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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什么桃色事件的中止,而是方才吃饭时那个男人无意间提到的内容:颜晞泽与这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在半个月后就会完婚。
有些时候恰当的抓大放小对于整个任务来说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孙挽清毫无愧疚感的迅速离开了。
此时此刻颜晞泽正一边看着男方那边紧锣密鼓的安排相关婚礼事宜,甜蜜蜜的讨论着请柬要用什么字体书写好看;一边继续若无其事的混迹与不同的女人之间,丝毫没有处理自己身旁繁琐关系的意思。如果不用顾及用词,孙挽清真的很想对这人一阵劈头盖脸的谩骂,即使不能骂的她痛改前非,至少也能过过嘴瘾。
车子开上了孙挽清昨天晚上散心时经过的立交桥,有目的的驶向了前方。她双眼盯着前方的道路,肢体凭借着肌肉记忆匀速行驶着,可大脑中却是一片浆糊。有些迫切想要得到答复的问题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的。总是在触及到答案边缘时那略微掀起的遮挡又落了下去,最终前功尽弃。
“如果可以知道颜晞泽生前见到苏冉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就不会变得和现在一样,处处落下一大截了吧……”
是的,也许是因为与苏冉熟识后,护犊子的简听偣大手一挥,借由自己的能力从中作梗,抹掉了苏冉潜意识中或许不愿意再次见到的东西,所以孙挽清得到的那份由百首寄出的资料中以及依附在颜晞泽体内后自动出现的记忆层里,并没有出现那段原委托者生前见到苏冉最后一面的记忆,只有那个名为‘不要赴约’的任务委托如同一个石柱,直挺挺的立在其中。这样完全处于被动的不利状况让孙挽清想到了一个曾经在日本处理过的替人找回丢失记忆的任务。
然而那个任务总的来说还是很有趣的,不像是这个……还没有开始,执行者就想要结束了。
好在这种陷入窘境的境况并没有得以持续多久,颜晞泽就替自己做好了决定。离开了未婚夫的别墅不久后,她就约了苏冉到附近的酒吧见面,并准备向她提出分手。
前些日子,苏冉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在医院躺了个把日子最近才刚刚回到学校的宿舍住。与颜晞泽的单独见面也算得上是相隔许久了,不知道当她得知这女人想要与见面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分手,情绪该有多么的崩溃。只是想想孙挽清就觉得心疼的没法说。
二十多天前还和自己亲密的不得了的恋人忽然之间却提出了分手,只怕是个人都会在恼羞成怒之余感到无法理解与诧异吧?苏冉也正是如此,她没吭声,愣了几秒钟随即冷声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对于颜晞泽来说有些小儿科了,在大学工作的这几年来,她已经从无数个女人嘴里听到过这句话了。有人满面怒意的问她,也有人泣不成声渴求挽留。可不论是怎样的情绪,都无法让她那规整的宛如标准答案程式的回答发生任何改变。
“当然,你是我曾经的挚爱之一。”
和她的生前一样,颜晞泽做出了与那时相同的行为,说出了完全相同的话。
“可能是你今天心情不佳吧,过些时候等你冷静下来了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
颜晞泽顿了顿自己的话,随即用有些富有嘲弄意味的眼神来回打量了一下苏冉。
“你不愿意和我分手,不就是为了从我身上获得些什么东西,好用来弥补你的第一次吗?如果非要说,现在你身体中流动着的、维持着你生命的血液,不正是属于我吗?我给了你如此珍贵的补偿,难道这还不够吗?”
苏冉住院的原因,是因为那时她乘坐的公交车与旁边的卡车发生了碰撞,造成后果严重的重大车祸。一时间公交车上十几二十号的乘客全都挤进了离事发地最近的小医院,那里血库原本的存量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告急,院方迫不得已联系部分伤患家属,进行了紧急献血。而当时仍觉得苏冉有把玩价值的颜晞泽正巧与苏冉血型相同,于是也贡献出去了不少。那时两人说起来,她还一副浪漫样子的戏称这是什么‘彻彻底底的身心交融’,可到了现在,这却成为了‘补偿’,来替她的无耻行为做开脱。
这样包含着恶意的言语无疑成为了诱因,彻底激怒了性格有些冷漠,本不太喜欢与人计较的苏冉。她一把将手中的酒水泼洒在了颜晞泽的脸上,那澄澈的浅蓝色液体连同几颗有棱有角的冰块如数砸在了颜晞泽的笑意之上。在苏冉看似饱含着愤怒的情绪之下,似乎还多少有些委屈蕴含其中。即使她平日里再怎样把自己伪装的滴水不漏,本质也只是个需要人给予保护和爱的孩子罢了。此时此刻曾坦诚付出的爱情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贬值成了一堆垃圾。而相对的,那些有过的亲昵相处,无一例外的被迫披上了‘若有所图’的外衣。
真是可笑。
略微有些冰凉的酒水顺着下巴迅速滑落,沾湿了衣领,可是比起在大冬天里被人泼了满脸的冰水,孙挽清觉得苏冉的情况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她拼命的挤出了笑脸,给出颜晞泽想要表达的神情,那副令人厌恶的‘贴心’微笑,注视着苏冉用力推开身边凑来的搭讪者,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那之后,颜晞泽就再也没有见过苏冉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是学院中,还是平日常见到的咖啡厅。不可置否,对于这样的情况孙挽清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她本以为还能借着任务见到几次苏冉,没成想连这样小的乐趣都没有办法实现。
看看日历,‘自己’与未婚夫的婚礼已经近在三天之后。她猜测原委托者生前收到的什么‘苏冉的邀请’大概已经不会有几率出现了,所以自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面对如此糟心的情况,孙挽清只祈求最好可以早点结束。胡思乱想着,就倚着沙发上柔软的靠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自己没有带着那副颜晞泽的恼人皮囊,而是自由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天花板和地砖全都是清一色的白,仿佛融为一体,猛地看过去还有些乍眼。向左拐,走廊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个小门,和周围完全不一样,它是漆黑的,仿佛还带着阴冷的气息,令人有些胆颤。孙挽清才刚靠近它……门板就吱呀一声自动打了开来……
“!?”
里面缓缓出现的景象令孙挽清立刻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是一个乳白色的浴缸,里面积存了不少水,如果是在平时工作之余那这样一缸温水的确可以令人放松身心。只是现下那颜色却不能让人轻松……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刺目的鲜红,它静寂的宛如一汪凝固的血水,而赋予了那水面颜色的人,正是苏冉。她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和那日初见一样,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美丽……她将自己双手的手腕都划开了一条巨大的割口,其中殷殷涌出的鲜血与清水混在一起就像是浑然天成的残忍艺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么的令人震撼。
孙挽清不知道她像这样睡着了多久,也不愿意去想。脑中嗡嗡刺耳作响,就像是爆炸了一样,成片的空白。
地板上扔着一张有些泛黄了的牛皮纸,它被人用好看的字体书写了这样一行文字: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第七十二章
到此为止,那铺洒在一片白色瓷砖中格外晃眼的鲜血如数褪去殆尽,视线也清明起来,孙挽清骤然惊醒。过去的几秒钟里在梦中预见过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真实的就像是自己的确亲身经历过那样骇人。她从原本躺着的地方猛地坐起身子来,惊魂未定的样子,连脊背上都平白冒出了一层冷汗似的,激的人心跳加速足足有平常的几倍。
在冥界工作的那些日子里,她或多或少的也见过一些死后正站在冥界大门边排着队按照规章制度进行分门别类处理的死者,它们大都死状各异,面部表情狰狞而布满着恐惧感,亦或是早已残缺不全,丢失一个眼睛和少了半个脸都是常有的事,可这些东西也只是乍一眼看过去让人有些不舒服,却始终都无法撼动孙挽清那没心没肺透顶的情绪,就算是捧着一碗午饭走过,不巧正好看到一个摔成浆糊的高层坠亡者,她都只是耸耸肩,相比起这些更担心自己的菜被人吞掉而快步离开。
然而方才面对着苏冉规整且安静的死亡现场时,那幅定格画面却对孙挽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甚至平添了几丝绝望绞入其中。上涌盘踞于思绪顶端的悲伤太过于真实,此时此刻她已然快要分不清楚哪边是真实的世界,而哪边才是梦境了。她不想去更加深入的探究,也不愿意顾忌余下那么多的烦文缛礼。
有的时候孙挽清的脑子里也转不过来这个弯儿,她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太渴望转世,所以专注于工作的热情超额了,一门心思的体验起原委托者的心情;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令自己跟苏冉混的太过于熟识了,甚于产生了感情,所以才见不得她的离去。
可是不管是这两种情绪中的哪一个,亦或者是更加溢于言表的高深情感撼动了自己的心境,孙挽清目前为止都只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正是颜晞泽生前所经历过的,那段不知什么原因而下落不明尘封至今的记忆重新映入眼帘的结果。
直面了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就算是颜晞泽这种脾性无可救药的人,也总该会有一些愧疚懊恼的情绪参杂其中吧?或多或少,也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虽然这记忆起始皆于梦境中,但在人清醒之后尚足以深刻的映入思绪。从这里不难看出孙挽清在心中究竟审视了它多少遍。在梦里的时候,碍于四周有些不可控力,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当时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也不清楚这场自杀究竟是发生在几天之前,还是即将发生在这三天之内,但她总有那么一种预感,苏冉还没有死。
亦或者说,纵使她知晓苏冉一定会在这里死去,但她也总是在祈愿,希望这被乌鸦衔来的死讯可以更晚一些。
思考了一下,孙挽清果断打开自己手表上的通讯设备,打电话联系百首。她想跟百首提出见一下本次祈愿的任务委托者,颜晞泽本人的请求。好跟她面对面的仔细谈谈人生。这种直接唤出原委托者灵魂的事情,苏冉之前是隔三差五的经常这么干,但是孙挽清并不知道是不是整个冥界都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简单粗暴……再加上自己并不是直属于百首的任务执行者,不敢保证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所以孙挽清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决定使出失传多年的绝学—夺命连环call。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她拨出去的二十几个电话均显示无人应答的状态。
这TM就很尴尬了。
看着自己只存储了寥寥数个联系人的通讯设施,走投无路的孙挽清情急之下只得转而联系另一个有能力满足自己所需的人,冥王简听偣。
“我想跟她见面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与其说什么想要在赴约当天选择回避开苏冉给出的邀请,那么为什么不祈愿从一开始就不要招惹苏冉?从一开始就不要展开这段荒诞可笑的恋爱?这样的思考方式才是一个正常人因该揣测到的吧?不要说什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