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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等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只是目前那敬净大师的尸体还在密室之中,大门监提醒过,若是今日谁先提出要去密室或者将我们往密室方向引去,这个人便有可能是昨日凶案的真凶。”
连依好奇地问,“大门监怎会突然出现?”
沈满眼神一闪,笑道,“我也不知道。”
连依嘟囔了一句,“怕是为她而来。”
“什么?”沈满警觉。
连依凑到沈满身边,把下颚抵在她肩头,笑靥如花地揶揄,“有你这个嫡传弟子在此,我们大门监大人费了不少心呢。先是派青柠来,结果青柠栽了跟头;再是遣我过来,我又被赖上了命案……小满,你这殃及无辜的本事看来是见长呢!”
沈满嘟囔,“自个儿乱跑还赖我……”
“咚——咚——”
外头突然传来一串钟响,沈满与连依都竖耳倾听,过了一会儿,连依道,“沈满,你替我解开绳索,我还要去扮小和尚接应你们继续进行‘斗会’。”
沈满低头欲解绳索,却又顿了一下,正色道,“连依门监。”
“嗯?”
“你昨晚睡得可好?”
连依瞥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睡的可好了,连个身子都没翻!”她整个身子都被沈满牢牢绑住,自然不能翻身。
沈满嘿嘿一笑,“我怕你晚上没睡够,白天又梦游。这里有这么多张人皮,你若是剥上瘾晒都没地方去晒。”
连依气呼呼道,“要剝我头一个就剝你的!”她松了松筋骨,瞧见手臂上的一道勒痕,小脸儿一白,刚要挽起袖子去揍沈满,却见沈满早就一溜儿跑到了院子里。
“连依门监,我就先回小破屋去了,等会儿见!”
斗会被安排在崆峒寺最大的殿宇大雄宝殿之前。子鼎被当成寻常可见的香鼎安安静静地被摆放在中间。
殿前四周栽种的杨树枝叶杂乱无章,遮天蔽日,大好的日光透过这层层茂密的树叶竟然就只在地上落下了点滴的斑驳痕迹。
大理石岩块铺好的地面上,缝隙间长着歪七扭八的小草,看起来甚为荒凉。
阴阳道的考子各自为营,行迹分明地站成一团。
大皇子的阵营里沈满与吴念念最为格格不入,二人与大队稍稍分开一些,盘膝坐在安置好的蒲团之上。
德成公主那边,宁韬被众人围绕在中心,前方竟摆着一个矮桌,上面放了一叠花生、一壶花雕酒瓶。他里面穿着湖蓝色稠面长衫,外面罩着貂毛领口大氅。以玉冠束发,俊美修目,气派奢华。
宁相府的阵营则安安静静,考子大多本分地坐着。偶尔觑向浮夸做派的宁韬那边,看着美酒花生,舔一舔嘴唇作罢。
宁纯衣着低调,脸上的表情淡淡,似乎总也提不起精神似地。
吴念念低声在沈满耳边道,“那边那位是宁相府的四姑娘,这边像孔雀开屏一般的公子就是相府的公子宁韬了,这两个人都很奇怪。”
“如何奇怪法?”沈满问。
“众人皆知,宁相府唯有二公子宁旭自小研习阴阳道,原本他是最有希望进入太阁执掌一门之监之职的,但是却不幸罹难。这暂且不论,我觉得奇怪的是,宁四小姐对阴阳道一窍不通,相爷竟然会派她来,真不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官儿是什么样的想法,难道就不怕来丢人么?”
沈满随口接道,“或许宁纯来,不是为了考取一官半职的。”
“那她来是干什么的?”
“她来替宁相观察,她是宁相的耳目。”
吴念念颇为奇怪地看着沈满,“你好像很了解宁相”
沈满摆手笑道,“没有,我瞎猜的。”
吴念念回过头继续道,“宁纯来已经够奇怪了,更加奇怪的是,连宁韬也都来了,而且还站在德成公主的阵营,这实在令人不解。”
沈满暗中赞成,宁韬与德成公主表面上没有什么瓜葛,但不知道何时已经熟稔到这地步了。还记得当初,宁韬跟着去陈州的理由就是因为被德成公主缠上,不得已搭车逃走,避一避风头。如今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条件,让德成公主答应给他一个名额。
“总之今天这群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吴念念神色严峻。
沈满笑道,“除了我们俩。”
吴念念一愣,巧笑嫣然,“对,除了我们俩。”
“念念,”沈满目视前方,瞧见一颗光溜溜的小光头从角门进来,嘴角轻挑,问,“你昨夜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呀,我在房间。”
“一直都在?”沈满转过头,认真地瞧着她。
吴念念没有犹豫地点头,“一直都在,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沈满缓缓道,“我昨夜被淋湿了,想要找个地方沐浴换一身衣裳,去找你的时候屋里亮着灯,你坐在窗前却没有回应。”
“我睡着了,”吴念念道,“可能没听见。”
“那就好,我还怕屋里的人不是你呢!”沈满笑道,“一动不动地,还以为是个鬼影。”
吴念念勉强扯起笑,沈满这才发现,她笑的时候,其实右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漩涡。吴念念这姑娘,还是挺好看的,若是没有见过唐玖月,沈满怕是要认为她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了。
“你们在聊什么?”钟非突然出现,干净利落的一身,头发也端端正正地被束起来。下颚上特地留了一些胡渣,整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走过来的时候,引起人群中的一些小姑娘的注意。
沈满耸肩一笑,“钟先生,今天会比试些什么?”
钟非道,“斗会是大考的预试,形式比较随意一些,可以见到平时见不到的各家的秘笈。按照惯例,首轮应当是各家的才华展示。你们俩也要准备好。”
吴念念问,“难道每个人都要上场?”
“我会负责挑选一二。”钟非语气平平,“否则这么多人,要展示到何时?”
沈满打量一圈,“钟先生,我们围成了一个圈,这上头摆设的几张椅子,是给评判坐的吧?评判都在何处,难道是今日才上山?”
钟非沉着脸道,“昨夜突然得到了消息,据说圣上与贵妃、大门监都要来此地。”
吴念念惊讶道,“以往惯例,圣上和大门监是不会来观摩斗会的,今年是怎么了,为何他们都来了,甚至连号称重病卧床的宁贵妃也上了山?”
沈满昨夜已从唐玖月那儿听说此事,但却不知道皇帝与贵妃会莅临斗会。方才那一刻才明白了唐玖月所说的,不久之后便会再次相见的意思。
沈满一想起她,就不自觉地笑了。
在旁的吴念念发现了她在笑,原本还算清澈的眼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丝嫉恨的凶光。
钟非空洞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在场诸人的动静,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终究会是一场风云突变的斗会,或许,还会影响王朝的未来走向。
☆、第145章
江秋笛来的时候,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仿佛他是瘟疫似地,人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畏惧的神色。而江秋迪那张清秀俊雅的脸,不带一丝温度,就这么寒气四溢地朝着沈满站的位置走了过来。
沈满一边瞄着越来越近的江秋笛,一边按着吴念念的肩膀问她,“念念,那个冰块脸是不是冲着我们来了?”
吴念念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紧张,“你别瞧了,他的确正朝着我们走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中的谁引起了他的注意?”她眨了眨眼睛,长而密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
江秋笛一声不吭地站在沈满与吴念念边上的空地上,目视前方。浓而密的眉毛皱着,叠成了三层小山。
沈满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有种紧迫感。”
吴念念扫了眼四周,“不单是你,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所以所有人都避开了他。”
沈满迅速瞄了一眼江秋笛,江秋笛有着俊逸的侧脸,这样天赋异禀又出生世家的人,沈满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唐玖月。江秋笛仿佛就是另一个唐玖月。
钟非忽然插嘴道,“那小子的天赋是历来江家子弟中最强的,江家虽然以读心术独步阴阳道,但除了创始祖师江大成之外,没有一个能熟练运用此术。但是江秋笛不同,他五岁便能够读人心,十岁闭门不出但可知天下事。据说天下没有谁的内心他是进不去的。”
吴念念无比艳羡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的谎言都会被他揭穿?怪不得这里的所有人都会避开他、畏惧他,因为谁都会难以启齿的事情,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江秋笛看见了,就会酿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沈满摇摇头,“我觉得,江秋笛未必想要去了解这些。”
“为什么?”吴念念不解。
沈满对她道,“若是知道人家太多的秘密,不但他自己会痛苦不堪,而且还可能会招来杀生之祸……”
吴念念与钟非同时沉默,纷纷望向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外的江秋笛。这样一个俊逸的少年,在本该如花绽放的似水年华,目光之中,竟然就饱含了阅尽沧桑之感。吴念念与钟非此刻才体会到沈满话中的意思。
虽然天赋异禀,但也要经受住旁人所不能忍受的孤独,这可能就是江秋笛所要付出的代价。
良久,钟非神色稍霁,对着沈满露出几分赞许,“你果真有点不同。”
沈满笑回,“我还以为你们会嫌我啰嗦。”
吴念念胳膊肘一捅沈满,挑了眉毛道,“钟先生,你可别夸她,她这人就是傻。”
钟非道,“她的确是傻,那姑娘你呢?”
吴念念忽然顿住,瞧着钟非那失色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嘟囔道,“钟非先生,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并没有真瞎。”
钟非似是而非道,“我眼虽盲,可心并不盲。”
“先生可以用心眼来洞悉将来,也算是天赋异禀。旁人羡慕不来。”
钟非冷笑一声道,“倘若让你不要双眼换取我的预言术,你是否愿意?”
沈满立即瞥向吴念念,本以为她会犹豫,却不料吴念念果断又清脆地答道,“我愿意。”
沈满一怔。
钟非冷冷道,“看来吴姑娘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吴念念一下子就换了一副甜甜的笑脸,昂着下巴,“我知道我不像某些人天赋异禀,所以只能更加勤奋地去学习。钟非先生也知道人的天赋是不能够强求的,所以您方才所说的给我预言术,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答应的那样干脆,就是因为明知不可能。”
钟非正色道,“让他人道术为自己所用,那并非全不可能。五行门的夺舍之术,能夺他人之身体给自己;同时亦有另外一邪术,能夺取他人的天赋。”
吴念念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术?夺舍术是吧,能够夺取别人的身体?”
沈满暗道,连依的奇术看来传的很远,若是大家知道人人畏惧的五行门夺舍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身在太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总之目前,千万不可暴露连依的真实身份。
但是昨夜那人,分明就是知道连依的身份,才会用特殊的手法来剥掉净敬大师的头皮……此刻钟非先生又兀然谈论起夺舍术,莫非是钟非?
“吴姑娘和沈姑娘接下来要小心,你们之中可能有一人要有无妄之灾。”钟非说完拂袖转身,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后。
沈满见钟非走了,这边就只有吴念念,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