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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冷笑道:“原来你也承认你输了。”
叶翔笑了笑,斯条慢里地道:“我输了又怎么样?输的坦然,更何况输的是我,不是吴凡。所以,你就赢得甘心了?”
律香川的瞳孔瞬间缩紧,看着叶翔一字一字地道:“不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赌我的自
尊……好,我答应你,若是今日你敢跟我对决,不管谁死谁活,我都会给吴凡一个翻局的机会,
若他没有这个本事,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叶翔赌的就是律香川的不甘心,律香川本身就有能力,而且是大能,可他偏偏是用孙笑天的计划赢得这场争斗,别人也许未必知道,但律香川清楚,越清楚就越难受,就像有蝼蚁咬在心中。
他要靠自己的计划再赢一次,才能打破孙笑天在他心中的“神话”。
孟星魂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怎么可能让叶翔去和律香川决斗?这本就是一场胜负明显的斗
局,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走向死路?
叶翔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慷慨就义的激烈,也没有面临斗争的兴奋,依然是淡然的,好像事情发生成现在这样是理顺成章,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你快去找吴凡,用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与其说是吩咐,不如说是近乎于命令,只有重新拾回自信的人,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孟星魂嘶声道:“我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走向死路?”
律香川冷笑道:“能让叶翔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换吴凡一条命,我本身就亏得很,你以为我会放孟星魂从这里走出去。”
叶翔没有理他,而是紧紧按住孟星魂的肩膀,盯着他,低声坚决地道:“跑出去,我知道你做得到。你一向比我强。”
“从来没有这回事!”孟星魂忍不住抓住叶翔的手,他的眼泪几乎要涌出:“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你,你让我怎么跟吴凡说?”
孟星魂无法想象,若是叶翔……死了,若是吴凡知道了,那是一场什么局面。
吴凡……叶翔目光微微地涣散了,仿佛思绪已然游离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梦一般浮动着,带着一种奇异的怅然。
从来没对吴凡有过什么怨怼,更多的是心疼,不是没想过,如果他爱上别的人,爱上一个有能力承载回应他的深情的人,该有多好,偏偏是自己,但——打住!
这个时候再这么想,无论是对吴凡,还是对自己都是一种侮辱。
尽管是错的时间,也没有遇上正确的人,但至少,为了他的情感,我已经竭尽了全力,当自问心
中时,我至少已经没有愧对。
叶翔的嘴角露出一丝不真实的微笑,有种梦幻马上要散去的失落:“那你就帮我告诉他,谢谢,还有对不起,以后,你就帮我……看看吧……”
谢谢——在我生命最潦倒堕落的时候,谢谢你爱上我,让我明白这世上还有一个需要我的人。
对不起——尽管竭尽了全力,我还是无法承载你的情感,再也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小孟,我已经无法看到吴凡的未来,你就帮我……去看看吧。
孟星魂忽然流下眼泪来,滴在他紧握着叶翔的手上。
孟星魂整个人都似已将裂成碎片。
他忍不住,不能忍受。
他几乎已忍不住要不顾一切出手。
但叶翔不会允许,这次他和律香川的决斗,压上的是尊严,是坚持。
所以他必须忍受着,忍受着看着叶翔离开,忍受着将他最后的话带给吴凡。
叶翔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他走得并不快,但很坚定。
他伸出手慢慢地推开门,眯起眼睛看了看渐渐升起的朝阳,微笑了:不管夜晚有多长,太阳总是会升起来。
他转过头,静静地对律香川道:“请。”
阳光刺目。
吴凡突然心中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跟他有重大关系的事情正在发生,但他已无暇思考,因为万鹏王背着手,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武功全废,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该怎么从万鹏王手中逃生?
万鹏王终于走到眼前,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吴凡,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万鹏王突然扑过去,在小蝶的尖叫声中,挥拳痛击他的脸。
他没有闪避,因为根本无法闪避。
吴凡接了这一拳,他并没有晕过去,因为老伯另一只拳头已击中他的下腹。
他只觉眼前一黑,宛如天崩地裂。
痛苦使他清醒,清醒得无法忍受。
万鹏王看着他,怒气已发泄,似已渐渐平静,只是在轻轻喘息着,似乎要说什么。
突然间,抽缩着的吴凡又跃起。
他的右手已抽出一柄短剑,身子与剑似已化为一体。
剑直取万鹏王的咽喉,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袖中会有一把剑,他还有力气出手!
虽然他的武功已经废了,但这一击不需要武功,只需要有力气。
但万鹏王还是站在那里,神像般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但看着吴凡的目光非常奇怪,不是仇恨而是深沉的悲痛。
短剑冲天飞出,落下来时已断成两截。
吴凡感到手腕处得剧痛,像是已经骨折。
他失败了,居然不是败在律香川手上,也不是败在万鹏王手上,而是败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这一切都因为,他已渐渐地有了情,有了感情,有了同情。
吴凡想笑,但笑不出来,但他没有后悔,只要爱过的人,都会明白吴凡此时的心情。
只要你爱过,那么不管后果是什么,你都不会后悔,因为这过程已经将结果变成了不很重要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懊恼无法和叶翔说声“再见”。
他等着万鹏王出手,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
十几点寒星突然打在万鹏王的后脑上。
纵使万鹏王身上穿着一件可以抵挡暗器的衣服,但他总不能把脑袋也盖住。
吴凡眼睁睁地看着万鹏王抽搐着倒下,甚至有段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小蝶手中的暴雨梨花钉跌在地上,她后退几步,脚一软,终于摔在地上。
吴凡惊异地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小蝶如同一个用干了灵魂的傀儡,露出仅限于面上,却无法深刻进眼中的微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才是孙玉伯的女儿,而你是万鹏王的儿子……”
38 定局
“叶翔生死不明,你爹万鹏王已被你害死,你不伤心?”
“我已经一无所有,也没有了心,又怎么会伤心?”
二月初一,雪落雪停。
五年前,孙玉伯被刺杀,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律香川继承了他的位置。
万鹏王被他的儿子孙笑天所害,一时间,孙笑天恶名远扬,从此不知所踪。
十二飞鹏帮从此陷入混乱中,律香川趁虚而入。
五年,律香川发挥了被老伯的光芒所掩藏的能力,直取整个江湖,一统武林。
整整五年,江湖变得太快,变得太多,变得让一些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对律香川而言,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孙玉伯依然是他的前主子,孙笑天依然是他的少主,律香川自称自己不过是暂时坐在这个位置上而已。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他不在乎。
而他的看法,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在乎。
大家在乎的,不过是一个结果,有了结果,一切已然成为定局。
豪阔的厅堂之中,红烛高烧,暖香一室。
温柔娴雅的少妇,慢慢地将一件件旧时的衣服排开,折叠,放回仆人们手中的盘子里。
一排耀眼的雪白,明晃晃地照着人的眼。
隐约能看见当年孙笑天一身白衣,握剑而立,回首间露出的那一抹意气风发的微笑。
于是苦笑,于是叹息。
摇头间似乎又看见五年前,吴凡那一身被血污了的青衣,手中一把断刀,低眉垂首间,尽管有些狼狈却依然不失气度的自嘲的微笑。
吴凡根本不是当年的孙笑天,林秀能看出来,叶翔能看出来,甚至是万鹏王,小蝶,高老大都能看出来。
可律香川,为什么你,为什么与孙笑天相处最长时间,相处最亲密的你,独独不觉?
是不觉?还是不愿相信?
老伯的花园已经荒芜了……
那里曾经埋着的尸体,不过变成了一捧捧土,已经无人再记忆。
就连老伯的名字都被人遗忘了,何况是其他?
江湖人是健忘的类群,所谓的传奇人物就像天边的一抹流星。
划过了,震撼过了,便杳无音讯。
没人记得,除了律香川。
律香川赢了天下,却偏偏不要现在,唯独吊念过去。
律香川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偏偏是老伯那已经荒芜的花园。
不管是晴天,雨天,落雪时,雪停后,他总是坐于庭中,端一壶酒,或坐或立,独自一人。
林秀慢慢地拿起一件旧时的棉袍,做工不是很精细,可以想象当时其主人的境遇也不是很好。
孙笑天并不是神,他在林秀眼中的印象,是个捉摸不透的,没有弱点,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的人。
但只要他不是神,就有不能伤害不能碰触的软肋。
这个软肋是律香川。
这个事实,早在林秀与律香川成婚时,不,更早,早在律香川的叔叔陆漫天,许了林秀和律香川的婚时,林秀就该明白。
当日林秀十六岁,虽然将要嫁给律香川,但内里身份,是万鹏王身边的暗探。
怀着双重身份,带着种种心思,自然心中焦虑不能安定。
那时,便看见抱着手臂在亭子中看雪的少年,一身纯白,不染纤尘,似与这冬天的雪化为一体。
诚然,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能否认,律香川是个好看的人,斯文秀气,眉眼似乎是画出来的一般。可那时,林秀竟完全没看见她未来的夫君。
因为孙笑天的气势实在太强,压盖了他周围所有。使除了他之外的景物都变得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
但林秀也相信,如果律香川愿意,他可以让自己变得比孙笑天更耀眼,毕竟,孙笑天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他不在乎自己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也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如何。
即使穿着一身白衣,他也从不顾及在雨中打马飞奔,也不在意踩着水坑让白靴子上溅满泥点。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
倒是这类事情,律香川比他还在意,总是提醒一声:“笑天,你的衣服挺可惜的。”
于是孙笑天会愣一愣,抿嘴笑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下次一定注意。”
当然,屡教不改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像管教与被管教一样,很有趣。
林秀在律香川身边那几年,整整三年,孙笑天在她心中的印象,除了第一眼的震撼外,只剩下那个抱着手臂看风景的少年。
至于他在看什么,他从不说,也从不评价。
所以没有人知道。
甚至律香川,也根本无法明了。
但林秀就是知道,孙笑天是在乎律香川的。
因为孙笑天那飘渺不定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