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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洪副主任首先就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这柳蔚虹是吃错药了？居然直接对世行的经济学家说不赞同人家的观点，一点婉转的修饰都没有。洪副主任立刻懊悔答应了柳家人将柳蔚虹带进来，她是来砸人家场子的吗？
唐飞扬听到她这样说，也轻轻眯起了双眼。偏过头看着她的表情。她是认真的？
反而是穆博士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西方人没有华夏人这么讲究尊卑规矩，很多时候说话比较随意。再说这是个在读大学的小姑娘嘛，想要标新立异说些怪话，也没什么特别。
“穆博士，不好意思，她小孩子不懂事……”洪副主任顾不上和柳蔚虹算账，先忙着安抚客人。
穆博士大度地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年轻人有主见是好事。小姑娘，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的态度太谨慎了？”
他中文不错，听得出“谨慎”还是比较好的说法，这小姑娘是在暗指他们的报告太保守了，低估了华夏经济的发展。
洪副主任赶紧朝柳蔚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出更不得体的话来。
柳蔚虹对洪副主任的眼神视若无睹。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穆博士，说：“今天您在报告上说，我们华夏要实现在五十年内赶上发达国家的目标，是有些不现实的。”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穆博士饶有兴味地审视着柳蔚虹，这个小姑娘还真想和自己辩一辩？
若换了别人，未必会肯和柳蔚虹继续说下去。一个女学生而已，虽然长得是很漂亮没错，但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来？
但穆博士却不同。一来，他性格比较活泼，对晚辈向来很和善。二来，他身为华侨，这些年在海外也时常关心祖国的变化。一个国家的未来，往往就表现在他的年轻一代身上。
难得遇到一个有干劲有想法的华夏少女，他不介意和她多聊一会儿。
“穆博士，我认为您不能因为从数据上看，我们国家追赶发达国家的力度不够，就判断出我们暂时无法实现自定的目标。”
柳蔚虹记得，穆博士今天在发言时列举了一串数据。改革开放之处，发达国家的人均国民收入，按实际购买力计算大概是华夏的十倍。而且今后大概每年还将递增2％，也许3％。华夏要在五十年内赶上发达国家，人均收入必须每年递增至少5。5％，也许6。5。
而这种高速增长，是极为罕见的。在二战后，出了几个盛产石油的小国外，只有两个发展中国家的人均收入每年递增率达到了5％。而韩国每年的递增是6。6，希腊每年递增5。2％。
“从全面来说，只有日本一个国家，毋庸置疑地从一个经济落后的地位赶上了发达国家。华夏能够实现超常规发展吗？我认为值得考虑。”
这是穆博士的原话。
而柳蔚虹，则针对穆博士这句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穆博士，我认为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已经找到了能够超常规发展的秘密！”
她的话里自信满满，惹得穆博士不禁失笑道：“啊，是什么秘密呢？能和我分享下吗？”
“这个秘密就是——开放！”
开放？
华夏国改革开放的政策，也是世行考察团这次考察的重点。不过他们还在存疑，这个政策究竟能将华夏国经济的潜力发挥到什么地步？
唐飞扬黑沉的双眼中浮起了然的神色，他终于明白了柳蔚虹的苦心。
选择这样一个场合来为柳家的立场正名，确实也是煞费苦心了……
柳蔚虹侃侃而谈：“穆博士，我们华夏人已经意识到，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一个重要基础是全球经济的广泛合作。因此，开放是必要的。”
“开放能够带来两方面的益处，就是华夏充分利用了全球经济提供的‘知识’和‘需求’。在华夏逐渐形成的、开放的经济模式中，知识、技术、专业技能、管理经验被引入。这种从外部引入的只是，会导致一个经济体的生产潜力的快速提升！”
“此外，华夏从‘全球性的需求’中率先获得了增长的机会，重新参与国际分工，并维持了制造业的优势。”
穆博士听得很专注，连洪副主任也愣住了，忘记阻止柳蔚虹往下说，而是静静思索着她所说的话。而在周围走动的人也察觉到这边的异样，慢慢围了过来。
她说的道理一点都不难懂，大家也都有研究过。但柳蔚虹这寥寥几句，却说得特别深、特别透，观点立场也很鲜明。
谁都知道，柳家过去从来都是站在保守派立场上，对改革持保留意见的。但从去年以来，柳家的立场渐渐改变，逐步朝最高首长靠拢。其中，和唐家联姻就是靠向最高首长一派的明显标志。
可是柳家的人，尤其是柳老爷子，还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过对于最高首长许多重大做法的意见。
今天，柳蔚虹当着中外经济专家、官员的面，斩钉截铁地肯定最高首长的改革开放政策。联系到柳蔚虹在柳家的特殊地位，这种情况下，她几乎可以被看做是柳老爷子的发言人来对待。
柳家，终于公开发表了对最高首长的支持宣言！
“……开放政策，是保持快速增长的基石，它使华夏沉睡中的各种优势被陆续唤醒。我认为，只要坚持开放政策，我们必然能够实现五年内‘翻两番’，也能够实现五十年内追赶上发达国家的目标！”
唐飞扬默默凝视着朗声发言柳蔚虹，她就像一个钻石雕刻成的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他所选择的女孩，他为她自豪！
291：与最高首长打牌
（3月6日第三更）
“又是柳家这小姑娘？”
甘泉山某座幽雅的别墅里，最高首长坐在书房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听着秘书的汇报。
柳蔚虹昨晚在世行考察团晚宴上的发言，今天就传到了最高首长的耳中。
最高首长听完秘书汇报，思索良久，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在这时，柳蔚虹再一次出现在华夏宾馆，继续参加接下来的会议。
她还是那个坐在角落里旁听的实习记者，还是不声不响地做着笔记，很少与身边人交谈。
然而经过昨晚的事，许多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并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她那番掷地有声的发言。
“微微，今天感觉如何？”
会议暂时告一段落时，冷扬教授来到柳蔚虹身边和她聊了起来。
柳蔚虹对自己这位“师公”——“师父的老公”——还是很尊敬的，早就站起身挺直腰杆回答道：“很好啊，听到了很多专家的发言，受益良多。”
“呵呵，你这孩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读的是经济系。你读中文系还真可惜了！”冷扬教授半真半假地说，虽然有开玩笑的意思，但也可以看做是对柳蔚虹的肯定。
柳蔚虹忙谦虚道：“哪里，我就是胡诌两句。穆博士人好，不戳穿我的牛皮……我回去想着这事。脸还发烧呢，也太不得体了。”
“小狐狸，别骗你冷伯伯了！瞧你今天这淡定的样子，哪有半分害羞。”冷扬大笑着。毫不留情地揭穿柳蔚虹的假谦虚。
他和柳蔚虹很熟悉，两人间说话也比较随意。冷扬教授昨晚听到柳蔚虹说那些话，对她这番做作的目的心知肚明。也大致猜到了她背后是有柳老爷子在撑腰。
不然，她焉敢擅自对这么敏感的话题发言，还是主动提出？
不得不说柳家这一手还是玩得很漂亮的。要是让家里的二代子弟，如柳成邦兄弟俩出来说话，就有点太刻意逢迎最高首长了。柳老爷子的影响力尽管比不上最高首长，资历却不比最高首长浅。让儿子们故意示好，有些掉价。
而让柳家第三代的代表人物柳蔚虹。在一个不那么正式、又很受关注的场合发言，效果则要好得多。比直接对最高首长“表忠心”，更加能表达柳家的立场。
——我们柳家支持你，但却不是从属于你！
不能自成体系的世家，是无法继续繁荣下去的。
在冷扬眼里。柳蔚虹虽然年少，却隐隐有了柳家第三代家主的意思。难道，柳家真要破天荒地出一位女家主了？这还真是有趣了。
从来没有世家大族让女人当家的呢。不过看柳蔚虹的表现这么耀眼，她家里的弟弟们想要超越她，难度很大啊！
冷扬教授一边和柳蔚虹闲聊，一边想着这些事，忽然看到人群开始往会场入口处聚集。
“最高首长来了！”
柳蔚虹听到这消息，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知道最高首长对世行考察团的重视，但没想到最高首长会莅临会场。太突然了！
须臾后。最高首长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外。
有不止一位观察家说过，这位华夏国的最高领袖，似乎能够给房间带来电流。
他的身材虽然不高，可是他一露面，就能展现出夺人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柳蔚虹的瞳孔中。最高首长那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身影越来越近。他比起上回和她见面时，好像更多了些老态。毕竟是八十八岁的老人了，脸上、手上都不可避免地长了很多老年斑。然而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清澈、睿智，表情还是那么温和，让人一见就如沐春风。
他就像一块磁铁，甫一出现就将在场所有人都吸引到了他的身边。
“呵呵呵，大家好，大家好……”
他缓缓地挥着手，和会场内的人们打着招呼。每个人都热切地注视着他，当看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过，内心都涌起阵阵悸动。
柳蔚虹没有太靠前，还是站在人群的外围，远远看着最高首长被人簇拥着走到了会议桌前。
这回，最高首长并不是来发言的，只是来看看会议的进程。在听取了洪副主任简短的报告，又和在场的外国专家们聊了几句后，最高首长就离开了会场。
由于最高首长的到来，大家的情绪更是高涨，人人都显得很兴奋。
柳蔚虹刚回到原位没多久，就有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到她身边。
“是柳蔚虹同学吗？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柳蔚虹的心砰然一跳。
如果自己没有估计错的话……应该是最高首长想见自己吧？
她昨天做了那番发言后，回到家里详细地向爷爷汇报了，祖父只是默默听着什么都没有说。但柳蔚虹自己预计，这番话祖父还是基本赞同的。
她本来就是想将话传到最高首长耳中，但昨天刚刚说了这些话，今天最高首长就过来视察会场，这速度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不过细想想，她又笑自己都忘记最高首长的作风了。他老人家在解决问题时总是专注而果断，既有着战时军队司令员那种天生的沉着，又有半个世纪里接近权力中心而养成的强大自信。
这样的一位领袖，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
她记得很多很多年前，仿佛是前世的小时候，自家祖父曾在偶然间这样评价最高首长：“他有一种内在的自信。”
那时候她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内在的自信”。她想着，自信就是自信，还有外在和内在的分别？
但是现在她完全能理解祖父的话了。有些人看起来自信，但其实是强装出来的，试图通过语言、表情、动作，让别人觉得他有自信。
有些人却是因为拥有无比强大的内在，自然就流露出自信的气质。像柳老爷子、唐老爷子、最高首长这些百炼成钢的老人，就会有着这样的气度。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像祖父他们一样。
工作人员没有带她走多远，只是把她带到华夏宾馆另一层的贵宾房里。不出所料，最高首长已经坐在里头等她了。
房间很宽敞，除了最高首长和他的工作人员外，旁边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人。柳蔚虹随意打量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