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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先生很快便断了气，吃饱了肉喝足了血的邪性植物立即向中心塌缩，缩回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里。那颗种子就在卫先生的后背上，T299飞到百米高空之前就种下了，正是辛以瞳看见缩回排气孔中的那一株植物埋下的伏笔。那株植物负责悄声无息地将种子送到卫先生身上，种子非常小，甚至以肉眼无法轻易察觉，落在衣服外可以自行通过纤维缝隙往里爬，抵达皮肤表面之后便会吸收人体肌肤的油脂、温度和水分迅速钻进身体内部，通过血液循环枝繁叶茂，抵达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种种子只需要很微小的一点点能量就能疯狂生长，人体是它最喜欢的温床。一旦种子生长完成，这具身体也就在陈果的掌握之中了。
辛以瞳和边媛望着眼前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时无话。陈果走来将吃多了营养饱胀大了上百倍的种子从卫先生的尸体上取下来，问边媛：
“师父，你刚才是想阻止我杀他吗？”
边媛闷着气，无力道：“他不能在这里死……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让他和咱们一辆车？自然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什么用处？”辛以瞳也很好奇。
达摩和它的同伴一起歪头，“吱？”了一声。
“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L城之后会有什么等着咱们？”边媛看着她们，“你们真的觉得外面的世界是安全的吗？军方扫荡了这么久，可‘光明’计划本身就是一个后补计划，它开始的时候L城的病毒已经大爆发了。别说各种动物昆虫，就连被感染但还未表现出任何异状的人类或许都在各个通道被封锁前携带病毒离开了。”
“离开了？”辛以瞳不能接受，“怎么可能离开，你不是说无论试多少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在大震前离开L城吗？”
“对。”边媛强调，“但是这种情况仅限于‘我们’，别人或许根本不受任何条件的约束。这么说吧，我曾亲眼看见一个人被感染的流浪狗咬伤后顺利通过落日大桥离开了L城。”
辛以瞳觉得心凉：“所以无法离开的规则只是对我们适用？为什么？难道我们满足了某些标准？”
“这个暂时还没定论，但我相信L城之外的世界并不安全。就算病毒还没大范围爆发，至少它有爆发的可能。毕竟封锁墙还矗立着，说明L城内的情况还是比外面更危险。”
“所以师父，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陈果顿了顿，琢磨道，“所以卫先生的用处难道和外面的世界有关？”
“对。”边媛说，“无论是L城还是外面的世界，只有将基因咀液的病毒完全清除才能真正回归和平生活。关于基因咀液的事我还不能下定论，但也有了一部分猜测，在这个卫先生身上，或许有解开基因咀液秘密的线索。”
“他身上？”
“嗯，所以刚才我才想阻止你杀她。”边媛见陈果杀了人之后完全不为所动，就像掰下一根无关痛痒的树枝一般，登时觉得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摆了摆手道，“算了，他的死亡率太高，几乎难以活着抵达人工防御带，每次都护得很辛苦，没想到这次他还自己作死。”
边媛的话落在辛以瞳的耳朵里却有另一番感受。
“他身上有线索，死亡几率高……越是有线索有价值的人，死亡几率就越高？”辛以瞳细声细语地念叨着，像自言自语，边媛和陈果都听见了，心中微微一惊，好像被触碰到了敏感的神经，忽然注意到了早该注意到的规则。
“这是有规律的。”边媛心跳得很快。
“还是人为的？”辛以瞳提出的这个想法更疯狂，更让人后背发寒。
“人为……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除非上帝真实存在。”陈果是个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肯定不能接受这套说法。
“好，我们先不去假定‘人为’这件事，但是有规律你不能否认。”辛以瞳说，“想想我们自己，我们的死亡率其实非常高。”
“可是我们不都活到现在了吗？”边媛反问道。
“不，我们早就死了。”辛以瞳的眼神有些发直，她在集中所有注意力思考这件事，“虽然不知道真实的循环究竟进行了多少次，但可以肯定的是循环一开始的规律就是——我们死了。在基因咀液还未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基因时我们就死在高铁的恐怖袭击事件中了，我们是不会活到地震发生更不会活到现在。如果不是你保留了记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恐怕我们永远都会卡在高铁上，无数次地重启，无数次毫无意义地死去。”
边媛被他说得浑身发毛。
“陈果可能在安泰百货事件或者大震中死去，我们都是死亡率高的不重要人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反而好办，边媛。”辛以瞳问她，“在你印象中有哪个人在我们干预之外历经艰险却一直能活下去的话，这个人身上十有**藏着关键线索。”
辛以瞳的假设非常大胆，仿佛在黑暗中狠狠撕开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光明。
但是……
“小瞳，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边媛有些灰心，“正因为加入了我们的干预才导致很多本该顺利进行的事情被打乱，该死还是该活的标准全都被推翻，所以不能作数了。”
边媛的话让她愣了愣，随即特别沮丧地低下头。
她们你来我往生生死死说了半天，倒是让陈果有所启发。
“其实我很好奇，师父，你说时间被重启了，那么时间重启的节点在哪里？它要满足什么条件的时候才会重启？是要等待谁的死亡吗？”
陈果的问题一抛出来她们立即就兴奋了，心里平静了许久的水瞬间沸腾。
边媛正要开口忽然地动山摇，车窗外猛地一黑，一双巨拳从天而降狠狠砸在T299之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替餐
T299的坠落只是一瞬间，上一秒她们还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热烈讨论着，下一秒车体疯狂坠落，边媛甚至来不及反应，没有时间将系统重新开启，车便从百米高空轰然陨毁在地。
……
思绪从很远的地方被她抓了回来，渐渐从黑暗中撑起一个明亮的口，边媛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在家中的床上。
这次循环还没终结。
边媛的精神振奋了一些。
T299就在她身边，就算从百米高空坠落居然也没摔得支离破碎，只是车窗被毁车体彻底变形。她是从破碎的车窗中甩出来的，身上套着一层粘膜，浑身散架似的无法动弹……
T299冒着黑烟，时不时能听见噼啪的声响，庆幸的是它没有爆炸的危险。
边媛记得她第一次见到T299时正是军方和暗礁的大战，她一瞬间就被这辆车折服了，费尽所有心思才将它搞到手，一心以为只要拥有它和M68就能成功离开L城。
其实T299功能的确很强大，就算要坠毁也会在坠毁之前开启保护模式，用最后的能量为车中的人圈上一层生命外衣。
这层外衣看似非常单薄无用，其实具有高弹性，能在高空坠落时有效保护人体，避免致命损伤。即便掉入海里，生命外衣里也含有供氧系统，只要将连着衣服的帽子罩在脑袋上，遇水后外衣自动闭合排水，氧气可供人体十分钟正常呼吸，足以让人游上水面。生命外衣还具有漂浮功能，甚至在野外几天找不到食物，把它吃掉还能多活几日，或许能等来救援。
边媛就是被这生命外衣保下了性命，但外衣已经损坏，透明胶状物质贴在她身上非常难受。她挣扎着起身，将腿上的外衣撕了一半，方便行动，慢慢走向T299。
坠毁的地方地面泥泞全是黑泥，周围的树东倒西歪像中毒了一般萎靡不振，树叶叶没长几片，和封锁墙内植被旺盛的场景完全不同。
空气中除了带有明显的刺鼻气味，渐渐黑沉的树林中有一些饥饿的食肉动物正在窥探着她。她没时间计较，走到车前发现车门已经变形难以打开，她想用指纹开启这扇门，发现指纹系统已经损坏，系统一直在报错，无限重复着：“and fault，and fault……”
边媛绕到破损的车窗外里看，见车内乱成一团，所有的座椅都东倒西歪着，看不到陈果也瞧不见辛以瞳，倒是一眼就发现了肖琴。
边媛很服气，肖琴这家伙的命的确很硬，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线索的人。
艰难地钻回车中，边媛扇了扇肖琴的脸，她哼哼唧唧的醒不过来。边媛卡着她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将她脱臼的下巴装了回去，肖琴痛得大叫，一下子坐了起来。
边媛看她还挺精神便走开去找陈果和辛以瞳。
她在休息室门口找到了昏迷中的陈果，边媛将她晃醒后整辆车搜了一遍，没有辛以瞳的影子。
“辛小姐大概和师父一样被甩出车外了。”
陈果后脑勺发疼，但醒来之后疼痛感在飞速流逝。她手臂上的有道非常深的切割伤口，就在她发现之时，眼睁睁地看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难道这就是基因咀液的力量？
我进化了。
陈果的心砰砰直跳。
曾经因为自己的无能沮丧过，也幻想是否进化是一条极度危险却是唯一可行的复仇之路。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辛以瞳车里车外找了一大圈，依旧没有辛以瞳的影子，边媛追悔莫及：“糟了……”
陈果也找了一大圈回来没发现辛以瞳的踪迹，问边媛在那儿懊悔便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是我大意，进入了封锁墙和人工防御墙中间的地带本该提高十二分的精神，因为‘它’随时会出现。都怪我，刚才我们提出的问题聊得太投入，竟忘记防备。”
“你说的‘它’是指……”
“就是我先前说的来自高速出口旁的野生动物园里的野兽。它是我们抵达人工防御墙最大的阻碍。之所以称之为‘它’，是因为我根本看不出它到底是从什么物种进化来的。”
在边媛的描述中，“它”拥有无比庞大的身躯，足足三层楼高的体型却非常灵活，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掌握。它强壮且性格极其暴躁，一双巨大的翅膀能带它上天入地。它就像神话里的鲲鹏，一行万里，但它却长着一颗牛头和人类的身体。它喜欢生吃所有生物，无论是人还是狮虎，全都是它的食谱中的一例。
陈果无法在脑海中将这怪物彻底构架，光是听边媛说就不寒而栗，无法想象这种怪兽真的出现在眼前会是怎样的压迫感。
不过陈果发现，周围的确是明显地变冷了，她们抬头，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下来，粘在她们的头发和肩上。
“为什么会突然转冷？”陈果对着现象很好奇。
“大氧化事件。”边媛说，“在某次循环中你曾经告诉过我，地球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大氧化事件。当时也是因为生命大进化和各个物种爆发式的生长导致氧含量猛涨，将处于脆弱稳态的温室气体氧化了，地球迅速进入一个什么冰河期……”
陈果：“Makganyene冰河期？”
“嗯……好像是这样发音吧。”
“这，我对这个Makganyene冰河期并不了解，而且对于这个时期现在科学家们也是众说纷纭……再说，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中就把大气层氧化？完全不科学。”
“这不重要，你倒是看看眼前有多少科学的事。重要的是现在的温度在迅速下降，咱们御寒的军大衣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我们把军大衣和军靴穿好去找小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