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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恨都是熟悉而亲切的,像当初恨着那个为了前途对高崇信虚与委蛇、然后弃母亲于不顾的自己。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赵英超说。
因为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只有他的阿曌能懂。
他只简单替赵英超分析了两句,见他缓缓点头,就又叮嘱说:“小耘那里,你替我照顾一下。至于我外公外婆……许曌做的事,先别告诉他们,回头我去说。”
这倒不是维护许曌。
他和许曌坦白时先引开二老的想法一样。
二老年纪大,尤其外公心脏不好。他担心赵英超和小耘情绪拿捏不住,害二老听完后太过激动,伤到身体。
赵英超点头应下来。
他记挂着小耘,见高扬没有大碍,聊了几句也就起身告辞。
出门时,在门口撞见许曌。
许曌避无可避,身上忽冷忽热,强撑着勇气抬起头,望着他叫了声“英超哥”。
赵英超居高临下睨她两眼,目光沉沉,终于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
许曌盯着他背影,咬唇闭了闭眼。
病房内,高扬已瞧见这一幕。
见她久久地站着目送赵英超,咳嗽一声,嘶声喊道:“干什么呢?来了就进来。”
她用力攥着拳头,一步步挪进来。
高扬脸色也不善,掀着眼皮瞭她几下,不冷不热问:“沉着脸干什么?赵英超不理你,你还委屈了?”
许曌摇头,忙细声说:“没有,我……我知道是我自己活该。”
“你知道就好。他没打你骂你,已经算他有涵养了。”
“我知道……对不起。”她忍不住哽咽。
高扬深吸一口气,顾着她病情,没再说重话,只沉沉问:“医生怎么说?”
“中重度抑郁。不过医生说我治疗态度很积极,应该是可以痊愈的。”她声线细弱,几乎微不可闻。
“我……谢谢你。”她又说。
高扬“嗯”一声,只拿凉凉的眼神瞥她,不再说话。
她拳头张开又攥紧,攥紧又张开,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医生……医生告诉我,他说如果一个人总怕自己变坏的话,就不会坏到哪里去。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一定会改的,你肯信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晚十点~~~
第63章 爱你就等于爱自己(04)
“你说呢?”高扬睨着她,不答反问。
许曌抿着唇,怯怯地,只摇头。
他无奈吁了口气,沉沉说:“要是不信你,我傻了我为你去打架,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要是不信你,我吃饱了撑的我进了医院顾不得自己手术,先叫人带你去找医生?”
许曌张张口,望着他,霎时又流出眼泪。
他哑着嗓子说:“过来。”
她走到他床畔。
他又吩咐:“低头。”
她低下头去。
“再低。”
许曌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弯腰颔首。
他躺在病床上,一只修长的大手抬起来,还没碰到她脸颊,就见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闪开了。
那手僵在半空,看着她那挨打挨惯了的、近乎条件反射的动作,他心疼又无奈,“你躲什么?我对吴美玲都没动手,我还能打你?”
许曌讪讪地,又僵住不敢再动。
高扬的手终于触到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眼睛上一抹,抹掉挂在睫毛上还没落下来的眼泪。
他瞧着她,低低地说:“不许再哭了啊。眼睛本来就不大,眼皮还越哭越肿,现在只剩下一条缝了。”
闻言,许曌下意识想笑,可嘴角只弯了一下,到底没能笑出来。
见她终于不哭了,高扬才又问:“你非问我信不信你,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阿曌,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人人都陷进绝境里,我只能挑一个人和我并肩作战,需要把后背交给他,和他生死同命,你知道我挑谁吗?”
他既然这样问,许曌隐约知道答案。
可又不敢置信。
她只诧异又惶然地望着他,他笃定地说:“我选你。”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震颤的抽气声。
高扬慢慢地说:“因为我身边其他人,像小耘、英超、唐诵……他们心里确实比你干净,看起来也比你善良。但是,没有经过考验的善良,就像没有经过验收的建筑一样,没人知道它能扛住多大的风暴、顶住多强的地震。他们没遭遇过险恶,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底线,也预判不到绝境里他们的反应。”
他的手从她脸上滑下来,又顺势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一下。
然后继续说:“可是你不一样,阿曌。你没运气守住他们那么高的道德上线,但是你的底线我看得很清楚了。至少到时候,我可以确定,你不会害我。”
许曌茫然又动容地瞧着他,刚被他擦掉的泪再次落下来。
她哽咽说:“可是、可是我也没能守住不害人的底线,我对小耘姐——”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扬轻笑着打断:“傻姑娘,底线从来都不是守出来的,是试出来的。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凡事都是后知后觉。你碰过冰才知道是什么冷,你玩过火才知道什么是烫,你突破过你的底线,才能知道你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你看看这世上有多少人,一时冲动突破了底线,然后守着那个自己担不起的后果,难过愧悔一辈子?这么说起来,其实你很幸运。在没造成真实后果的时候,犯了一回未遂的错。用不大的代价,就把自己最珍贵的底线给探出来了。挺好的,是不是?”
许曌喉头哽得酸痛,浑身憋得颤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呜咽大哭起来。
这次哭不是委屈,也不是自责,而是因为一种汹涌而来的巨大的感动。
因为他这样懂得她,比她自己还懂。
那一刻,她觉得他的灵魂在拥抱她的灵魂。
酣畅淋漓哭了十几分钟,最后终于没了力气,只剩双肩一下下发抖,浑身抽搐得直打嗝。
这回高扬没再拦她,由着她发泄完了,看她力竭站在那儿,才拍拍自己床侧的位置说:“上来,陪我躺会儿。”
私立医院病房奢华,病床都是双人的。
许曌还在抽噎里定不下来,只为难地摇摇头。
高扬脸色惨白,一点病弱感反使他更显迷人。
他看一眼自己吊起来的右腿,无奈笑说:“我都这样了,还拿我当狼防着啊?”
许曌赧然,瓮声瓮气说:“……不是,是你、你脚上有伤,我怕碰到你。”
高扬便换一只手,拍拍左侧的空位,“那上这边儿来。”
许曌还是不好意思,但犹豫片刻,终于乖乖绕过去,脱掉鞋子,往床上爬。
刚上去,发现他一条手臂已经横在枕头上,明显是要她枕着他。
她越发难为情,他拿眼神催促了一下,她咬咬唇,侧脸小心翼翼贴上去,感觉到他上臂硬邦邦的肌肉。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先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
许曌侧躺在他身旁,后背对着门口,总怕有医生护士推门进来。
身体有些僵硬,她不尴不尬的,找话题来说:“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原谅我。”
高扬耷拉着眼皮,瞥她一下,缓缓地说:“别急着谢,我可没说原谅你。”
小姑娘浑身抖了一下,抬头惶然瞧他。
他继续说:“理解和原谅不是一回事。我理解你,是因为咱们是一样的人。可原谅,是要把怨恨磨平,那需要时间。”
许曌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讪讪地,小声问:“那,需要多久?”
高扬暗暗勾了下唇角,皱着眉头,沉吟说:“当初……我辜负了我妈,恨自己恨得要死,大概用了两天原谅自己,然后就一门心思去踢球了。你犯的错嘛,比我轻个十来倍,那算算,差不多需要……五个小时?”
说着,他煞有介事抬起手腕,盯着他的手表说:“唔,从十二点开始算,时间马上到了。还有三十秒,不然咱们一起倒数一下?”
他故意逗她开心,许曌虽然笑不出来,但心里也暖了一下。
高扬蹭蹭她被唐耘打得发红的那侧两颊,慢慢地说:“后头的话是逗你玩的,可前头那句是真的。原谅一个人,需要时间。所以小耘那边,你不用急。她连我都能原谅,何况你?再等等,一切都好说。”
一提唐耘,许曌总归心虚,不敢再看他眼睛,只闷闷地说:“……嗯。”
高扬又说:“其实别人是否原谅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得快点儿走出来。你别觉得犯了错,走出自责,就是没良心。实际上犯了错只知道自责,什么补偿的行动都拿不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没良心。”
“你想有做出补偿的能力,就得先放下心结,好好考试,明白?”
他一手洗脑的好本事,她先前就领教过。
现在自己生病,脑袋里沉沉钝钝的,思维更是容易被人带着走。
经他一开导,倒比心理咨询还有效。
许曌点点头,又“嗯”一声。
高扬笑笑,略松了口气。
她不是他,可以把无用的内疚、伤心、后悔都抛在脑后,只专心做有用的事。
他知道,要完全走出来,她还需要时间。
当下,该说的说完,也不再啰嗦。
静静地陪她躺了一会儿,他忽而问:“和我聊聊天?”
“……聊什么?”
“说说你从前的事。”
她咬咬唇,讪讪地说:“……不是、不是都说过了吗?”
高扬温声道:“你说的都是你撒谎、骗人、诅咒弟弟妹妹这些,我想听你抱怨一下别人。他们都是怎么欺负你的,和我讲讲。”
在一起这么久,小姑娘很少提家里的事。
先前高扬想问,可知道她家境不好,只怕是自尊心作祟,不愿多提,所以也就没问。
而今想来,或许正是因为他没问,她也没有途径倾诉,所以悲愤积郁日久,才爆发出这样一场意外。
许曌也是真没同人诉过苦。
从前没有可说的人,现在有了,倒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个人如果只有一两件刺心的事,那是很容易记忆犹新的。
可如果天天挨打挨骂,被虐待被欺凌犹如家常便饭,那反而想不起什么来。
——谁会记得自己一日三餐都吃什么?
所以许曌想了想,只瓮声瓮气说:“……好像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高扬暗叹一声,循循善诱地问:“那……当初那个姓侯的欺负你,害怕吗?”
许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那“姓侯的”是侯家成。
高扬看似随口一问,实则拳头已在病号服衣袖里攥成了拳。
他觉得幸好侯家成死得早,不然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铤而走险,跑去活剐了他。
关于那段记忆,于许曌而言,本来是很难以启齿的。
但此刻对着高扬,又觉得像是普通闲聊,莫名没了压力,于是低低地说:“……也、也还好。一开始很怕,后来有了刘爷爷帮我,他不太敢动手动脚,也就没什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从那之后,我不太喜欢看有关男女生理学的东西。总觉得……觉得很脏,还有点儿怕,不想接触那些。”
高扬闻言,骤然明白,她为何在两性间事懵懂成那样。
毕竟也十八岁了,而今信息发达,即便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