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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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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缙一行人入了常去的文墨铺子,购了些纸与墨,便沿着东市的十字大道往北走。刚准备出北门时,冷不防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提着个菜篮子闷头走了出来,没注意前方有个推独轮车的汉子正准备拐弯,一头就撞了上去。那女子浑身一颤,倒在地上,菜篮里的菜也都散落在了泥泞的地面之上。
  “唉!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看路的?”那汉子抱怨道,放下独轮车,上前查看那女子。
  那女子慌里慌张地爬起来,连连哈腰点头,双手胡乱比划着,就是不说一句话。沈缙一瞧,就蹙起眉头,这是个哑女,她顿时心生恻隐。
  “无涯,你上前帮帮那女子。”张若菡抱着孩子不方便上前帮忙,故而开口唤无涯。
  “是,三娘。”无涯走上前去,给那女子收拾地上的菜,那女子又是千恩万谢。无涯对那汉子说了两句,丢了两个铜板给他,那汉子高兴得收下了,也未再纠缠,推着独轮车离去。
  那女子最后连番感恩无涯,手里比划得毫无章法,也不像是会手语的模样。最后还是携着菜篮子匆匆走过来,她知道无涯是沈缙一行的,也对沈缙、张若菡等人千恩万谢地鞠躬点头。到最后,向东离去。
  沈缙等人也未太过在意,继续往北,经北门离开东市,在兴庆宫外围转了转,又向南,打算去道政坊,寻相熟的茶肆坐下歇息。当初沈绥、沈缙姊妹俩因慈恩怪猿案刚入长安时,就借住在道政坊秦臻的一处房产中,因此对道政坊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如今沈氏在崇义坊购置了新屋,但不论沈绥还是沈缙,却喜欢三天两头地回道政坊转转,见见这里的老熟人。
  茶肆就在当年新园春酒楼的隔壁,只是眼下酒楼早已换了新主人,当年新园春酒楼的主人承喜与其父老刘,也是早已离开长安了。沈缙这么长时间,也未曾再进新园春酒楼过,心中总有空落落的感觉。
  在茶肆二楼寻了个僻静位置坐下,茶博士刚沏了茶端上来,无涯忽而瞧着窗牖外惊奇道:
  “咦?那不是方才那个哑女吗?”
  众人寻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隔了一条窄巷的小院子里,方才在东市撞见的那个粗布麻衣的女子正在井边打水。她们坐的位置恰好对着隔壁酒楼的后院,这哑女似乎就是这酒楼里的粗使仆役,挣几分工钱的。
  “唉……生活不易啊。”沈缙感叹道,“咱们只能救急,也救不了穷,但愿这女子往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些。”
  张若菡轻轻颔首,千鹤刚要开口回应,就在此时,忽而一声奇特的声响传入她耳中。她耳廓登时一动,仔细倾听,那声音却并未再响起。那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敲击着金属,很清脆的金罄声。从酒楼的方位传来的,位置比较高,至少比她们现在身处的二楼要高。而那酒楼,千鹤记得应该就是三层的,还带有一个阁楼。
  这声音似乎只有她听见了,张若菡、沈缙与无涯都没有耳闻。她心中起了疑惑,但并未提出来,端起茶盏,默默饮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周四更新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五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早间; 沈绥在晋国公主府逗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了。其间只在书房与李瑾月、徐玠交谈; 未曾离开过书房的范围。临走时她也没去见杨玉环; 这是问了问杨玉环的情况。小姑娘自宫中回来后; 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根本不出来; 但好歹还能进食,暂时无碍。
  沈绥的行踪; 也在金吾卫的监视之下; 不久后; 她在公主府内做了什么事,就都传入了宫中。沈绥之所以未曾拿到晋国公主府的通行令; 正是因为圣人对她起了疑心; 怀疑她与李瑾月之间的关系。因为据报,沈绥在幽州时与李瑾月过从甚密,皇帝对李瑾月的动向素来关心; 自然不会遗漏。所以早先李瑾月背上谋害武惠妃的嫌疑时,圣人下意识地对沈绥也有了怀疑之心; 自觉不能放手让她单独破案; 因此让明珪主持此案的审理; 沈绥只作为协理。之所以没有完全将沈绥撇除在外,除了确实欣赏她的破案能力之外,也有几分试探她与李瑾月关系的意图。
  当然这一切,沈绥都是知情的。在幽州时,她确实是故意流露出了与李瑾月关系匪浅的消息; 也是故意让长安这边注意到她与李瑾月可能站在同一阵营。她的目的,也在于试探。长安朝堂的水很深,究竟有多少人是李瑾月潜在的敌人,即便是沈绥也很难一次性看清。她稍稍流露自己与李瑾月的关系,一切有异动的人也就一目了然了。即便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处在观望状态,但至少她可以弄清楚一部分最先动起来的人,这一部分人也是目前最为需要她们注意的人。他们在得知沈绥有可能效忠李瑾月后就坐不住了,显然与李瑾月之间存在比较强烈的利害关系。换言之,也是比较危险的一部分人。
  如今看来,这一部分人,已经浮出水面了。右相萧嵩、黄门侍郎李林甫,此二人背后分别代表的势力集团,很有可能与策划了武惠妃之死以嫁祸李瑾月的罪魁祸首有着不同程度的牵连。在李瑾月背上谋害罪名时,他们拼命落井下石,做得也已然很是明显。
  萧嵩乃是大教皇的人,六大祭司中,他正是天之祭祀。沈绥这么长时间也一直在调查他,手中已经握有了他暗中经营黑火/药,克扣军需物资,与邪教成员勾结牟取暴利等等实锤铁证。一旦亮出来,必会在萧嵩所代表的陇右军一系内掀起巨大波澜。萧嵩也很有可能知道沈绥的秘密,但奇怪的是他完全没有声张出去,可能是遵循了大教皇的命令。二人虽然看似毫无接触,也全无仇怨,但实际上已然是水火不容之势。萧嵩率先发难,要一下摁死她和李瑾月,沈绥很能理解。但是,他之上的大教皇,却像是影子一般,无论千羽门如何去查,都查不到蛛丝马迹,所有线索在即将指明大教皇身份之前,都被巧妙地切断了。
  李林甫,在沈绥看来此人或许并不是邪教内部成员,但他是墙头草,之前他因着武惠妃受宠,站在了寿王的阵营之中,故而武惠妃过世,他必然会利用此机会给寿王的政敌一记重击,至少要打得对方长时间内爬不起来才算成功。他到底与武惠妃之死有没有关系,若有,又是什么关系?沈绥目前很难判断。殿审之时,他虽然也说了两句风凉话,但实际上态度暧昧,也很难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陷害李瑾月。或许在他看来,寿王与李瑾月注定难以结成联盟,又或许他不知从什么途径知晓了李瑾月与忠王私下的联盟关系,如此才能形成他借用武惠妃之死向李瑾月发难的理由,然而实际上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李林甫心思复杂,与其相比,年轻的寿王就显得很是稚嫩了。不过寿王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忍,或许是有个强势的母亲的缘故,他无论被别人如何攻讦挤兑,都像是没事人一般,显得毫不在乎。这份气度,倒也算是不俗。这一次杨玉环之事,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打击,而且这个女孩子是在他与他父亲之间“选择”了他的父亲,这让他简直无地自容。不过,估计寿王这会儿也该回过味来,想明白当时大殿上杨玉环为何会那般说话了。
  当时大殿上,站在寿王、萧嵩与李林甫对立面的,是左相韩休、右金吾卫大将军杨朔与大理寺少卿明珪。杨朔大将军素来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担任宫廷守卫,只效忠于皇室与皇帝,他是中立态度基本可以确认。虽然此次,他手底下有个守卫宫门的裨将很奇怪地做了假证,以至于对李瑾月形成了很不利的证词。但沈绥仍然不认为这是杨朔指使的,因为他的动机太微弱了,几乎可以忽略。那个奇怪的裨将,应当背后藏着更深的内幕。
  左相韩休与右相萧嵩乃是政敌,这是朝中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萧嵩眼下似乎是支持寿王,那么想来韩休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忠王阵营的人。不过沈绥却认为他是直臣,此人的脾气出了名的直,也是屡次犯言直谏,惹恼了圣人。其实韩休是个很简单的人,他卷入朝堂争斗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卷入,以他的脾气也很难赢到最后。故而,沈绥基本将其排除在外。
  眼下,有一个人的行为却让沈绥迷惑了,那就是明珪。原本沈绥也认为明珪乃是中立的立场,应当不会卷入储位之争中。但是案发当天,明珪找她谈话后,沈绥却觉得头皮发麻。因为明珪话里话外,似乎在暗示沈绥不要过多地插手此案,一切交给他来查。明珪作为目前大理寺实际上的最高长官,突然亲自上阵且不提,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沈绥,居然被他撇除在外,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明珪身上藏了什么秘密?他已经站队了?还是武惠妃案,他也牵涉其中,因此并不想让沈绥查出来?
  带着诸多的疑问,沈绥离开了晋国公主府,再度入宫调查。圣人虽然不允许她随意通行公主府,但当年给她的宫门通行令却并未收回。因此她入宫还是没有问题的。
  腿长在沈绥身上,她要入宫查案,明珪可管不了。沈绥的第一个调查目标就是案发现场——珠镜殿。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去了一趟将作监,翻了翻最近宫内各部所的修葺记录档案。之后,她来到了珠镜殿外。令沈绥感到意外的是,珠镜殿已然被金吾卫封锁,原本隶属于珠镜殿的内侍与宫女都已然被内侍省带走了,整座珠镜殿全然成为了禁地。而武惠妃的尸首,早已被收敛,眼下在哪里沈绥都不清楚。沈绥昨日曾极力要求明珪留下武惠妃尸首,让仵作验尸,仔细调查死因,眼下也不知道明珪是否按照她的要求这么做了。
  如今看来,难道明珪真的要将她彻底排除在此案之外?沈绥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上前出示了自己的大理寺令牌,金吾卫倒也没有拦着她,放她进入了珠镜殿。沈绥稍稍舒了口气,至少她还是能出入案发现场的,那就说明明珪与此案的利害不是非常大。
  她径直穿过前殿,往后面的寝殿而去。寝殿之内,一切似乎都还是案发时的状态,但是沈绥仔细搜查一番后发现,现场已然被仔细打扫过了。之前她曾留意到的一些不起眼的灰尘与污渍,都被擦去,而原本放置在屋中的物品大部分也被取走了。包括沈绥最想查看的寝殿梳妆台内的物品。那里曾摆放有大量的首饰、佩饰与妆奁,沈绥昨日就盯上此处了,只是因为中间李瑾月被提审的插曲,她未能有机会查看。如今,她显然彻底错失了良机。
  她双手环胸,感觉有些头疼。这下麻烦了,她想要查的东西一样都不剩,这还如何查?
  不过好在,恐怕还没有人注意到那处。
  她又出了寝殿,来到后院,望了望寝殿正上方的屋檐。忽而猛然冲刺而出,提气轻身,双足连番交替蹬踏阑干与立柱,先是翻身上了比较低矮的奴仆班房的屋顶,随即沿着屋顶快速向寝殿屋顶移动,最后,她停住脚步,在屋顶中央偏东的方向徘徊了片刻,随即蹲下身来,从腰间悬挂的皮囊内取出了一把小匕首,开始剐蹭瓦片内粘合的黏土,竟是拆起屋顶瓦片来。
  她动作很利索,很快就将屋顶上大约八片瓦片拆了下来,随即她盯着下方,唇角露出了笑容。
  找到了,果然如她所想。她用匕首在屋瓦下方的木椽上剐蹭了几下,刮下来一大块厚厚的,类似油膏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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