱的女人死在一处……只是你,恐有不甘,你有你的赵十九……还有宝音……”
提到宝音,他眉头微微一颤。
“……希望她不要怪阿木古郎。”
夏初七身子晃晃悠悠,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转过头,她的目光,看向那边还未停止的厮杀。也看见了生死面前的恐惧、看见了人群里老孟等人的焦灼,看见了原本的桥板几乎已经掉光,而板桥上的兀良汗人也掉得差不多了,除了零星的几个将士,只剩悬挂的东方青玄与她两个。
桥头上,兀良汗人与红刺特种兵都在大喊。他们一边与北狄人拼着老命,一边想往铁索上来——
“弓箭手!”
桥那边,巴根疯了一般大吼。
“给本王射死他们——”
先前他们放箭时,四周都是兀良汗士兵,加之东方青玄善于闪避,即便弓箭手的箭术超群,也很难射中目标,但是现在不一样,悬在铁索之上的两个,与活靶子没有什么区别。
“射!”
冰冷的箭矢飞了过来——
东方青玄眉梢一蹙,右手紧着夏初七,左臂挥了出去,袖口的护腕利落的格挡住箭身,那箭偏开,从他臂上擦过,有血花冒出来。
“东方青玄——”
夏初七身子左右晃悠着,见状大吼。
“你个混蛋,放开我。”
东方青玄不答,听辩着箭矢的方向,双脚控制着铁索,在又一支羽箭射来时,抱着她的身子突地凌空转过,就像体操运动员玩单扛技巧似的,以一个绝对优美的动作,翻转,再翻转,避开箭矢,搂着她挂在了铁索的另外一端。
“吁……”桥身摇晃得越发剧烈,夏初七大口喘着气,觉得这一招玩得实在惊险。再这样下去,她没有被射死,早晚也得被吓死。
“饭桶,都是饭桶!”
屡射不中,巴根大吼着,有些恼怒了。
“拿箭来!本王亲自动手。”
一名北狄兵战战兢兢的递上弓箭,巴根骑在马上,搭箭挽弓,微眯着一只眼,箭头时而指向东方青玄,时而指向夏初七,像是犹豫不决,可最终,他指向了东方青玄……
“嗖!”一声!
他的箭重重飞了出去,不料,却在半空落下。
“叮”的一声,斜刺里飞出一只箭来,与他的箭身碰撞一处,同时偏离了方向,一只射入草丛,另外一只射中了一个正拿刀砍人的北狄兵。
“啊”的惨叫着,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地。
“六殿下,不好了——是赵樽。”
“是赵樽,是赵樽——”
赵樽之名,天下皆惧,尤其是北狄人。
无数人循声回头,只见不远处狭窄的丛林小道上,一群晋军穿过薄雾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杀气腾腾,逢人便砍……打马冲在晋军前面的人,正是面色铁青的赵樽。
他的手上,弓箭还在。
显然那击落巴根的一箭,是他所射。
巴根面色微微一变。
“晋王殿下,你这是准备自投罗网……?”
赵樽不答话,扫他一眼,便侧目望向身侧的甲一。
“交给你了。”
“是,殿下。”甲一冷着脸,脸沉如墨。
赵樽不再哆嗦,丢掉弓箭,骑马冲向通天桥,一边奔跑,一边低喝,“老孟,让人拽紧铁索!”
老孟闻声,这才发现,在经了北狄的几次火药爆炸之后,紧缠着铁索的巨石受到冲击已碎裂出了一道道的细缝,铁索也在开松动……
惊出一身冷汗,他砍死面前一人,冲了过来。
“属下遵命!”
赵樽来了,老孟等人精神登时一振,口中大声吆喝着,十来个红刺特战队的兵士,便齐刷刷往桥头的巨石处冲去。
“杀啊!”
“杀掉鞑子!”
甲一带着驰援的晋军与北狄人杀在一处。
“阿七,坚持住!”赵樽看一眼桥中的两个人,额上青筋隐隐浮动着,满身的怒气似乎聚到了暴发的边缘。
一路砍杀着,他手上的佩剑似汇聚了战神灵气,遇人便砍,一剑必死,不过顷刻工夫,他便抢步到通天桥头,翻身下马,往铁索扑去。
“殿下!”
老孟惊得拽着铁索的手都在抖。
“不要过去,危险!”
“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