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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笙不是!”蒋筝咬牙反驳。
“不是?那她体内魔气是什么?”
“风姑娘都说,是人是魔,一念之间……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步入歧途?”蒋筝艰难道,“当初是你选择了我们……如今,你又不信我们了么……”
她眼中满是哀求,如果眼前之人都不再接纳长笙,她又还能指望谁?
可千叶流砂的神色漠然,丝毫不为所动,蒋筝不禁苦笑,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似铁石,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守护沃多是唯一信念。沃多要是出了事,她就算找千千万万的人给沃多陪葬,都不足为奇,何况牺牲一个长笙?
“我看错人了,你们没有这个实力,不值得被我信任。”千叶流砂的语气格外冰冷,五指间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一字一顿,宣告着结束与死亡:“现在,我要收回属于沃多的力量,除掉黑龙的爪牙。”
蒋筝瞬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人剥离,令她疼痛难忍。
万般绝望中,她咬牙道:“菲尼克斯曾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千叶流砂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下一秒她看了一眼旁侧快要燃尽的香,便又定下了决心,加大了指尖的力度。
蒋筝一时只觉眼前的世界渐渐昏黑,呼吸似是随时都会在下一秒彻底中止,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心底深处的一声叹息,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结束了,就解脱了,但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向下坠去。
疼痛让她渐渐失去了五感,睁不开双眼,也听不到一切。
如果不是死亡临近,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可以当一次好人,做一次英雄,守护一下这个世界了。
她记起了自己是个骗子,换过无数次网名与电话,遭受过数不清的咒骂,也最终被人人肉,不得善终。
她又回到了自己曾经那些与人合租的“家”,一个个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的廉价房间,就这样彼此相连,打开一扇门,便是另一片黑暗,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些过去的阴影。
忽然,远方有道光,她似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开始追逐那个“远方”。
她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跑,脚下却生出荆棘,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就在她无望之时,那道光中出现了一把长刀,斩断了她身侧荆棘。
她隐约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前,双手紧握长刀,直指“风铃”。
“不准你……伤害她。”长笙的嗓子干涩得沙哑,数月前身上所受的重伤并未尽数痊愈,加之昏迷太久,此时此刻的连站立都略显吃力,可在蒋筝眼中,那背影便是世间最最高大的崇山,让她想起了沃克里斯那一夜,长笙也曾将她这样守护。
下一秒,长笙抬手斩碎四周结界,长刀挥向“风铃”,后者运灵抵挡,抽身闪退。
——她是伤害蒋筝的人,杀了吧。
——你醒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保护蒋筝吗?我给你力量。
——我能助你夺回失去的一切,我……与你血脉相通。
杀了这个精灵,杀了她。
杀!
长笙似失去了理智,她没有“风铃”任何喘息的机会,快步上前,击出一掌,“风铃”反手招架,电光火石间已过数招。
蒋筝惊讶的发现,长笙整个人竟都被一层暗红的血光笼罩,明明有伤未愈,却似有着比从前更强大的力量,任凭千叶流砂再有本事,此时此刻以风铃为宿体,便也无法尽数施展,几乎是瞬间便落入下风,只余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余地。
激战中,“风铃”竟忽然露出破绽,被长笙一击得手,灵盾瞬间破碎,飞退数米,狠狠撞上墙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风铃连忙再次运气灵力抵御长笙疯狂的攻击,却因太过仓促,破绽连连,短短数秒便已负伤多处。
“长笙,停下!”
长笙像个杀神,眼中满是愤怒,身上旧伤在剧烈的进攻下崩裂,流出鲜血,她也不曾停下攻势。蒋筝不由心底一凉,下意识目光一转,只见那桌上的香早已燃尽,此时此刻,眼前之人已不是千叶流砂,又如何有能力抵挡长笙的进攻!
不,这不是长笙……长笙不会这样的!
——是人是魔,一念之间。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也许她醒来,便不再是她自己了。
不,不可能!
“住手!”泪水模糊了蒋筝的眼,一如数月前沃克里斯那一夜,她望着飞上天空的巨龙,心怀着同样的绝望。
长笙听不见她的呼声,她双目血红,似是地域中走出的魔,缓步向已被重创的风铃靠近,在其惊恐的目光下举起了手中长刀。
“长笙!”她喊得声嘶力竭,却也终于叫停了那把看似绝情的刀。
蒋筝跌跌撞撞跑至长笙身后,紧紧将她环抱:“长笙,你不要遗失了自己……”不死鸟的灵光试图压制长笙体内那来自黑龙的魔气,蒋筝哽咽着,乞求着,只想追回那个曾经的长笙,“你不是魔,别让黑龙控制了你。”
长笙微微颤抖,眼中血光渐渐褪去,那牵引着她神志的声音,终是渐渐小去,耳畔唯余刺痛人心的抽泣。
“我一直在,一直在等你醒来。”那个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无助,所有隐忍下的苦痛,在此刻终似决堤的洪,近乎崩溃地对她说:“是你让我不要离开你,我做到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没丢下你,那么你呢?”
你怎么,能不坚守自我!怎么能沦为黑龙的爪牙?
长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陷入了一阵挣扎,挣扎过后,手中长刀落地,她缓缓低头,指尖轻抚上蒋筝的手背,最后紧紧抓住,道:“我错了,任凭你处置可好?”
……
莫妮一脚破门而入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风铃跌坐在墙边,嘴角挂红,眉心紧锁,似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长笙站在旁侧,扶着面色惨白、颈间淤红的蒋筝。
一把刀静静躺在地上,空气似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安静得可怕。
弗兰格与拉基随后赶到,见长笙醒来,更似与风铃有过一战,一时也是万分震惊。
“发生了什么?”弗兰格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身旁两人心**同的疑问。
风铃闭眼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起,长笙就想杀她。
“长笙,你怎么醒的?”拉基忙问。
长笙看了一眼蒋筝,道:“一片混沌中,似乎有人对我说,如果我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她就杀了阿筝……”
风铃:“……”
蒋筝苦笑:“你们精灵祭司医人的手法真是剑走偏锋……”
***
长笙昏迷太久,早已不知局势现状,可现如今所有的计划都得围绕着她进行,于是她便被四人围起来疯狂灌输了一通。
莫妮说,虽无确切证据指认塔斐勒的所有恶行,但他与路雷克联手,在西南正逢战事之时以援助之名封锁西南一事,已使西南军心向冥络,只是现如今克诺萨斯几乎将大半国力都遣至了国/境线,塔兰不曾真正援助,西南战急,情势不妙,只得自保,短时间内难以伸出援手。
弗兰格则说,先王已受害而逝,路雷克继位,塔斐勒佐政,二人都已沦为魔族傀儡,疯狂在拔出塔兰中不为黑龙所用的反抗或中立势力,塔兰几乎沦陷大半,如今二人更是把手伸向了西南,明显有除掉冥络之意。塔兰当权者向来对远东不怎么上心,两地间的传送阵早已年久失修,如今路雷克急迫的想要修复那个传送阵,命令下达了好几次,柏德统领却是毫无动作,由此可见远东的态度与立场并未偏向路雷克,有极大可能拉拢。
风铃听后皱了皱眉,表示沃多已是岌岌可危,千叶流砂自从失去不死鸟之力,灵力便开始快速枯竭,渐渐力不从心,生命树的封印摇摇欲坠,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如果长笙不能尽快站出来带领艾诺塔结束内乱,发兵全力进攻魔族,抢夺最后的龙骨进行毁灭,怕是要来不及了。
拉基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直到所有人都说完后,才望着神色凝重的长笙说道:“黑龙之力,四方封印都难以彻底压制,不死鸟再强大,也只能短暂压制,蒋筝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所有人的所有话都在告诉长笙,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消化这一切。
她的记忆停留在数月前沃克里斯那一夜,对于同伴的死亡都还未能释怀,就已不得不去承担起这些本就属于自己,却已逃避了太久的责任。
“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剩下的事,有我们。”弗兰格说。
之前之所以不敢去找柏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敢表明身份,长笙昏迷不醒,如果柏德无意相帮,暴露了身份的他们想要逃跑会比较困难,就算柏德有意相帮,见到一个无法醒来的长笙,也难免会产生疑虑——弗兰格以长笙的名义起义,长笙本人却昏迷不醒,谁知这一切是不是弗兰格的一面之词,长笙早已沦为可利用的傀儡。
只有一个醒着的长笙,才真正具有说服力。
长笙低头,默许了一切。弗兰格等人不再打扰她的休息,回了各自的房间。
蒋筝坐在她的身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她才轻声问道:“你知道黑龙的魔气已经渗入你体内了吗?”
“我知道。”长笙没有遮掩地回应着,“在那个地方……我能听到他对我说话,就在耳边。他助我破除了母后留在我体内的封印,找回了本就该属于我的力量。”
蒋筝不禁皱眉,望向长笙的目光中满是忧虑。
长笙继续说了下去:“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深陷一片混沌,感觉很累,身子很沉,没有力气去动,也不想睁开双眼。而他,一直叫我醒来,叫我替他做事,我没答应,他便叫我与他说说话……他和我讲了很多话,他说我是龙,是他的后裔,我改变不了天生的血脉。异族都排斥龙,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的身世,到那时,不管我为他们做过再多,恐惧都会使他们对我举起武器。”
“我问为什么,他只说,生而为龙,便是原罪。”
她说着,不屑地笑了笑,道:“人会作恶,兽会伤人,当年的龙族,无非与各个种族一样,只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以自己的方式生存着,却因太过强大,惨遭五族联手专门选择精英培养出的斗龙士屠戮。
龙族未曾真正与其他种族开战,他们尚还强大时选择了忍让,后果就是被五族之人逼得四处藏匿,活动范围、生存环境愈渐变小变差,族人一一亡去……可他们并没有知足过,他们要的,从来都是让龙族消失,再也不能遮挡住他们头顶的阳光,投下哪怕一点点的阴影。”
“可龙族意识到敌人的残忍时,已经太晚了。”长笙静静说着,眼框竟微微泛红:“他们以族中最强的炽·加里为首,聚集了所剩无几的族人奋起反抗,大胜一场后,他们只要求五族废除斗龙士,给他们留一片互不相扰的生存空间。可五族却以此战为由,冠以他们难以饶恕的罪过,一边撤退了部分力量,一边暗中聚集了更多力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龙族在即将可以获得一个安稳家园的美梦中,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烈袭击,他们用力量夺下的片刻安稳,终究还是被无情粉碎……大战过后,胜利的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