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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年吩咐完毕,推开了魏承禄书房的门,抬脚迈了进去。
魏承禄的书房阴暗的很,一推门一股奇怪的药味儿扑面而来,魏华年忍不住皱眉,险些被这药味儿呛出了声来。
魏承禄一见魏华年到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朗声笑道:“元昭,你可来了,本殿可是等你许久了。”
魏华年向魏承禄欠身行礼:“大皇兄,一收到你的消息我便来了。”
魏承禄笑着走下来,把她扶起来:“你我亲兄妹,这些礼节可以免了。”
魏华年只是道:“臣妹不敢。”
魏承禄笑着嗔怪道:“你啊,可是越活越规矩了,我几乎都忘了你小时候缠着我们几个陪着你去演武场舞枪弄棍的日子了。”
魏华年道:“元昭儿时不懂事,让大皇兄看笑话了。”
魏承禄忽然有些生气的道:“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呢?你现在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外人么?把我也当成外人?”
魏华年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看着他道:“那大皇兄呢,大皇兄不也变了么,人总是会变的,大皇兄又何必唏嘘。”
魏承禄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指着一侧的座椅,缓了缓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笑意道:“来,咱们兄妹坐下来说话。”
他们二人一落座,魏承禄便直接切入了正题,毕竟和魏华年叙兄妹情谊显然也不现实,尤其是在魏华年有了魏璟睿之后,她的全部心思全都放在了那个父不详的私生子身上,他们兄妹俩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话了。
魏承禄歪头看着她:“王老院首昨天夜里去了,你可是收到消息了?”
魏华年神色如常,轻轻摇了摇头,只道:“尚未收到消息。”
魏承禄冷笑一声:“王老院首一死,邱麓书院院首的空缺便会空出来,这块肥缺怕是满朝文武都在盯着。”魏承禄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说,父皇万一把院首给了老二那边的人,我该怎么办?”
魏华年道:“院首一职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关朝廷的新鲜血液,父皇怕是也不会随意委派个人给顶了去,王老院首之所以稳坐院首之职,不也是因着他不属于任何一党派么?”
魏承禄仔细一想,瞬间觉得魏华年说的有理,连忙道:“是了是了,若是父皇真这么想我倒是放心了。”他冷哼一声:“我得不到的东西,老二应该也得不到的。”
魏华年顿了顿,起身道:“若是皇兄无事,本宫便先行告退了。”
魏承禄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在我府上用了膳再走?”
魏华年道:“老院首也算是阿璟半个师傅,本宫说什么也要前去见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
魏承禄点了头:“不过,你大可到了明日随众人一道前去吊唁,这样在文武百官面前,你也好长长脸面。”
魏华年只道:“本宫不求长脸面,只求心安而已。”
魏承禄听她这么说,便不肯再多说了。
魏华年默了半晌,又道:“晌午本宫还要进宫去看母后,皇兄可愿意与本宫同去?”
魏承禄冷声道:“不去!”
魏华年道:“昨日夜里母后派人来了消息,说她身子近来不好,总是心口疼,太医院去瞧了好几回,开了药也不见好。她昨天夜里疼的厉害,当即便派了人来,说想本宫和阿璟了,让本宫今日带着阿璟进宫去看她。”
魏华年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故意告诉魏承禄长孙皇后病了,若是魏承禄是个有心的,定然不会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魏承禄和长孙皇后母子之间有嫌隙她知道,但毕竟长孙皇后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魏承禄这个儿子能进宫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长孙皇后同她讲了数次,就是盼着她能劝得魏承禄进凤栖宫一趟。
但魏承禄显然注定是要让长孙皇后失望了。
魏承禄面无表情的道:“如此如此本殿便不送你了。”
魏华年心下失望,欠身行了礼:“臣妹告退。”
魏华年转了身,刚要走,忽然听着魏承禄在他身后笑道:“元昭,听说你最近同那个叫周锦鱼的走的很近。”
魏华年一顿,回头看着魏承禄,静静的问道:“皇兄想说什么?”
魏承禄笑了笑:“我可听说韩大将军身子已然大好,那么你未来的驸马人选,怕还是那个叫冯蔚之的,所以本殿劝你,若是喜欢周锦鱼,还是趁早和他断了,不过……不过若是你实在不想嫁,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魏华年挑眉:“嗯?”
魏承禄冷声道:“杀了冯蔚之,或是,杀了父皇。”
魏华年神色如常道:“听闻皇兄近来喜欢饮酒,怕不是喝醉了?本宫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皇兄既然喝醉了,本宫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魏承禄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的道:“魏华年,你应该知道,你逃不掉的!你根本逃不出他的摆弄!”
魏华年脚步未停,冷着一张脸,带着晚秋出了大皇子魏承禄的府邸。
她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马车便直奔西大街王老院首的府上,晚秋只觉得也不知道大皇子同自家主子说了什么,主子显然是被大皇子给气到了。
周锦鱼原本是看着小包子在书房练字,还没一会儿,周小山敲了门进来,说是上回那个自称是周锦鱼师兄的书生又来了,被周小山带到前院大厅去了。
周锦鱼来到前厅,果然就看到了赵广胜正坐在椅子上。
赵广胜见周锦鱼进来,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来,眼里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
周锦鱼见他这样,心中只暗暗觉得不好。
果然,就听着赵广胜哭道:“锦鱼……院首……他……去了。”
周锦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
仿佛就在他说出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老院首往日里对她的那些嬉笑怒骂瞬间在她眼前浮现开来。
周锦鱼一直都觉得,那老头虽然脾气暴躁,而且倔的跟头驴一样,但他却是个顶好的人。
邱麓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出身高低不齐,但其中也不乏有些寒门子弟,但只要有老院首在一天,最起码在学业上,他一向是一视同仁的。
研习学问的人,无论是什么出身,皆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所以就凭这一点,周锦鱼便服他。
今早她听着小包子娘说有人去了的时候,她甚至还在想老院首的事儿,心中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后来小包子一折腾着不肯念书,她便暂时把这件事在心里给压了下去。
周锦鱼宽慰道:“大师兄,节哀。”
赵广胜哭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周锦鱼见他这样,也便不再安慰了,索性让他痛哭一场,也好。
等赵广胜哭够了,发泄够了,他这才结结巴巴的对周锦鱼道:“明日……便……便是丧礼,你……记得来。”
周锦鱼点了头:“我会早去的。”
赵广胜送完了信儿正打算走,周锦鱼立刻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要给赵广胜。
赵广胜愣了愣,连忙拒绝:“别……我……不…不行!”
“拿着吧,就当是我对老恩师的心意。”周锦鱼说完,强行把银票塞到了赵广胜手里:“老恩师丧礼的事,就全靠大师兄张罗了,他体面了一辈子,若是走的时候不能体体面面的走,怕也是不能安心,所以银票你收下吧。”
赵广胜感激的看了周锦鱼一眼,郑重的点了头:“我……会的!”
周锦鱼放下心来,老院首家徒四壁,一辈子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夫人又走的早,如今他去了,若是没了银子张罗可怎么行?
送走了赵广胜,周锦鱼回了书房。
小包子见他回来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他一机灵坐起来,然后迅速拿起了桌上的笔,对着笔下的纸一通写,做出十分刻苦的样子。
周锦鱼此时还沉浸在老院首离去的悲伤里,小包子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从小椅子上起身,来到周锦鱼跟前,扯了扯她的袖子,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她。
周锦鱼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小包子依旧在盯着她,显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周锦鱼便蹲下身来,按着他的两只小胳膊,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泪来:“小包子,我的师傅走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周锦鱼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方才在赵广胜面前,她没有哭出来,她一向很少当着外人的面哭,而此时,面对着小包子,她却再也压抑不下去了。
小包子显然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反常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看了周锦鱼半晌,最终他抬起了小手,轻轻的帮周锦鱼把眼里的泪水给抹去。
周锦鱼苦笑道:“有长进了,你还学会安慰人了。”
小包子眨了眨眼,又帮她把新流出来的眼泪给擦下去。
周锦鱼深深的吸了口气,止住了眼泪,她不能把自家崽儿给吓着。
于是放开小包子,出去院子里洗了把冷水脸,这才重新回了书房,继续盯着小包子练字。
赵广胜拿着银票回了西大街老院首的府上时,魏华年的马车也才刚到,赵广胜作为邱麓书院资历最老的大师兄,自然是见过这位元昭长公主的。
立刻远远的跪下行了礼:“学生……拜……拜见……长公主!”
他原本就结巴,见了魏华年这高贵的姿态,便更结巴了,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魏华年走进了,方道:“平身吧,本宫今日乃是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赵广胜直起了身来:“……是!”
魏华年随着赵广胜进了府里,刚进了门,魏华年直接说明来意:“本宫来送老院首最后一程。”
赵广胜便恭敬的把她带到了老院首的房里,魏华年看着床上那位面容枯瘦的老人,他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平日里贯穿的灰色薄衫,仿佛是刚睡着了的样子。
这五年来,她其实很少在明面儿上过问朝中事,同朝中的大臣们也鲜有来往,就算有大臣找到她的府门前,她几乎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但老院首却是个例外,她后来要给魏璟睿找师傅,而他乃是当世排名前三的大儒,魏华年便派人去找了他。
谁成想他也是个倔脾气,竟然一口给回绝了,还以为魏华年是刻意拉拢他。
魏华年后来亲自前去,道明了来意,他这才同意,让魏璟睿去邱麓书院跟着学子们一块儿念书。
可后来却因为魏璟睿自身的原因,当天便不了了之了。
魏华年默了半晌,又抬头打量着房里简陋的摆设,心中暗暗叹息,一代当世大儒,竟然过得如此清贫,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魏华年临走的时候,问赵广胜:“老院首的丧礼,是你来办么?”
赵广胜又点了头:“嗯!”
魏华年看向晚秋,吩咐晚秋拿银子给赵广胜。
魏华年道:“你是个好的,此事烦劳你多费心。”
这下赵广胜说什么也不敢收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小……小人不敢!锦……锦鱼兄……给……给过银子了!”
魏华年挑了眉:“周锦鱼?”
赵广胜一愣,长公主竟然也知道周锦鱼?他虽然纳闷,但还是立马点了头。
魏华年看了晚秋一眼,晚秋立刻不满道:“公主赏你银子你就收着,再说,公主这银子又不是给你的,而是给老院首的,拿着!”
晚秋说完,也强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