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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可以！”远方传来顾云曦呐喊声。
顾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却见“自己”微笑着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观看前方。
高梵陌嗤笑了一声，却也不问为什么，只道：“我方才射中了一只野山麓，你在这等我，我去把它拿来。”
对于高梵陌如此平静的反应，顾云曦也似乎吓了一跳，匆匆地点了点头。
高梵陌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顾默这时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临死前，你想去和妹妹说句话吗？”
顾默发现说话的正是自己，怔了会，诚恳地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吧。”
顾默连忙闭上眼睛。
过了会。
“眼睛可以睁开了。”
顾默缓缓睁开眼睛，视觉恢复正常人的高度——她也变回了自己，怀中正抱着那只银色的小狐狸。
看来是狐仙并非是要戏弄自己，而是要帮助自己。顾默满怀感激，“谢谢你，谢谢……”
接着，她再次愣住。刚刚她竟然可以开口说话！
这难道是狐仙在她临死前送给她的礼物么？顾默感动地流下泪来。
这时怀中的小狐狸嘴巴一张一合：“不用谢我，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想和妹妹告别，就快点去吧。”说着，它从顾默的怀中跳了下来，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小白就是狐仙！
顾默怀着莫大的激动，走向顾云曦。
当顾云曦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犹如云中仙子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也惊呆了，缓过神来，谨慎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狐仙山外人不能随便进的吗？”
顾默淡淡一笑，“云曦，我是你的姐姐顾默啊。”
“姐姐？！”顾云曦倒吸口凉气，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我的姐姐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说着，她露出嗤笑的神情，“若我姐姐长得你这副狐狸精的样子，梵陌还不高兴死，怎还会要求我和他私奔。而且，你还不知道吧，我姐姐她不仅丑，还是哑巴，哈哈……”
顾默见云曦小小年纪便说话如此难听，大为难过，心中格外放不下心：若凭她这样油嘴滑舌，话不经脑，在皇宫里迟早惹出祸害。
顾默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取了娘亲生前送给她和云曦一模一样的手镯，“妹妹，我真的是你的姐姐顾默。将军府请了得道神医，治好了我所有的病，所以……”
“不可能！”顾云曦突然打掉了顾默递过来的手镯，神情满是憎恶，“我的姐姐是个丑八怪，是个哑巴，你不可能是她，不可能，呜呜……”说着，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顾默难以明白，云曦看到她这个姐姐恢复健康为何还一副难过的样子，难道云曦真的如此憎恶她这个姐姐吗？
“云曦，不要闹了。”顾默蹲下身来，帮云曦拭去眼角的泪，“我知道你因为我受了很大的委屈，对不起，对不起……”
顾默已经快要死了，她只想在死前向这世上她唯一牵挂、感到愧疚的人道歉，渴求得到她的原谅，可是看来是不可能了。
顾云曦低下了头，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难怪当我拒绝他时，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原来是他变心了，他爱上了比我漂亮的狐狸精。原来如此，十几年的爱恋却终究抵不过一场婚姻的变故，他爱上别人了，呵呵，他爱上别人了……”
“不是，不是，梵陌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顾默慌忙道。
这时，不远处，高梵陌从深林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山麓，兴奋地朝这边挥手：“云曦，看啊，好大的山麓呢！”
见高梵陌出现，顾默本想躲开，可脖子忽然被顾云曦死死扼住。顾云曦站起身来，恨恨地道：“顾默，你想知道自己的夫君究竟爱谁吗？我们不妨来赌一下。”
云曦如此冲动的做法，顾默吓呆了，只是嗓子被云曦捏的快断了气，发不出任何声音。
高梵陌这时也看到了顾默，察觉到不对劲，丢下手中猎物，大步向这边跑来。然而，当他到达顾云曦面前时，顾云曦已经挟持着顾默来到了半山腰处的悬崖边上。
高梵陌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云曦，你这是想做什么？”
顾云曦却满眼含泪，哭道：“梵陌，我只想问你，你究竟还爱不爱我了？”
“爱，当然爱！”高梵陌连忙大声回复。
“你骗我！”顾云曦大喊。
“我没有！”高梵陌憋红了脸，气道。
“那你爱这个女人吗？”顾云曦接着问。
顾默霎时间摒住了呼吸，看着几步远的男子，那个娶了自己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心里突然充满着某种期待，期待着什么答案。
高梵陌的目光渐渐由顾云曦转到顾默身上，却久久没有回应。
“算了。”顾云曦冷笑，“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鉴定出你最爱谁。”说着，她挟着顾默，纵身一跃，跳入悬崖。
“不要！”高梵陌大喊一声，以绝对的速度和矫健的身手，在顾云曦和顾默跳下山崖的瞬间，瞬间抓住了二人的手。
高梵陌半身定在山崖边，右脚紧紧勾住山崖边的石碑，然而，下方两个女子的体重，让他无比吃力，身体也开始一点点往下滑。
“高梵陌，两个人，你只能救一个！”顾云曦却丝毫没有畏惧死亡的样子，竟这般冷静地道，“救她还是救我？你只能选一个！”
面对身旁这个妹妹，顾默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看来八年前，云曦在离开她身边后，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才变得这般狠厉干脆，甚至是疯狂残忍。
若是，八年前，她没有得病。若是她能一直陪在这个小妹妹的身边，云曦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她这个姐姐的错么？
顾默双眼再次含上了泪花，抬头看着吃力地拉着自己的高梵陌，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是个将要死的人了，你不必为了我害了自己和云曦。放开我的手，然后好好的生活。”
“不可以。”高梵陌咬着牙，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
“你不放开她，便放开我好了！”顾云曦气炸了似的开始乱折腾，她的手渐渐将要脱落了。在快要脱落的刹那，高梵陌大喊了声：“不要！”瞬间松开了顾默的手，双手紧紧抓住了顾云曦。
高梵陌松开手的瞬间，顾默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从不爱我。”
顾默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风凄厉地嘶吼，夹杂着高梵陌的呼声：“阿默，阿默~”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在窗前聆听琴曲的少年，想起了那个少年孤单影只的朦胧背影。
夏云欢，此刻应该是身在皇宫，享受着他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吧。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世间的繁华枯荣，爱恨情仇，从此便与她再无了干系。
卷一：浮世倾觞（宫华篇） 第四章 重生
顾默落入悬崖时，小白也跟着顾默跳了下来。顾默还来不及多想什么，黑暗便侵袭了全部意识。
黑暗中，顾默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却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向自己走来。
“你是谁？”顾默问。
那个孩童调皮地转了一个圈，又做了个鬼脸，嬉笑道：“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很惊奇呀？”
顾默点了点头。
孩童便咯咯笑了起来，道：“告诉你哦，我是你的另一半，我这里有你的另一半记忆。哇，惊奇吧？”
顾默再次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出生就因为性格不和而分道扬镳，结果导致你无法变成真正的狐形，而我也无法变成真正的人形。不过，现在好了，你死了，我也死了，我们可以再次成为一体，得到完整重生喔。”
那孩子自顾自地说话，顾默却完全听不懂。当她想问什么时，那个女子化成了一道白光，划向她记忆深处。
那一刻，她恢复了另一半记忆。
顾默想起来了，自己并非是人类，而是人类与狐族的女儿，名为九黎。十六年前，婴儿时期的她由于灵魂分裂，导致一部分拥有狐形的灵魂进入了一普通狐狸身体中，而另一半化成了凡人，被收养她的狐族乙神溯勒交给了当时还没有孩子的顾仁德夫妇，道是赐他们一女，此女会给他们带来好运，要他们好生对待。
于是，人形的她成了当今宰相顾仁德的大女儿，而狐形的她被溯勒收为了徒弟，授予狐族法术和知识。
顾默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像个怪物一样浑身长满了绒毛，为何会巧遇一只好似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狐狸小白。
如今，两个自己融为一体——她的人生终于完整。只是从此，这世上便再没有了那个叫顾默的女子。
……
……
七年后，当溯勒损耗百年修为，将九黎从六道轮回中拉回现世重生时，九黎才知道，人类的毒药害不了她，她只是由于长年累月的体虚，又历经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身体才会渐渐吃不消，时常出现吐血昏迷的状况。
那日她在狐仙山，师父溯勒已经在赶来的半路上，她只需等那么一小会，等溯勒的到来，她便不用死就可双魂归一，获得完整。溯勒也便不用损耗七年的时间和百年的修为，来将她从六道轮回中拉回。
只要那个人的手不松开，让她再等那么一小会，她就可以不用死得那么惨，也不会害了师父……
可是，他没有让她等。她的夫君松开了她的手，选择了另一个女子。和那个叫夏云欢的少年一样，选择了另一个女子。一个有意的选择，一个是无心的错过。
那么，唯一受伤的人该怎么办呢？该爱还是该恨呢？
重生后，九黎便一直呆在桃渺山的山顶，仰望苍穹，静坐了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溯勒来接她去参加她的三堂哥羽化登仙之礼，当她知晓了溯勒因为救她，逆了命运轮回，而永生不得登仙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溯勒身上，大哭起来。
溯勒是现今狐族中修为最高的狐仙，拥有狐族中最美的容颜，就是九天之上的众仙子与他站在一块，也要逊色几分。今年虽已经两百九十七岁，面貌却始终是那二十岁年轻的样子，加上总是一副温和老实的样子。
九黎从小便一直期待着看到溯勒腾云驾雾的样子，想象着他穿着绣有无数桃花边幅的淡紫色长仙衣，脚下踏着清风。白色的长发犹如白云飘逸，与清风桃花相映成辉。
那一定是世间最为美妙的画面。
可是，一切都碎了。人的梦碎了，狐狸的梦也碎了。于是，她终于醒了：原来人世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爱也罢，恨也罢，终究都是空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纠结他的有意或是他的无心呢？
溯勒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抚慰道：“师父很高兴你经历了这番情劫，成长了。可是，师父还是喜欢你以前无忧无虑的小狐狸的样子，虽说调皮顽劣了些，但总是开心的。”
说起以前小狐狸时的事情，九黎尴尬起来，另一半的记忆告诉她，小狐狸跟着溯勒在这桃渺山上修行，因为性格顽劣，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一年离家出走不下十次，结果自己误了修行，也害得溯勒跟着受累。
顺着记忆，九黎可以隐约记得过去小狐狸做的荒唐事。
而记忆中，发生的最重大的一件事，却是发生在七年前自己还是顾默时的最后一年里。那年，小狐狸为玩闹，无意点燃了神火，烧了登神塔，彻底惹怒了众妖。
“别人告诉我，娘亲就是因为这登神塔牵的姻缘，而爱上了人类的皇帝，最后被人类皇帝身边的佞臣小人害得枉死。我一时伤心，将娘亲的死都怪罪于登神塔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