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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媛问：“你说的道德的束缚是指……对能力更低的旧人类的道德？”
辛以瞳耸耸肩：“没错，看看现在人类如何对待黑猩猩就知道了，更不用说其他的哺乳类动物，牛羊猪狗，看看他们的下场就知道一旦新人类掌控了地球，旧人类会落到什么地步了。军方大多数都还是未感染者，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奇怪。”
苏黎被她们说得心里越来越毛，她也是未进化的“旧人类”，她该站在哪一方？或许她该把稳定的基因咀液交给军方？如果是军方得到了咀液他们还会进行屠杀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边媛突然转回头看着苏黎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始终不能告诉我们稳定基因咀液的下落，但是告知军方的后果你可以想象一下。稳定基因咀液并不是解毒剂，它无法让已经感染的人恢复正常，只会让进化更加稳定，获得更逆天的力量。如果你相信人性的话大可一试。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旦军方部分人倒戈向‘新人类’的话，‘旧人类’恐怕将面临走投无路的地步。”
“所有人都是面向自己利益相关方向。”辛以瞳补充道，“今天军方会选择把‘新人类’作为消灭目标正是因为利益相悖。回头‘旧人类’成了相悖的那方，他们也会毫无顾忌地消灭或者奴役。”
“那你们呢？”苏黎知道自己这样问很蠢，但她还是希望能寻找到一丝希望和温暖，“你们也是向着自己的利益吗？”
边媛简直嫌她问得多余：“为什么我们不向着自己的利益，莫非你可以摈弃你的利益站到敌对立场？”
苏黎：“……”
“要求别人挺容易，先问问自己能不能做到吧。”
苏黎解释：“我没有要求你们去做什么，只是……我不想和你们成为敌人。”她说得很诚恳，“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咱们这段时间的相处的。自从心一去世后我很迷茫，说不出基因咀液的下落更让我觉得一切荒唐得可怕。可能你们并没有把我当伙伴，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在这个没道理可讲的世界里与你们共进退。”
苏黎说得很认真，差点儿就热泪盈眶了。
越是认真越是尴尬，边媛忍不住浑身颤了颤：“真肉麻。”
苏黎再次强调说的全都是发自肺腑的话，阿奈也忍不住插嘴道：
“我和她有相同的感觉。你们俩非常可靠，让人很想要加入你们。”
边媛哈哈笑：“我建议你们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特别是我。哦，可能你们不知道，我曾经好几次抛弃同伴。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随时抛弃你们。你们该不会觉得现在咱们在一块儿是因为我想领导各位走向最终的胜利吧？对我而言你们只是尚且有利用的价值而已。”她沉下脸道，“别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没人有这义务和能力。”
边媛这番话未免无情，但这的确是她会说出的话。没有任何的冠冕堂皇和虚伪，谁都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不给任何人承诺。
苏黎和阿奈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不过。”边媛说，“我们倒是可以一齐试试发掘这个世界的关键点，留下联系方式。如果这次循环在无意间中断的话，只要我醒来后还保留记忆，我会通过你们留给我的联系方式提前联系你们。有缘分的话，再汇合吧。”
苏黎听完嘿嘿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女朋友，其实嘴硬心软挺仗义。我和那小孩的意思差不多，没想给你压力，只是和军方和依坦教比起来我们更愿意和你们俩站在一块儿。”
阿奈眯眼，很不爽：“谁是小孩。”
苏黎继续道：“如果军方真的拥有三亿感染者名单的话，依坦教那些主要成员应该都在名单之中了吧。无论如何他们的最终决战不可避免，如果我们能趁现在培养出更多同伴，组建成能为之抗衡的第三势力的话，到时候未必没有话语权。”
辛以瞳对她的提议还是挺感兴趣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抓紧时机建立自己的力量。”
她们说的这些其实边媛早就有想过了，只是之前没有太好得机会。现在军方公开要消灭所有感染者，无非是把这三亿多人往死路上逼。这时候将这批人圈起来的话还是很方便的。一方面可以像苏黎所说建立起第三方的势力以保命，另一方面嘛，这些感染者都多少具备能力，将他们汇聚起来相当于帮小瞳囤积食物，方便取食……
这念头从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边媛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辛以瞳，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意这做法。听上去似乎有点儿像邪恶暴君，可是仔细想想，和平日里抓进化者回来取能力球有什么不同呢？一样都是夺走他们的能力。
这样一想边媛安了一些心。
那时的她还没发现，这世界的机巧以及她本身最大的秘密正因为一组注定的偏差滚滚前进，且在错误的航道上渐行渐远。
☆、第二百五十章 奶油面包
军方这次对感染者的清除行动其实在发布会召开之前就已经展开了。
所以无论民众支持或反对，与军方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这是早已决定并且已经部署完毕的事。
四座一线城市在同一时间部署了AI军队，AI中枢系统直接和超级电脑相连，超级电脑自动分配感染者的定位给AI，AI锁定位置之后启动追踪程序，直到计划目标死亡为止。
军方第一批派出的AI数量是六万台，它们负责四座一线城市的清扫工作。二三线城市也将在三日之内投入兵力。
所有的AI标准配备最新脉冲枪K2001，四位AI共享一台T966。
它们根本不用从战斗机器上下来，只要T966锁定目标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方。无论是进化还是退化的，无论拥有多强大的能量，强脉冲波扫过，他们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一直藏在城市各个角落里打算过个长冬再出来赌赌运气的感染者们以为不露面就能躲过一切灾祸，却没想到会在这寒冷的冬夜被连根拔起。
很多被感染但是从未告诉过其他任何人，就连最亲密的亲人都未曾告知的隐性感染者无处遁形，在睡梦中家门被强行开启，当着爱人和孩子的面被AI以暴力拖走。若是反抗，就地打死。
有多少人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至亲之人已经是异类。
屠杀从深夜开始，不知会持续多久……
唐玉从湖心墅出来时穿着邢君的裘皮大衣和军靴，厚厚的动物皮草盖在头顶上，围巾围了一圈又一圈，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依旧感到冷风刺骨，前行艰难。
别墅区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见不到任何的出租车，甚至连公交车站都没有，又累又困乏的唐玉只好步行前进。
很久都没看看屋外的世界，她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为什么从极端的酷热忽然就转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严寒。她想要联系曾经科研院的领导，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便利店想打个电话，走近一看早已关门。
唐玉在门外砸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阵猛风吹来直接将店招牌给刮了下来，差点儿削掉她一半脑袋。
破铜烂铁被狂风卷上高空，唐玉紧紧拉着门把手才不至于一块儿被吹飞。
短时暴风过后，唐玉身心俱疲心有余悸，但她必须离开这儿。
在猛烈的风雪中不知走了多久，总算看见了个公交车站。
车站的站牌已经被吹飞，只剩下个挂着冰棱的铁架子。
唐玉抱着侥幸的心理等了一会儿没见着车的影子，事实上别说车，就连道路都已经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
很久没人清理道路了，整座城市被遗弃很久了。
唐玉非常疲倦而饥饿，走了一整晚手脚都被冻得失去知觉，实在走不动，只好缩在公交车站已经被糊得看不清原貌的两扇广告牌中间暂时歇息，多少能挡些寒风。
被邢君囚禁的这段日子里她气血大量流失，体能几乎被削减为零，以前她就喜欢待在实验室里不怎么运动，体能不足，现在更弱，在恶劣环境里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唐玉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到一辆车一个人路过，她仿佛置身后人类时代，没有准备地在完全不熟悉的极端恶劣环境中长途跋涉多时，一个同类都看不到。
好不容易从邢君魔掌之中逃脱，竟然要死在路边？
早知如此她是不是该留在湖心墅比较好？虽然湖心墅已经被毁了一半但起码有食物也够温暖……但是一想到那处地方曾经发生的一切实在令她恶心。
不回去，她告诉自己，就算死在外面也绝对不回去。
可真的白白死在外面也很亏。邢君这么混蛋就该把她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所有的物资都用尽，这才解恨。但她已经走得太远了，没有再走回去的体力。
说回来她现在死了吗？依坦教的人杀了她吗？一刀毙命死得轻松，还是被千刀万剐在无尽痛苦中断气？邪教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落在他们手里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不要再想起这个人了。唐玉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她，她是死是活和自己无关。那些难堪的糜乱的身不由己的过往应该统统忘记，邢君那张近在咫尺或温柔或淡笑的脸也不要再出现。
忘记那些看似温情脉脉实则藏着剧毒和污秽的吻和怀抱，你绝对要将这个人从心里挖出来，无论她埋了怎样的种子，无论如何枝繁叶茂，都要连根拔起，哪怕鲜血淋漓哪怕连肉带骨。
一定要忘记……
唐玉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出现了幻觉，她看见一个小姑娘撑了一把奇怪的伞走到她面前，用冰冷的手指戳她脸。
“喂，喂！你还活着吗？咦，是个女的。”
唐玉挣扎着想要回应她，但她实在太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满是裂口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以示她不是具尸体。
“居然没死。”单西山将手里的冰伞架到地面上，抬手抡了一个大回环，结出了一座半圆形的冰屋罩住她们俩，把暴风雪挡在了外面。
风雪立歇，唐玉的指尖动了动，用尽全力睁开几乎被冻在一块儿的双眼。
单西山把背包脱下来，掏出一个保温杯挨到她嘴边：“这是我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热水，给你喝一口续命，就一口啊别多喝！”
唐玉轻轻抿了一口，许久没感受到温暖的身体被这股热量唤回了一些生命力，渐渐舒坦起来，甚至能说话了。
“谢谢你。”
单西山见她挺老实，让她喝一口还真只喝一口，便盘腿坐在地上抱着背包，又翻出个奶油面包，撕了一半给她：“吃点儿呗，奶油！很久没吃过了吧？绝对人间极品！”
唐玉还真是饿了，拿过面包两人对着吭哧吭哧吃起来。
这种两三块钱一包的劣质奶油面包放到平日里可能会出现在便民社区货架最里层，或许她们看到了也不会选择购买。可是这会儿她们吃得不亦乐乎，吃完了完全不过瘾，饥饿感完完全全被勾了起来，还想吃。
“你没进化？”单西山看着她的眼睛，是正常的颜色，“没进化居然敢在外面待着，不要命了吗？”
唐玉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总算是缓过来了：“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不知道？你心也蛮大的，没看这儿都没剩几个人了么？”
“你呢？你一个小孩怎么自己在外面？你父母呢？”
“死了吧。”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