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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绣娘,这是最有可能的。”沈绥道。
忽陀点头,心下不由大为感叹,大郎在一瞬之间究竟想到了多么深远多么庞杂的事。
“所以啊,我可不能现在得罪了范阳牙行的人,反之,我要给他们以好印象,否则接下来我们行事会很困难。毕竟千羽门从不涉足贩奴生意,在这方面,我们的资源很欠缺,必须得与别人合作。”
她顿了顿,又道:
“最后一点,就是轧荦山这个人,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说起这个人,沈绥嘴角弯起笑容,“身材痴肥,可却狡猾伶俐。非常知进退,眼光也极其毒辣。若说单纯一个混牙行的牙郎,我倒也不惊讶他有这些本领。只是让我觉得有趣的事,他的地位似乎不高,他身边那两个牙郎都好似是他的大哥。可看似如此,他却反而是三人中的智囊领袖。另外两人似乎还不自知,有趣,十分有趣。”
“此人,扮猪吃老虎?”忽陀道。
“呵呵,极有可能。”沈绥道。
“轧荦山……这是突厥的一座山,这个胡人也真够怪的,以山为名。”忽陀道。
“且去查查他。”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范阳千羽门分部。范阳堂口堂主封子坚曾经是范阳当地最大的胡商,因失手杀了人,要被处决。千羽门花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救了出来,他自此归顺千羽门,他的产业也并入了千羽门。
千羽门能这么快拿下范阳以及幽州周边的商事,确实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
现在的封子坚,对千羽门和沈绥可谓忠心耿耿。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见到门主沈绥,这位年过五十的汉子激动得无以言表。他以一个胡商最大的热情款待沈绥,弄得沈绥哭笑不得。沈绥让他帮忙安排一下那个女奴,他立刻满口答应下来。而当他发现沈绥的手受伤了,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是他弄伤了沈绥。又着急忙慌地喊大夫来帮沈绥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可谓无微不至。
沈绥也趁此机会,和他聊起了那位大胖子轧荦山。封子坚一听,就明白是谁了。
“原来是安禄山那小子伤了您,这小子真是活腻歪了,待俺去教训教训他!”这位暴脾气的胡商立刻跳了起来,捋起袖子就要往外跑。
“你站住!给我回来!”沈绥被他弄得头都大了,“坐下,我让你去了吗?”
“失礼了,门主。”封子坚有些讪讪。
“你方才说,安禄山?”
“对,安禄山,这是他在范阳这里正式的汉名。他原名叫做康轧荦山,是突厥和粟特的混血儿。自幼死了父亲,是母亲带大的。后来母亲也没了,他跟了一家安姓胡人,一路逃亡来了范阳。后来扎根此处,改姓安,用他胡人名字的谐音起了个‘禄山’的汉名。”封子坚回答道。
沈绥连忙道:“你与我详细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人就是个流氓地痞,他自小就没父亲,她母亲当年总是怀不上孩子,后来去了轧荦山祈祷,居然怀孕了,生了他,所以他起名叫轧荦山。她母亲是突厥部落里的巫师,突厥部落有个叫做安波志的将军,此人的哥哥安延偃,娶了轧荦山的母亲。这个安延偃待他极不好,他母亲死后,就跟着部落里几个安姓的男子逃了出来,一路来到了范阳,就改名叫做安禄山。因为天生聪明狡猾,口齿伶俐,便做了个牙郎,专门做些倒卖人口,牵线搭桥的营生,人脉也挺广的。”
沈绥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道,他与邪教有否往来?”
封子坚诧异,仔细回忆了一番,道:“这个确实没听说过。”
沈绥沉吟片刻,道:“这样,这几天,你们的重心转移到范阳牙行身上,找几个人盯着这个安禄山。此外,最好调查一下这个范阳牙行是不是在收集血液。”
“收集血液这个事我们也是知道一二的。范阳牙行两年前被人收购,新的老板好像得了什么古怪的病,见不得光,还缺血,说是每日都要饮下一定量的血液才能活下去。动物血都不行,必须得是人血,邪乎得紧。唉……这牙行背景深,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查,也没查出个结果来。总之,这个牙行是个伸不进手的的地方,在范阳当地算是一霸。”
原来如此,沈绥恍然。她道:
“这个牙行,眼下是我们勘破邪教的关键,必须花大力气深入调查。过两天,我会派人以商人的身份拜访这个牙行,安禄山或许是个突破口。”说着,她就大致地给封子坚布置了一下任务,封子坚是老手,一听就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最后,沈绥还问了问胶州东海那里东瀛人调查的情况。封子坚说,目前还没有新消息传来,只说去年确实有一批东瀛人在胶州登岸,大约二十来人左右,各个身怀功夫,佩刀,一部分人还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武器,手上有大唐颁给东瀛的关牒,很快就往内陆去了,去向不明。
沈绥心想,千鹤的亚父,大概就是那时与这批人一起登岸的,这批人是藤原宇合以天皇的名义派来寻找千鹤回国的。这当中有武士,也有志能便,他们很快就被蛊惑入了邪教,或许参与了安娜依在江陵附近的截杀活动。
沈绥最后叮嘱了封子坚要持续关注胶州那里传来的最新情报,及时报告自己,便结束了初抵范阳与当地千羽门会面的短暂行程。
日头还早,沈绥想了想,对忽陀道:
“去买些好吃的,咱们这就回吧。”
***
今日张若菡起身迟了,无涯来服侍她梳洗时,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张若菡注意到她的情绪,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好气好笑。想当初,她与赤糸刚成婚那会儿,无涯每日早间来服侍她,都害羞得紧。现在倒好了,脸皮厚了,竟知道要嘲笑起自己来了。
想想,这丫头也早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张若菡不想逼她,可她总觉得,无涯其实也需要一个呵护她一辈子的人。她们毕竟是主仆,她不能照顾她一辈子,或许有一日,无涯需要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话头在心底转了两圈,张若菡最终没能开口。
简单用罢朝食,她携着无涯去了大嫂的房里。与大嫂叙了叙话,又逗了逗她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张若菡数日来阴郁的心境,也渐渐舒缓放开来了。而在孩子们的眼里,小姑姑虽然天生性情清冷,但对他们却有一种天然的孺慕之情。
张若菡的大嫂与大哥,是自幼定的亲。大嫂姓江,也是岭南书香门第的女儿,江家与张家世代交好,大哥五六岁时,大嫂刚出生,于是定了亲事。大哥及冠,大嫂及笄,二人完婚,数年来和和美美,举案齐眉。一双儿女懂事乖巧,聪明伶俐。在张若菡看来,大哥的婚姻,可堪完美。
大唐男人,谁不纳妾,可大哥偏偏继承了父亲的传统,真的不纳妾,在外也是从不近女色。这也成为了他仕途之上的一个障碍,许多同僚觉得他古板过头,不近人情。大哥三十有五,却依旧只是七品县官,再难向上。好不容易,今年被调入了幽州都护府,官升半级,或许也是因为父亲张九龄调动的连带关系。
她的大侄子张郜,小字灵童,三岁识字,五岁背诗,七岁可赋,是远近闻名的小天才。今年他十一岁,曾跟随当世大儒韩休读书,如今来到幽州,大哥正设法为他寻找良师。若是找不到也无妨,以父亲和大哥的学识,也足以教他了。
侄女儿张茉儿,今年九岁,出生在茉莉花开的时节。张家的孩子都能识字断文,不分男女,她也不例外。她聪明其实更胜她哥哥,只可惜这孩子过于活泼好动,因幼时随她爷爷看过一次公孙大娘剑舞,从此狂热喜爱上了这门技艺,对于读书倒是无甚兴趣。家里人让她跟着公孙大娘习了五年剑舞,现在已然是个小小高手了。只可惜一家人来了幽州,她与公孙大娘的师徒缘分,也自此断了。这倒是张家出的第一个习武的孩子,可惜了,张拯很开明,想着这孩子若不愿荒废了这门技艺,当为她再择名师。只是公孙大娘的剑舞,乃舞,非武。在这幽州尚武之地,恐怕这孩子要练下去,得抛弃“舞”的部分,真刀真枪的来了。
或许,妹婿能找到合适人选?这是张江氏的想法。
张若菡在大嫂那里用了午食,孩子们困倦了,要午休,张若菡便不再打搅,辞别了大嫂,又携着无涯出了客院。她起迟了,眼下没有倦意,便想着在李府的花园中走走。
只是她刚出来到客院边的一处庭院,便见到不远处的水榭中,有一丰神俊秀的白袍男子在临水饮茶。
是李长雪。
张若菡顿了顿脚步,扭身,对无涯道:
“咱们回去罢。”
刚转身,谁承想对方眼神那么好,竟然一下就瞧见了她,并出声唤道:
“张三娘子,可否赏光一会,在下有湖州上好的清茶,想请张三娘子品赏。”
张若菡深吸一口气,权衡了片刻,她知道自己不该多与此人往来,可毕竟眼下她们住在李府,人家是主自己是客,一口回绝未免太不近人情。赤糸以后还要为李府查案,还是留些情面为好。于是她回答道:
“多谢李九郎相邀,如此,若菡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彼时,沈绥刚带着忽陀回李府。她与忽陀在集市上一路挑拣美食,采买一些日常所需的药材物什,等到采买完了,他们也吃饱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沈绥显得很是兴致勃勃,带着忽陀穿过李府宽广的庭院,准备回客院去。半途中路过了距离客院不远的长房院药庐,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从凶案现场收集来的包有金醉坊药粉的油纸包,递给忽陀道:
“颦娘眼下定然在药庐,你替我将这药粉包送给颦娘,让她研究研究,还有这些药材,也一并送过去。”
“您不亲自去吗?”忽陀问。
沈绥扬了扬自己的右手,笑道:“我这手可见不得颦娘,她合该骂我了。你去吧,完了就去休息。”
“喏。”
沈绥提着几包吃食,往客院去寻张若菡。忽陀与她分道,一手提着满满的药材,一手紧紧捏着那药粉包。
一入药庐,他讶异了一下,药庐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几个炉子正在熬着药,苦涩的药材味道充斥鼻腔。
奇怪,颦娘去哪儿了?
忽陀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药材顺手放在了一边的桌案上,看着手里的药粉包,他出了神,这一次的金醉坊真的是效力很厉害的春/药吗?他心中有些好奇。
正出神间,乍闻药庐之外传来了呼呵欢笑的声音,他吃了一惊,便见蓝鸲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唉?忽陀,你在这儿啊,快来快来,有好玩的事儿!”
她见忽陀捏着一个油纸包愣愣地望着她,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桌案,见桌案上还放着很多相同的包药粉的油纸包,便夺过忽陀手中的油纸包拍在桌上,道:
“别愣着了,快来!”不由分说,便拉着忽陀往外走。
“等等!那药粉包!”忽陀急道。
“别管什么药粉啦,那是颦娘的地盘,你想被她骂吗?”蓝鸲道。
“可是……”
“别可是了,药庐里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在外面蹴鞠呢!颦娘也在,你快点来,要是我们队输了,颦娘可饶不了咱们。”
忽陀听闻药庐里的人都在外面,犹豫了片刻,也没再坚持,便跟着蓝鸲走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