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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凝望着她的双眼,心里不知为何有种以往未曾有过的起伏波涛,在喧嚣,在汹涌。她没有接话,转而反问道:
“你若不在,又该如何?”
她的问话似有深意,在越渐昏暗的日光下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林傲雪因此表现出的怜悯,在那短短一瞬的对视时,刺痛了她的心。
她想要的不是怜悯,也绝非同情。
有那么一刹那,她忽然觉出几分好笑,几分自嘲。她以为自己能和林傲雪交心,即便不能成为彼此扶持的挚友,也能因为各自的遭遇而感同身受。
但她却发现,她与林傲雪并不相同。
林傲雪纵然孤独,但她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她是在父慈母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即便心有仇恨,她也倔强而坚强,在这一点上,云烟自愧不如。
即便她已经发自肺腑地表达善意,依旧无法得到这个人等同的对待,她不是无私奉献的人,她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有所回报。她也小心翼翼,不敢付出真心,连这样小心谨慎的试探,也被沉默婉拒。
林傲雪过于理智,也过于慎重,让云烟觉得根本无懈可击。
云烟的问话像是一团青烟,袅袅盘旋,久久不散。
林傲雪忽然感觉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有些难受。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云烟,与前几日不太一样。这样的感觉,像是在她身份暴露之前,后者淡然从容之中,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而今这一刻,林傲雪又从云烟的笑容中,看到了同样的疏离。
她本该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一抹极淡,却又柔韧的疼痛将她纠缠,让她感到失落遗憾。
她以为,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却不料,人心难测,自己的心,更是难测。
云烟转过身,朝药房走去,欲替林傲雪配药。
林傲雪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拉远,心里蓦地涌动起莫名的情绪,她忽然快走两步,一把抓住云烟的胳膊。
云烟脚步一顿,漠然回头。
林傲雪惊慌收手,忽然手足无措。
她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慌张,不是羞窘的惊惶,而是害怕着什么似的,小心惶恐,又是云烟以往未曾见过的模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烟看着林傲雪,认真地问道。
林傲雪一咬牙,一闭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视死如归地张大了嘴,最后却只道出与她外貌相悖的,细弱蚊吟的话语:
“我只是……烟雨楼里我管不着,但至少,在这军营里,我不想让你被人欺负。”
云烟愣了许久,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傲雪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坦率地直抒胸臆,实在不像林傲雪一直以来的行事之风。
但下一刻,她脸上愣怔的神情散了去,转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容像冬日里破冰的朝阳,晃得林傲雪眼花缭乱。
林傲雪呼吸一窒,不知该作何反应。云烟却忽然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朝药房走,语气也变得轻快活泼起来:
“林百户可真让人意外,奴家还以为,百户也要同奴家划清界限呢。”
林傲雪羞窘难言,有种小心思被人发现,还当场抓包的羞耻感。因为她先前的确想过要和云烟划清界限,但世事变幻无常,前一刻她还想着要怎么保持疏离,下一刻,她却又拼尽了仅存的勇气,去挽留。
她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自从被云烟戳破了勇敢的假象,看到她内心的孤寂,哪怕她再如何不肯承认,她的心依旧喧嚣着,让她为云烟的温柔贪恋着迷。
就再任性一次,林傲雪自暴自弃地想。
云烟拉着林傲雪去了药房,然后就让林傲雪坐着等一会儿,她自己则去甄选了药材,然后熟练地制作伤药,当她将药膏用小瓶封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林傲雪,问道:
“你是不是要出关?”
林傲雪闻言一怔,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颇为意外地瞪着云烟,反问:
“何出此言?”
云烟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因为近来将军派出关外的斥候折损了不少,今日晨间还送了一具斥候的尸体过来让军医验尸,将军正在为此犯难,蛮族并未冲关,你又忽然领了任务要走,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要出关做斥候。”
林傲雪颇为震惊,她瞪着云烟的目光好似见了鬼,云烟的分析条理清晰,合情合理,让她找不到半点错处,也一时间忘了反驳。
云烟见林傲雪发愣,她眉头一皱,追问:
“难道被我猜中了?”
林傲雪咽了一口唾沫,愣愣地盯着云烟,良久之后,她知道自己就算此时否认也没了用处,便无奈地承认:
“烟儿当真心细如发。”
云烟却并未因为得了林傲雪的赞赏而显出丝毫高兴的样子,她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案台上,快步朝林傲雪走过去,脸上神情严肃:
“你一个人出关?”
既然事情已经被云烟知道了,林傲雪便没有隐瞒,她觉得至少在这件事上,云烟是可以信赖的,便道:
“嗯……将军让我找一人同去。”
“那你决定好与谁同去了吗?”
云烟又一次问道。
林傲雪却抿紧了唇,没有立即回答。
不管和谁一同出关,对林傲雪而言都没有任何好处,更有甚者,还可能在关外遇到危险,暴露她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这些潜藏的问题,但却不能拒绝北辰隆的意愿。因为她需要晋升的空间,她最终,要能拿到兵权,因此,她不能失去北辰隆的信任。
云烟见她如此,便已知道了答案。她拧起了眉,林傲雪身份特殊,不管与谁同行都有同样的风险,这么浅显的问题,云烟相信林傲雪不可能想不明白。
“你打算一个人去?”
林傲雪依旧沉默着,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想法都躲不过云烟的眼睛,总能在第一时间被她洞察心里的决定。
“不行,太危险了。”
云烟还在自言自语,她是真的在替林傲雪担心。
林傲雪坐在椅子上,云烟站在她身前,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云烟,桌上摇曳的烛火映照在云烟柔美的脸上,在那皱起的眉心处拉出长长的阴影。
一瞬间,林傲雪心里腾起一个大胆又荒唐的想法,却又在下一刻,被她狠很压在心底。
“不若,我与你一起去吧。”
云烟这样说着,低头看向林傲雪的眼睛。
一阵风掀开门帘,灌入药房,林傲雪眼中烛火的倒影疯狂跳跃起来,清晰的心跳声雷动在她的胸腔中,那一颗脆弱的心脏不要命似的奋力挣扎,像是想挣脱束缚,从她的嗓子眼蹦出去。
她突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长相柔美精致的女人,是不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妖精,既可魅惑人心,又能窥探她心底的秘密。
她咬紧牙关,猛地垂下头,用力闭上双眼,用疲惫的言语和仅存的理性,违背卑鄙的私心,虚弱地辩驳一句:
“关外太危险了。”
云烟失笑,在她眼前垂头埋首,别扭地说着违背本心之言的林傲雪,实在太好懂了吧?
她心里原本残存的些微不悦悄然而散,原是她的自卑之心在作祟,她的努力并非全无回报,至少这个人在她面前,已表现出太多不一样。
云烟却凑近了林傲雪,双手绕过林傲雪的脸颊,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迫使林傲雪抬起头,而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林傲雪四目相对,说话间,馨香的鼻息喷吐在林傲雪脸上,妩媚又妖娆:
“如果上了战场,你会不会保护我?”
她身娇体软,又以如此暧昧的姿态与林傲雪靠得这般近,一抹诡异的红晕从林傲雪的耳根蔓延上来,顷刻间铺满了她整张脸。
林傲雪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云烟的呼吸之间似有浓郁的酒意,灌入她肺腑之间,让她意识迷惘,思绪纷乱。
她颓丧地朝后一靠,心里有个声音在癫狂地叫嚣着,让她远离这个危险至极的女人,若再这样下去,云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会无意地牵扯她的决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然而那叫嚣之声刚刚落下,便有另外一道细弱蚊吟的耳语开始新一轮的劝说,让她沉溺进去,让这柔软又细腻的温柔,填补她那么多年以来,胆怯又惶惑的独孤。
“会。”
最终,她只嗫嚅着,道出这一个字眼。
云烟笑了,笑得很开心,让林傲雪吐出这句话时心里隐约的不安瞬间消散了去。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而这叹息声又恰巧被云烟听见,但见云烟又凑了过来,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林傲雪的眉心,嗔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给你惹事呀?可真是小人之心,我告诉你,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就算你带我出关,也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到时候,到底谁仰仗谁,还不一定呢。”
林傲雪凝望着云烟的脸颊,云烟的笑颜在烛光映照之下,好似也跟着在发光。她想起那日在永安的山里,云烟独自一人面对毒性极强的毒蛇时,那从容镇定的模样,不由喉头一动。
是啊,云烟医术精湛,毒术也同样精湛,而且她心思细腻,又知道自己的身份,要说这军营里有谁最适合与她一起出关,除了云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林傲雪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如此多变,如此反复无常。
云烟得了满意的答复,心情愉悦地又制了一份伤药,然后拉着林傲雪要去见北辰隆。
“已经二更天,这时候将军估计已经就寝了,明早再去吧。”
林傲雪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不知不觉,竟已这么晚了。
云烟却挑了一下漂亮的眉毛,有些怀疑地斜眸看着林傲雪,笑道:
“林百户不会是想临场变卦,然后明儿一早就偷偷溜了吧?”
林傲雪失笑,如此娇俏的云烟,也那么明丽动人。
如果是今日之前,她必是会像云烟所说的那样,趁着她未发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但今日之后,她心里高高筑起的围墙不觉间轰然倒塌,视野开阔了,胸怀也因此坦荡起来。
她摇了摇头,素来要么冰寒,要么就僵硬的脸上露出极为寡淡的笑容:
“不会的。”
她如是说。云烟就笑,然后松开林傲雪的手,放她回去。
林傲雪走在回营帐的路上,刚才云烟在烛光之下的那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许久都挥之不去。
她又有了新的烦恼,然而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林傲雪带着收拾好的包裹去了军医营,云烟早已候着她了,她们相约一同去见了北辰隆。
云烟主动请命与林傲雪一起出关,北辰隆诧异,惊讶又疑惑地看向林傲雪,震惊于营地那么多人,为何林傲雪偏偏选择了云烟这样一个女流之辈。
他本以为,林傲雪会选择尚武,或者刘猛。
北辰隆皱起了眉,第一次对林傲雪的品性产生了怀疑,难道此前林傲雪不近女色的种种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林傲雪却面不改色,目光平静无波,淡然沉静地说道:
“回禀大将军,蛮人素晓我军之内没有女兵,云军医又不通武功,稍一装扮,便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姑娘,属下与云军医同行,更容易扮成普通百姓,混淆蛮人眼线。”
“且云军医心思细腻,又医术高明,属下左思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