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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竹去东域的第一年年节,宁阙语同往年一样; 期待着这一天; 哪怕每年方玉竹来了过一夜就会匆匆离开; 但她知道; 姐姐一定会来。
但是那一年; 她没等到方玉竹,那一夜她坐在玉颜宫外的石阶上; 望着空荡荡的回廊,等了一整夜; 是母皇告诉她说; 方玉竹去了东域,今年不会来了。
初时她还不信; 直到一年又一年,方玉竹始终没有出现,她才明白; 方玉竹真走了,不回来那种。
她怨怼极了; 恼怒于这样等待的滋味; 从她入宫那一日开始,对方玉竹; 她始终是在等待,一年又一年地等待,用一整年的时间,去换那一日的相见。
她以为方玉竹同她一样重视; 结果方玉竹走了就不回来了。
后来母皇母后见她一个人在宫中闲得发慌,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便送了她一只小狗,她给小狗取名字的时候想到了方玉竹,便恶狠狠地给这小狗取名叫小竹子。
哼,方玉竹还不如小竹子和她亲。
方玉竹一直躬着身,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折了,终于,一声温柔的轻唤自宁阙语身后响起,是云烟的声音:
“小语,是谁在哪儿?”
宁阙语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飞快地对方玉竹道:
“你起来吧。”
言罢,她转身便走,抱着小竹子朝云烟扑过去:
“母后,方玉竹来了。”
宁阙语今天一次也没有开口叫过姐姐。
方玉竹心里有点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以前宁阙语还小,童言无忌,不懂尊卑,自然敢肆无忌惮地叫她姐姐,也好在女帝大人和皇后并不追究。
如今宁阙语已经十五岁,心里通透,明白了方玉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卑微的臣子,自然不会再叫姐姐了。
方玉竹起身,缓了一下僵硬的腰背,抬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云烟,皇后天人之姿,再过多少年,依旧雍容华美。
方玉竹双膝跪地,俯身一拜,呼道:
“臣方玉竹,拜见皇后!”
云烟的目光十分柔和,她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方玉竹,便道:
“行了,以后都不用再行礼了,既然来了,就先到屋里来坐。”
“母后。”
宁阙语心里别扭,向云烟撒着娇,扯着云烟的衣袖来来回回地晃。
云烟失笑,宠溺又慈爱地刮了一下宁阙语的鼻梁,言道:
“待会儿你母皇回来之后要检查你的功课,你可准备好了?”
宁阙语小脸儿上颜色一变,立即不敢闹了,龇牙咧嘴地抱着小竹子跑进宫里,从始至终没多看方玉竹一眼。
方玉竹内心苦涩,又无可奈何,何况,她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只是过往那么些年,林傲雪允她入宫与小语相见的恩惠让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所以这时候,才格外心酸。
但她心里已经暗下决定,一定要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能逾矩。
“小语心里还在怨你四年前不辞而别,闹着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云烟的温柔令方玉竹十分感动,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怪小语,不管她今日遭受了什么,都是她应得的,何况,本就尊卑有别,小语不认她,她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陛下让臣来玉颜宫拜见。”
方玉竹所言避开了宁阙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阐述自己的心情,便干脆不言不语。
云烟没有逼她,只道:
“她的意思是让你来玉颜宫等候,待会儿她有话要对你说。”
云烟的话让方玉竹抬起头来,眼里露出疑惑之色,她眉头微蹙,目光里充满探究之意,想从云烟口中得到解答。
今日林傲雪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到奇怪,此时云烟说出的话更让她惊讶,但她却无法从这话语中分析出更多的深意,不由心里有些忐忑着急。
然而云烟话音落下之后,就示意方玉竹跟着进去,方玉竹没能将话问清楚,只好跟在云烟身后,迈步走进玉颜宫里。
方玉竹有些拘谨,走进前厅之后,云烟安排侍女给她看座,然而方玉竹却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将手脚放在何处。
宁阙语去温习她的功课,屋子里只有云烟和方玉竹。
云烟亲自烫杯沏茶,方玉竹坐在下首,待一杯茶泡好了,云烟将其往方玉竹面前一推,同时开口:
“玉竹。”
方玉竹神情一凛,立即挺直了背脊,应了一声:
“臣在。”
云烟失笑,轻轻摇头:
“你不用如此拘谨,在这玉颜宫,可不以君臣相称。”
方玉竹讷讷地应了一声,但还是下意识地端坐着。
她双手捧着茶杯,且在心中思量,云烟究竟想与她说什么,却忽听云烟言道:
“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沏茶?”
方玉竹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怎会忘,那时候她们还在玉江城,刚被林傲雪救下来不久,林傲雪和云烟将她们待在身边,不仅给她们吃好穿好,还教她们沏茶。
“玉竹记得。”
她的语气没那么僵硬了,态度也变得松缓一些。
云烟微笑着看她,又道:
“那什么时候,你再替我们沏一杯茶?”
方玉竹端着茶杯的手猛然握紧,眼里荡起氤氲的水光,她抬起头看向云烟,目光与云烟对视。
后者温婉又慈爱的神情与方玉竹故去多年的母亲重合在一起,叫方玉竹眼角的泪一下子便涌上眼眶。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她想回答,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哪里有资格为女帝和皇后沏茶,只怕是她辜负了她们太多期待,为自己的不成熟,和随着时间越来越深的贪念而愧疚。
年幼无知的时候,以为拒绝她们的恩惠才是独立而正确的选择,如今,就只能自己咽下这苦果。
但在她想好如何回答云烟这句话之前,云烟却先她一步开口,微笑着说:
“其实,除了你自己,我们从来没有将你当外人看,陛下尊重你的选择,放你去外边自由发展,头几年还好,毕竟女傅府上还有人照看,但你去东域这些年,她时常愁眉不展。”
云烟娓娓道来,从她口中道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方玉竹感到震惊。
“前年不是来消息说你出去剿匪受了伤,她夜里在榻上辗转难眠,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愁白了鬓角,好在之后又有消息传回来说你伤势已经无碍,她这才好一些。”
“你别看她外表风风光光,洒脱得很,但她心里计较的事情可多,她不爱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可她不言,你又如何知道她的苦心,每每拿到有关于你的消息,她便常在嘴里念叨,说你这个孩子样样都好,就是不自信,太谦卑,总把自己想得低人一等,这样不好。”
方玉竹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才能尽可能抑制住汹涌在眼眶中的泪水,直到云烟最后一句,她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玉竹,她等你叫一声母皇,已经等了十年。”
十年前,林傲雪对他说的话还在耳边,她说如果自己不愿和小语一起成为她们的养女,便要彻底斩除和小语之间的关系。
但事实上,林傲雪没有那么做,她不仅给了方玉竹再见小语的机会,还给她的未来铺好了路,让她走得从容又潇洒。
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到获得如今这些成就,从她遇见林傲雪的那一天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所拥有的这些,不管哪一样,都是林傲雪给她的。
她原以为林傲雪是为了小语,却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曾备受期待,那些她曾经主动放弃的,如今愧疚的一切,又都摆在了她面前。
方玉竹眼角的泪越淌越多,但她那一颗习惯了自卑的心,却无法轻易得到解脱。
哪怕她已经感动得泣不成声,她还是下意识地思考,自己有没有资格得到这份眷顾,承担这份期待,她的人生已经经历了太多惊喜,她此刻的决定,又是否会影响小语。
她的嘴唇不住颤抖,眼里流淌着渴望与怯懦,她有多渴求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她便有多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了小语的未来。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一时间,竟理不清思绪,找不到答案。
忽然,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林傲雪来了,她眼现惊愕地行至桌前,见方玉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云烟,奇怪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成这样?”
她一边说着,自然而然地从袖口取出一块锦帕替方玉竹擦去脸上的泪。
结果方玉竹因为林傲雪这个动作又想起了刚才云烟对她说的那番话,眼泪哗啦啦往外淌着,怎么都止不住,林傲雪越擦,她脸上的泪就越多。
方玉竹哭得快断气了,云烟朝林傲雪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无奈,林傲雪略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想必是云烟给方玉竹孩子说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烟接收到林傲雪的眼神,却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还朝林傲雪挑了挑眉。
林傲雪无奈,只好走到方玉竹跟前,抬手揽住方玉竹的肩膀,让方玉竹靠进她怀里,嘴里却口是心非地责怪起来:
“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伤心?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方玉竹再也承受不住,她眷恋这个怀抱,留恋它的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林傲雪的衣襟,将脸埋在林傲雪怀里,呜呜咽咽哭得撕心裂肺。
坐在一旁的云烟则斜了斜眼眸,似笑非笑地扫了林傲雪一眼,多年以前,林傲雪碰见伤心事,哭起来可不比方玉竹好到哪里去。
林傲雪装作没看见云烟调侃的目光,她拍了拍方玉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转头又对云烟问道:
“小语呢?怎么没见着她?”
云烟倒了一杯水给林傲雪递过去,笑着回答:
“哝,听说你回来要查她的功课,这会儿去抱佛脚了。”
林傲雪接过茶水,闻言鼻间哼了一声:
“她早上听说今天放皇榜,一早就没心思看书,我都猜到了她今天肯定没完成任务。”
伏在林傲雪怀里的方玉竹耳尖一动,她原本沉浸在莫大的悲恸之中,忽然因为林傲雪这句话心间颤动起来,她红着眼睛抬起头,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她心里忐忑又惊喜,却不敢将那点心思表露出来,唯恐自己自作多情。
却听云烟在旁扑哧一声笑了,补充说道:
“那丫头早上花了好些心思打扮,可比前阵子参加宫宴的时候隆重多了。”
方玉竹愣怔着,甚至忘了继续伤心难过。
宁阙语会为了什么事情特意精心打扮呢?加上皇榜和她方玉竹,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可不可以大胆且私心地认为,宁阙语是为了她?
可方才她见宁阙语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又让她心里难过又疑惑。
林傲雪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润喉,将茶杯放下之后又抹了一把方玉竹脸上的泪,然后在云烟身侧坐下来,问方玉竹道: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方玉竹才刚哭完,脑子里还晕乎乎的,哪里有什么打算,她面上神情呆滞,愣怔地看着林傲雪和云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傲雪的问话。
林傲雪见她好像还不在状态,她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从夹层里面抽出一个小盒子,将其拿在手里走回桌前。
林傲雪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份文书,方玉竹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