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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不是中土人,但我不知道。”
“他学的是什么剑法?剑法高不高?”
“我不知道。”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收缩。
他将杯子举起来,想要将酒一饮而尽时,才想起刚刚他已经将这杯酒喝掉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杯子,看向夏青。
这个人的未来也被他左右着,谁也不知道律香川的一生到底左右了多少人的未来。
但律香川知道,夏青是唯一一个被他尚存的一丝善念左右的人。
然后他偏偏又想到了一件事,他想,说不定叶翔也就是那个唯一一个被孙笑天的善念左右了的人。
当年那个为了五十个铜板杀人的孩子,是叶翔。
他早该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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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山崩地裂的改变,往往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的,必须要等到事情已无可挽回的时候,经历过那一切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一刹那的刻骨铭心。
那时候,叶翔不认识孙笑天,也不认识律香川。
同样,他们也不认识他。
但是他们聚在一起,决定去杀一个人。
可笑的是,要杀人的是叶翔,但叶翔不知道要杀谁。
更可笑的是,是他们要叶翔去杀人,但他们连杀谁都还没有决定。
“慢慢走吧。反正总会找到的。”孙笑天最后敲定道。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该死的人。多的只是下不了手的人。
“如果天明前还没有找到,这五十个铜板同样是你的。”
那时候叶翔禁不住看着孙笑天。
他不会明白孙笑天怎么能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话。
律香川也看着孙笑天,他只觉得在月光下,这个人看起来更是寂寞至极,好像随时都可以不见踪影。
那时候三个孩子的目光,非常长久地胶缠在一起。
最后叶翔妥协。
“好吧,不过我不能白拿你的钱,要是找不到,我也不要钱了……”
三方总有一方要妥协,偏偏有两方都是要强又任性的性子。
好在叶翔总没有不劳而获或者空手而归。
他们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夏青。
那时候,夏青就很笨。
他去店铺偷东西,被发现了,却不知道逃跑,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握着刀的店铺主人吓愣了。
他没有跑过店主,在巷口附近被打的鼻青脸肿,血和泥混了一身,在泥地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像一只被狼追得无处可逃的小鸡。
孙笑天和律香川在一旁抄着手,悠然地看着,然后,四道亮亮的目光落在叶翔身上。
叶翔眨了眨眼睛,瞬间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就杀他好了。”孙笑天道。
律香川摇了摇头,平静地道:“这种人还不至于要死。”
孙笑天笑了起来,他看着地上那个全身泥泞的孩子:“但是这个人有被救的价值。”
他以极轻极慢极为欢悦的声音,对叶翔说道:“请吧。未来的杀手。”
叶翔挺直了脊梁,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五个字就像一把冰做的刀,一刀扎进心底最柔软的地
方。
“我没有武器。”他淡淡地对孙笑天道:“你的剑给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孙笑天要剑,也许孙笑天根本不会给他,但那一瞬间,那句话便脱口而出了,就好象他早就准备这么做一般。
律香川的眼睛里突然有寒光透出,他慢慢地道:“你似乎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孙笑天的剑,其实像个玩具一样,很薄,像一片纸,看上去经不起丝毫磕打。
但剑就是剑,剑是剑客的命,是剑客的尊严,有谁能把命和尊严轻易交在别人手上?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孙笑天的举动阻止了他。
孙笑天把剑抽出来,交给了叶翔,好像开玩笑地道:“这是我的命和尊严,现在交给你了。”
叶翔怔了,似乎根本没想到孙笑天会做出这种举动,轻易地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了别人。
最后,他接过了剑,一步一步,缓慢地向那个正打得起劲的店主走过去。
“他……”律香川张了张嘴,他知道孙笑天在乎他的剑,哪怕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他宁可吃不上饭,也从来不打卖剑的主意。
现在他轻易地将剑交给别人,那一刻律香川甚至怀疑,如果那个孩子带着剑跑了,孙笑天会不会提起劲去追他。
“他不会。”孙笑天收回手,露出淡淡的笑容:“你看不出那个店主其实会武功吗?他跑不掉。”
跑不掉的意思,就是必须拼命,不拼命,就会死。
孙笑天道:“我的剑只有两种人能碰,一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一种是快要死的人。”
那时候叶翔不会武功,就算是后来的武功,也只是他在不断杀人的过程中慢慢摸索和积累出来的东西。
没有章法,没有套路,没有来历,只有一个字:拼。拼命的拼。
那时候,律香川也以为,叶翔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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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死。”夏青道,这段回忆他一直记着,记忆深刻:“谁也没想到你会出手。”
是,律香川点了点头,谁也没想到他会出手,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没想到孙笑天会在那大汉的刀砍向叶翔的肩膀时突然出手。
那是他和孙笑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孙笑天第一次出手救除了律香川以外的人。
但孙笑天没有剑,于是他拉住了孙笑天,拿出了自己保命的毒针。
于是他救了夏青,这样种种巧合,事后居然也没有觉得意外。
“没想到我们都在同时动善念了。”孙笑天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死相可怖的店主尸体旁边,悠
然,甚至有些愉快地对律香川道。
律香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没有问孙笑天为什么要突然出手救那个不认识的孩子,他本来是要他死的不是吗?
只有孙笑天自己知道,当店主的刀砍向叶翔时,叶翔第一个举动是下意识地护住手中那把看上去很薄,经不住打击的剑。
“太蠢了。”孙笑天眯起了眼睛,下一秒,他出手了。
只是,当很久以后,律香川再次问起这件事时,孙笑天已经记不清楚那夜他一念之差放走的“玩具”是谁了。
想想也很正常,孙笑天从来不会浪费记忆空间去记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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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香川轻轻地啜了一口壶中的酒,清冽的滋味,落喉就变成了滚烫的一片。
真可笑。
他突然想笑。
真可笑,谁也没想到,孙笑天当年唯一的一个善念,放走的却是他如今失败的原因。
他突然挽住夏青的手,真的笑了起来,我的这丝善念,会不会也在将来,将我送进绝地?
夏青漠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律香川在笑什么,他也不会问,律香川做的事情,总有他的理由,也总不会是错的。
刚刚一定有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只是夏青笨到没有发觉罢了。
44 归人
快活林早已不是石群的眷念,但在一切落定成局后,他依然在这里呆了很多年。
也许实在无处可去,无处可去的人,呆在那里都一样。
尽管被高老大封为快活林的总管,尽管可以安然地走在阳光之下,尽管可以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作为“鬼”每夜游荡。
但当这渴望已久的一切都出现在眼前时,石群反而觉得没有曾经所想的那样激动和欣喜。
无所谓了。
因为大家都不在了,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很小的时候,石群就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快乐幸福的家庭的梦。
梦里有脾气急躁碎碎叨叨但爱护他们的母亲,不管是夜里在烛光下补衣服,还是在儿子犯错的时候狠狠的训斥。
高老大填补了这个空缺,尽管石群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心关心他们,但他早已不愿去想。
梦里有会温和微笑的大哥,无论多么困难都能挡风遮雨,日常时教给弟弟们自己所能教的一切,然后会在弟弟取得成就时弯下身子摸摸他们的头。
而实际上叶翔从来没对他们有过什么亲昵举动,唯一的一次就是出卖灵魂的那一天,他抱住了石群,也许是在悼念他已经死去的干净的灵魂,对他们说最后的抱歉。
梦里还有两个兄弟,有些阴沉的看不透的二哥,沉默寡言但会在他们在一起时露出笑容,还有任性的喜欢捣乱的弟弟,尽管给他们添了很多困难,甚至致命的麻烦,但因为是家人,所以最后总能被原谅。
那场梦做了太久,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才是心中的构思,石群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像云烟一样散了,只剩下几座再也不会住人的空屋子,和两手空空站在原处的自己。
周围的人都走了,不在了,走得太快甚至让石群还没反映过来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便曲终人散。
于是石群留在了快活林,不是为了高老大,也不是为了叶翔或是孟星魂,只是为了曾经,他们在一起历经腥风血雨相互扶持蹒跚而行的回忆。
高老大和那个叫南宫想想的客人商量了什么,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很快地告辞离开,他只是想起屋子前的那块地需要浇水了。
虽然快活林是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但石群依然认为,他们曾经住的地方比快活林更好。
至少,那片竹林里的空气很清新,风景也很美,能听见小鸟的歌声和流水的音乐,胜过骰子和牌九碰撞声音的千倍。
快到木屋前时,石群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敏锐地感到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他的武功比以前进步了不少,不得不回忆这与他和叶翔的一战有很大的关系。
但这是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一战,他忘不掉叶翔无奈的叹息和律香川一旁的冷笑。
那是一场愚蠢的战斗,发生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带来了最坏的结果。
每夜石群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后便再无睡眠,眼前不时地晃过那副画面,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石群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思绪全部赶走,轻轻走到自己的木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石群淡漠地道:“主人在家?”
“主人不在。”
听见这声音,石群心中一抖,像是有什么正在脱出回忆回到现实,他猛然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海蓝色的眼眸。
观察容貌的全部,一把黑发用蓝色丝带束起,即使如此,依然能看见黑发间的缕缕银丝,五官精
致又带着风霜雕刻过的沧然,素白色的外衣罩在身上,显得身体很瘦削,弱不经风。
很陌生的人,又觉得很熟悉。
石群眯起眼睛,想在他身上找到故人的痕迹,但又觉得不像吴凡,吴凡绝没有这么温和的气质,所有凌锋都不复存在,沉淀在眼底深处都只有水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