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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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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一翻个白眼看着天,叹了一口气,祈祷自个儿永远也不要喜欢上哪个女人。
  五月了,天渐渐热了起来。这里靠近齐眉山,还算凉爽。河岸上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亮色,赵樽牵着大鸟一个人缓缓走着,一人一马,看着悠闲,实则孤独。正如元祐所说,他心里装着万般烦事,却不能不打仗。几十万人的性命不是儿戏,造反一途,要么生,要么死,别无选择。不管是他,还是跟着他造反的人,都一样。
  放开缰绳,他寻了块绿地,由着大鸟吃草,自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仰头看天。
  今儿天气好,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悠悠。他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关山万里,看见了那个目光狡黠的姑娘。
  她骑着马儿,挥鞭在喊,“赵十九,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她嘟着小嘴,扬着微笑,“赵十九,你长得太帅了。我喜欢你。”
  她眉眼弯弯,凑上撒娇,“赵十九,你亲亲我啊,你亲亲我嘛。”
  “赵十九,你,真,贱!”
  “赵十九,我怎么就遇上了你,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对不对?”
  “赵十九,即便整个天下都要你死,你还有我。”
  “赵十九,你还撵不撵我走了?嘻嘻,你就算撵,也撵不走我的。”
  “赵十九,我说过,死也要与你死在一处,做了鬼也要缠住你,你休想就这般逃开我。”
  “赵十九,我们下辈子,也一定会是爱人。”
  “赵十九……”
  “赵十九……”
  烈日的骄阳下,他仿入陷入了一个旖旎的梦里。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了。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伤神的烂摊子。只有她的阿七,一颦一笑,就像在他的眼前。她从马上跳下来,张开双臂,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住他,向他激烈的索吻,与他无声无息的疯狂……
  “嘶嘶……”
  这时,大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刨着蹄子,在提醒它的主人。
  赵樽托着额头的手垂下,回头看向背后的树丛。
  “出来!”
  丙一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爷,您火眼金睛,这都发现我了。”
  他嬉皮笑脸的讨着巧,可赵樽却面无表情,“有事?”
  丙一嘿嘿轻笑,看天,“今儿天气甚好,殿下龙心大悦否?能不能赏小子说几句话?”
  自打赵樽从哈拉和林再一次入京,丙一便时常侍在他左右,为他署理着公事和私务。这些年,不论大事小事繁杂事,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是一个能干的人,嘴巴也油滑。可这会子,他却无力为赵樽分忧,只能卖萌装傻拍马屁了。
  他如此乖巧,赵樽果然赏了一句话,“可有王妃的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丙一的头就生痛,嗓子眼儿也发堵。
  这是赵樽问得最多的话。也不知怎的,这晋王遇到了晋王妃的事,就像变了个人,让丙一极不适应,又不得不去适应。瞥着赵樽冷肃的面孔,他小媳妇儿似的吐了吐舌头,笑得有些勉强,“殿下,也不晓得是哪个生儿子没屁股的家伙造谣说王妃在灵璧。这两日,属下都把灵璧翻了一个颠儿,也没找到人影儿。我看咱分明就是遇到了骗子。”
  赵樽眉心微蹙,没有吭声。
  丙一以为说服了他,为免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他未雨绸缪,小意地劝。
  “殿下,再遇上这种骗子,咱可别再信了……”
  赵樽冷眸一抬,直视着他,“你不懂。有人骗我,也是好的。”
  “嗯”一声,丙一确实不懂。他快疯了,殿下这算什么话?
  赵樽转头,静静望向天空,“有消息,强于没消息。有人肯骗我,强于连骗子都没了。”
  “……”看着他眉间紧皱出的纹路,丙一突地心酸,红了眼眶,“殿下,您何苦折磨自个儿?这五个月,我们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也尽力了。”五个月来,晋军探子遍布大江南北,甚至穿越了南军严密的封锁线,南下寻人。可是从漠北、到阴山、到北平、到京师,锦城……夏初七待过的地方与没有待过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还与赵绵泽派出的人撞上过,却没有得到夏初七的消息。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丙一想不通。咽了口唾沫,也只剩叹息。
  “殿下,您也该放下了,还有那么多大事等着您去做……”
  “大事?”赵樽冷眼一剜,“我的妻子不见了,不算大事?那你来教教本王,何谓大事?”
  他冷厉无波的声音,吓得丙一心肝一抽,赶紧低头,“属下失言,望殿下恕罪。”
  赵樽从石头上缓缓站起,身上坚硬的甲胄,在阳光照耀下,却闪着刺骨的冷光。
  “找!继续找。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话音落,丙了还未领命,远处便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紧接着,丁一骑着马疯狂地奔了过来,“报!殿下——紧急军务。”
  赵樽深吸一口气,扫向他时,脸上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说!”
  丁一铠甲在身,满脸通红,疾步下马,却没敢看他家主子憔悴的脸和赤红的眼,只低垂着头,大声禀报。
  “探子来报,耿三友大军已至灵璧,驻营在十里外的陈家坡,便传令凤阳、淮安及安东卫指挥使,要求他们助战,筹谋在灵璧一举歼敌我军主力——”
  赵樽微微眯眼,落日的光晕中,唇角浮上一丝笑容。
  “好。”
  这一声好颇为怪异,丁一眉头微皱,“殿下,元将军请您回营商议。”
  赵樽没有回答,大步过去,翻身上马,一袭黑色的战甲在身,仿若修罗临世。策马跑了一段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锋利的视线闪着冰冷的华光,可憔悴的面孔迎着血红色的夕阳,却像是添了一抹难解的柔情。
  “传出消息去,便说南军六十万人马围攻灵璧,赵樽陷入危局……”
  丁一受惊般“啊”一声,僵在原地,小声叨叨。
  “爷是不是疯了?”
  战争还没开战,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为了哪般?
  瞥着赵樽远去的背影,丙一拍拍他的肩膀。
  “爷找不到王妃,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
  南北两军对阵灵壁的消息,整个天下都在传扬。
  五月底了,北平城这两日经历了今夏最大的一场雷雨。但这座古老的城池,似乎天生便有帝王之气,烽火衰不了它的灵气,雷雨也挎不了百姓们对战争的关注与政治敏锐性。
  淅沥的细雨中,离晋王府最近的一个茶楼里,人满为患。
  “……听说了吗?晋王这回阴沟里翻了船,被耿三友那混蛋一阵围追堵截,拦在了灵璧那地方!虎落平阳遭犬欺啊,我堂堂大晏战神,竟会落到那步田地?叹,可叹,可气!”茶楼中间的桌子上,一个虬髯汉子一只脚踩在长凳上,说得眉飞色舞,满脸气愤的红光,“咱晋军一路从沧州杀到灵璧,铁蹄之下,尸横遍野,但说到底,损耗也不少啊,天远地远,又无后援,也无粮道……如今在灵壁被人堵住了,前有南军的京畿大营,后有耿三友的追兵,不是被人关门捶打么?这么前后夹击,我看晋军在劫难逃了……”
  那家伙定是一个军事爱好者,他口唾横飞,就像自个儿亲眼见着似的,兴奋无比。
  茶楼中人,随着他时而唏嘘,时而叹息,时而担忧,心脏也是怦怦乱跳,提心吊胆,却无人注意倚靠窗边的一个麻脸胖妇。
  她是这间茶楼的老板娘,偶尔也会来为客人续水泡茶,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懒洋洋地找个地方倚着,像一只冬眠的蚕蛹。
  大抵是长得不好看,人又胖,茶楼中来的多数是看脸的男子,很少有人搭理她。
  众人在议论战事,她突然撑着腰身,默默地入了内堂。
  一个面目清秀的姑娘迎了上来,“老板娘,怎么回来了,有事?”
  胖妇人面孔一沉,撩她一眼,“雪舞,表姐回来了吗?”
  杨雪舞微微一怔,看着她的脸色,“昨儿丽娘才传了消息过来,说大当家原本要返程了,却接到哈萨尔太子的消息,说哈拉和林新收了一批毛皮,让她过去拿货……楚七,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大好?”
  胖妇人正是乔装易服的夏初七,她微愣,摆手。
  “无事!她本就该常常待在那边的,两个人分隔两地,对感情不好。”
  自从在通天桥解开了李娇那个死结,李邈与哈萨尔之间早已旧情复燃。
  但李邈身系锦宫无数人的生存,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大多数时候还是到处漂泊。而且,哈萨尔是北狄太子,江山社稷尚且不论,就论婚配他也做不得主。若无皇帝的赐婚或是联姻,他两个也很难名正言顺地走在一起。当初赵樽起兵南下时,夏初七曾经向李邈玩笑着许诺,等来日大位即定,自当为韩国公平反昭雪,并恢复李邈的郡主名号,让赵樽颁旨赐婚。
  李邈听了,但笑不语。
  可夏初七知道,她在盼望,在等待。
  从晋军起兵之始,李邈便以锦宫的名义,捐献给晋军数十万两白银……
  除此,还有马匹、粮食、棉被等军资若干……
  这里面,自然也有哈萨尔的功劳。比如晋军骑兵使用的马匹,大多来自漠北。
  众所周知,漠北高原上的马儿,最是剽悍强健。
  也便是说,不论李邈还是哈萨尔,都对赵樽与赵绵泽这一仗,寄予了厚望。
  夏初七从内室出来,殷勤地上去为客人续水泡茶,听客人们高谈阔论,说前方战局如何凶险,听他们讨论赵樽要如何才能摆脱僵局,找机会反败为胜,可听来听去,大多都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她微微一笑,脸上并无半分担忧的情绪。一直等到天黑了,茶楼打烊,合上了最后一块门板,她才换上一身轻便的裤装,领着杨雪舞,偷偷往晋王府的后门而去。
  从沧州回到北平,她并没有马上去晋王府找宝音。
  她了解赵樽的行动速度,一定会在她之前派人到达。
  只要她去了晋王府,便再也走不掉了。
  所以,她并没有惯性思维地那般去做,而是找到锦宫的秘密联络点,从而找到李邈,在晋王府不远处住下。
  夜半三更时,李邈或杨雪舞也会偶尔带着她潜入府里去看宝音。
  女儿已经四岁了,长高了,长大了,小脸儿也更加漂亮了,可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她说话,与她玩乐,听她喊一声“阿娘”。
  她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宝音熟睡的时候。这一次,也不例外。
  杨雪舞守在房外,宝音的奶娘在她的迷药下,睡得呼呼直响。
  夏初七站在宝音的床前,挂上帐子,静静地看着她的小脸儿,过了好一会儿,终是坐了下来,手轻轻地抚上去,那奶气的脸儿,粉嫩脂白,滑如豆腐,让她的心柔软一片,低低的声音,也像融了蜜糖,满是做娘的怜意。
  “宝音,娘该带你走吗?”
  “娘想你,每天都想带你走,跟你在一块。可外面到处兵荒马乱的,娘带着你不安全,晋王府是最好的地方了……原本娘想等着你阿爹打完了仗,天下太平了,便偷偷带你离开,但如今……娘有些等不及了。”
  床榻上的纱帐无风而动,熟悉的宝音嘟着嘴,呼着气儿,不会回答她。
  可这时,低垂的纱帐边上,却默默走出一个人。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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