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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欺欺人。
“奶奶,我……”
她犹豫着还想拒绝,老太太低头瞥一眼她双手。
一手完好,另一手却缠了厚厚一层绷带。
想着外孙方才说的,小姑娘被打的事,老人家心里不由一疼。
面上却不露什么,牵起她未受伤的那只手,仍旧笑说:“知道这大半夜的不该折腾你,可你爷爷自动了手术回来,就一天比一天磨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想着你当初既救了他的命,只好赖上你,让你对这老小孩儿负责到底啦。”
唐奶奶又搬出当初她偶然救了唐爷爷的事,显是为了再次卸下她心里的负担。
许曌感动得热泪将落,老人家趁机拉住她往前走,一边亲昵地碎碎念说:“这外边儿可真是冷,快快快,先上车。”
就这样,许曌被带回唐家。
唐老爷子为人严肃清正,近乎刻板。
这个时间,他原本早已睡下,得知许曌要来,特意把睡衣换回来,穿得整整齐齐在客厅里等着。
许曌刚被老太太领进门,他便站起来,自知样貌冷肃,很刻意地扯着嘴角作出笑脸,和蔼道:“阿曌来了?进门就不要见外,拿这儿当自己家。”
唐老太太正从鞋架上拿棉拖鞋给许曌,闻言白了老头子一眼,嗔怪说:“你这是哪里的话?阿曌来咱们这儿,本来就是回家,什么叫‘当自己家’啊?”
老爷子张了张口,附和地点了点头。
许曌听得心里酸酸软软,换好鞋,抬起头,忍着泪意对二老笑笑,“谢谢爷爷奶奶。”
“又说傻话。”唐奶奶笑一声,忽略了想关心孩子又端着架子的老头子,径自拉着许曌的手穿过客厅,打开一间卧室的门,说道,“你这来得突然,客房也没收拾。这几天小耘出国去陪小诵了,正好她屋子空着,你先将就住着。”
老太太为人利落,那客房虽不住人,可照旧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叫许曌住小耘的房间,还是想着小姑娘从前她来家玩,总是进门就和小耘钻进屋里,说小姐妹间的悄悄话。
对小耘的房间,她必然更熟悉些,住着也没那么拘谨。
许曌忙说:“不将就,小耘姐的房间挺好的。”
老太太温和地笑着,“她屋里什么都有,你要用什么就自己拿。”
“好的,谢谢奶奶。”
“小耘这孩子邋遢,你瞧瞧这桌子乱的,可别笑话她啊。”
许曌笑说:“怎么会,房间挺整洁的。”
又交代几句琐事,老太太便拿出一套唐耘的睡衣,之前买了还没拆封的,递给许曌说:“小耘这丫头上了大学开始挑剔了,嫌我买的衣服土,不好看,一下也不肯穿。你今晚洗完澡,先拿着凑合一下。”
许曌忙接过来,“挺好的,谢谢奶奶。”
推着许曌去浴室洗澡,老太太便和老爷子回到他们主卧。
老爷子躺在床上,忽闷闷地“哼”一声,不悦道:“阿曌多好一个姑娘,又斯文又懂事,怎么看上高扬了!”
“怎么不能?”老太太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是不知道,小扬托我去接阿曌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好好照顾阿曌。他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大小伙子,想得那个周到呦,那真是关心得滴水不漏,你这辈子都没那么对过我。”
“说孩子们的事呢,扯咱俩干什么。”老爷子嗔一声,又吁一口气,沉沉地说,“高扬什么性子我知道,从小就心眼多得和蜂窝煤一样,像死他那个丧尽天良的爹!当初高崇信追小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体贴到头发丝儿上!可结果呢?他们这样的人,对谁好的时候,那当然是滴水不漏。可万一哪天翻脸了呢?照那个心劲儿,不费力气就能把人算计得骨头都不剩!咱们小婉,可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提起早逝的女儿唐静婉,二老都有些沉默。
可毕竟,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老太太叹口气,慢慢地说:“你别多心了,小扬和他爸爸不一样,更要紧的是,阿曌和咱们小婉不一样。他俩呀,走不到那一步去。”
老爷子仍不放心,想想还是说:“不行,找个机会我得和高扬那兔崽子好好谈谈,不能叫他白白糟蹋了好姑娘。”
对自己外孙,倒用“糟蹋”这种字眼,老太太不赞同地瞥他一眼,只摇头,“随你,随你。”旋即又嘟囔几声,“嘴上数你看不上小扬,可他出了车祸,还不是你几万里飞到西班牙,哭着求医生救他?”
“你提这个干什么!”老爷子嘴硬心软被拆穿,立刻恼了,翻过身去不再理人,“睡觉!”
老太太换好睡衣,倚在床头半躺着,笑瞥一眼又倔又直的丈夫,戴着老花镜看了会儿书。
估量着许曌洗完澡,又轻手轻脚下床,到她房间去看看。
本想照外孙叮嘱的,和小姑娘聊聊天,宽慰几句。
可一推门,却见她伏案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支笔,正摊开小耘留下的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认认真真在学习。
台灯在一旁亮着,光线暖而黄,越发衬得女孩子侧脸线条柔和。
因头垂得低,时不时有一缕头发散下来。
她随手拨到耳朵后面,神色专注,眼睛只盯着书本看。
老太太无声笑了笑,心里越觉宽慰,知道老头子口中的情况,是绝不会再现到阿曌这姑娘身上的。
这姑娘看似荏弱。
可生命的力量从不在于其刚性,而在于其韧性。
阿曌这孩子骨子里便有一种不怕磋磨也不怕低谷,永远往上走的韧劲儿。
不像她可怜的女儿静婉,一颗心晶莹剔透如水晶,受不住污秽,也扛不住打击。
说好听了是纯粹,说不好听就是脆弱。
悄悄关上门后,老太太打给外孙,告知阿曌已经顺利接来。
高扬对二老一向敬重,又因曾有亏欠,在他们跟前越发礼貌拘谨,马上笑说:“天这么晚,真辛苦您了。”又沉吟问,“阿曌她……”
“没什么事,刚我去房间看了她一眼,人很安静,在学习呢。我本想陪她聊聊天,看她学得认真,就没打搅。”
高扬松一口气,“那就好。”
果然,这才是他看上的那个阿曌。
如此,许曌便在唐家暂住下来。
两位老人对她亲切而随意,她虽有些过意不去,可两三天过去,慢慢也习惯下来,只觉这里比那个所谓的家更像她的家。
待身上的伤好些后,她犹豫几次,拿唐家的座机打给高扬,跟他说想带莹莹去他家里道歉。
高扬只说:“这才几天,你的伤能好吗?再等等,反正寒假还有十来天呢,不着急。”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一回,行不行?”
许曌只好说:“那好,再等两天。”
这两天里,高扬碍于她敏感的心思,一直也没敢再找她。
今天好容易她主动打来,他便问:“你家里……你打算怎么办?”
那天看到她满脸满身的伤,高扬怒不可遏,一瞬间只想着问出来是谁打的,然后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然而冷静下来后,知道他视若仇人的人,也是许曌骨血交融的家人。
即便他们对她不好,但到底如何处置,还是得她说了算。
他再喜欢她也得先尊重她,不能枉顾她的意愿,专横地去替她做主。
“我……”
想到那个偷东西的母亲,许曌一时犹豫。
高扬马上说:“阿曌,你不用把我当受害者,处处考虑我的感受。我说实话,那块手表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即便你妈真的拿走了,我也不痛不痒,我根本不在乎。你只考虑你自己,往后想怎么办。”
许曌眨眨眼,一时感动,又没出息地想掉泪。
沉顿许久,才终于理出头绪,下定决心说:“我……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等我爸妈老了,到了必须赡养的时候,我可以按法律出赡养费。除了这个,我不想理他们了。”
“嗯,还有呢?”高扬问。
“还有……”到底是父母至亲,真要断情绝义,总归有些伤感,许曌紧紧闭了闭眼,哽咽说,“还有,我爸妈毕竟养我一场,我哥……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人欺负我,他也为我打过架。这一次、这一次就算了,你别理他们,好吗?”
她果然还是心软。
高扬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她受伤的模样,一忍再忍,方压下怒气说:“好,听你的。”
“……谢谢。”
他没反驳这句道谢,停一停,又说:“那我去你家,把你东西拿出来。以后那鬼地方,你不许再回去了。”
许曌再次哽咽,“……好。”
电话挂断。
高扬当即便下楼,驱车往许家去。
今日年初七,吴美玲本在家包饺子。
听见敲门声,她拍拍手上面粉过去一拉把手,人登时愣住。
这两天里,她日夜不安,担心许曌报警,更怕高扬报复。
毕竟,高扬虽然年轻,可他那么有钱,真想报复她一个平头百姓,那手段还是多得很。
何况,他还是高崇信的长子。
数年前,本地传闻,高崇信翻新建设一个小区,有人讹诈拆迁费,被他派人硬生生烧了全家。
这种人物的儿子,她实实在在开罪不起。
可几十个小时过去,周边毫无动静,她便又渐渐放下心来。
此刻一见高扬那张冷白肃然的面孔,双眼沉沉,目光如有实质,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连声招呼也不敢打,只战战兢兢立在原地。
“妈,谁来——”
许峻峰在房间里打着游戏,听见开门声也出来查看。
人刚探出一个头,就被他妈用力使着眼色往回赶,拿口型对他急说:“回去!回去!”
他先一愣,旋即看到高扬。
原就高出他半个头的人,此刻浑身戾气席卷,那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更甚。
他下意识吞咽了两下,壮壮胆子方走上前问:“你、你上我家来干什么?!”
话虽是质问,人却在吴美玲身后,不敢冲上前和高扬对峙。
高扬冷冷笑了下,话也懒得同他们说,只抬手摆了摆食指,“让开。”
“你……”
许峻峰见他态度如此不屑,到底忍不下这口气。走上前还想理论,一偏头却见门外还有几个男人,身量都极魁梧,就立在高扬身后,显然是跟着他来的。
那气焰顿时灭下去,许峻峰吞了下口水,终于闪到一旁。
高扬见状,对他越发鄙夷,人顺利进门,方对身后人吩咐:“进来吧。”
几人纷纷进到客厅。
其实,他们不过是高扬找来的搬运工。
“你们先等等,我去把该搬的东西收拾一下。”高扬淡淡说。
“好,您去,我们等着。”领头那人恭敬笑说。
高扬嘴角微沉,冷冷问吴美玲:“阿曌房间是哪个?”
吴美玲脸色煞白,舔了几次嘴唇,方朝那个小隔间指了指。
高扬推门进去。
这房间是客厅隔出来的,地方极小,地面形状也不规则。
房内除了一床一桌一橱,几无任何空地。
高扬人高马大立在中央,只一个人也觉逼仄。
暗暗叹了声,他着手收拾许曌的物品。
女孩子杂物多,高扬本以为替她搬家是个麻烦事,特意叫来搬家公司。
可当真打开她橱柜,才见东西少得可怜,又被她分门别类归置得十分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