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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车子扬长而去,明姒才反应过来俞夫人这意思,是不打算让她回俞家了。
申城的夏季跟平城如出一辙得炎热,不同的是,空气中多了些闷热的潮气。夜风吹过时,像在手臂上裹了层薄纱。
明姒无言片刻,抬头看他,“现在怎么办?”
梁现已经拨通一个号码,声线在夜空里显得有点儿淡,“我让人来接。”
“不是…”明姒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问题,但在梁现垂眸露出询问的目光时,她又不知怎的泄了气,“没什么。”
不出五分钟,就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刹在了两人面前,后边紧跟着一辆奥迪A6。
平城的太子爷,到申城依然也是座上宾。
京弘分部的两位高层和助理们不敢怠慢,一路殷勤陪同,直到两人入住京弘旗下的酒店,才告辞离去。
套房内的顶灯璀璨明亮,落下一圈温暖的光线。一整面弧形落地窗贯穿会客厅和吧台,将整个申城南面的繁华夜色统统纳入。
高跟鞋踩上柔软的地毯,明姒忽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梁现看起来还挺自然的,他兀自在沙发上坐下,开了家庭影院。
明姒轻咳了一声,无意识地学起了他的淡定,顺势坐在旁边的单人位,“看什么?”
梁现“嗯”了声,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过了片刻问,“什么?”
“不看电影你开什么影院,给我,”明姒朝他伸出手,“我来选。”
他不在状态,她反而不知怎的轻松了点。
梁现把遥控器递给她。
两人看完一部电影,中途偶尔对话几句,态度都还一如往常。但等片尾曲响起时,气氛忽然又重新归于沉默。
明姒蜷了下手指,站起身,“我去洗澡。”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梁现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支烟。
助理刚才发来航班信息,提醒他明天中午在平城有个重要会议。其实仔细想想,今天这一趟,完全有很多人可以代劳。
明姒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只要知道郑逸洲是个什么货色,她自然会好好地保护自己。
只是梁现也说不上为什么,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亲自赶过来。
白色的烟雾在眼前慢慢晕染开来,不知过了多久,他轻眯了下眼,余光瞥见一抹窈窕的身影。
明姒环着手臂靠着门框在看他。
她刚洗完澡,大概是偷懒没有吹头发,只在浴袍外披了条白色浴巾。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发尾打起波浪般的卷,衬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你抽烟了?”明姒细细地嗅着。
在她的印象里,梁现虽然抽烟,但瘾并不重。
梁现走了几步,摁灭手中的烟,“没想到你还会过来。”
他们虽然今晚住在一起,却并不住在同一个房间,他以为她洗完澡会径自去睡觉。
明姒换了个姿势倚着门框,抬眼看他,“我想了想,像我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应该来跟你说声谢谢。”
她没说是为什么道谢,但两人都明白。
梁现倚着身后吧台的边沿,挑了下眉,“接受。”
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不知怎的有点惹人生气。
明姒不满地哼哼,不过想到有事要问,她还是按捺住了撩架的心思,只静了片刻问,“就那……郑逸洲说的事,是真的么?”
她跟家里关系一般,岑心雁也不会同她说起物色过什么联姻对象这种话题。
所以今晚,明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明家给她选的夫婿有可能并不是梁现。
郑逸洲那一番絮絮叨叨的表白里,有提到过他是被截胡的。
“什么事?”梁现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对上她的眼睛才隐约察觉到点什么,他扯了下唇角,“他跟你说这个?”
“想卖惨咯,”明姒换了条腿支撑重心,白皙笔直的长腿在浴袍下一晃而过,“所以是真的?你一开始拒绝联姻,后来又答应了?”
梁现一只手搭着吧台边的椅背,“嗯”了声。
“为什么?”
他不回答,反而问,“你想嫁那种人?”
“不,要嫁那种人我不如去要饭。”明姒想都不想。
要是明家以断绝财路相威胁,她大不了被逐出家门。
“这就行了,作为……”梁现卡了一下。
作为什么?那个时候,他跟明姒还是见面就吵的对家,说是朋友,发小,好像都有点不太妥当。
他干脆跳过这个称呼,扬了下眉稍,“我也不希望你嫁给那种人渣。”
………
大概是睡前做了个“要嫁郑逸洲不如去要饭”的假设,明姒这天晚上真的梦到自己因为拒绝联姻被赶出家门,走投无路之下,端着碗蹲在附中的门口要饭。
梦里,她昔日的小姐妹都在看笑话,连成昱路经过时都不屑一顾。
十二月的寒风冰冷刺骨,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破旧的短袖校服,连拖鞋的颜色居然都不一样。
这是什么鬼的梦?
醒来之后,明姒只感觉一阵心梗。
她坐起来,呼出一口气压了压惊,掀开被子下床,塔上柔软的拖鞋走到客厅。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明姒靠着门框喝了几口,目光无意中扫到吧台那边,好像是之前梁现站着抽烟的位置。
那时候,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有扣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这样的长相,很容易给人一种玩世不恭又浪荡的感觉,明姒承认,自己直到不久前,还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跟郑逸洲那样的人,是不同的。
这个念头在心里越来越清晰。
想到这里,明姒的心头居然生上了点诡异的小庆幸——还好跟她结婚的是梁现,她不至于遇到渣男,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
第二天明姒和梁现跟俞夫人告别,一同去了机场。
她是飞巴黎,他则是回平城。
因为前一夜的对话还算和谐,明姒告别时还朝他挥了挥手,梁现轻抬了下下巴,“过几天见。”
逗留巴黎的一路,明姒的表情一直是笑眯眯的。
她试完小裙子就径直去LV给成昱买包,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隔着一定距离护在身后。
明姒这种以刷卡签单为乐的人,当然不会只买一只包就收手,她顺便给自己买了一只还未引进国内的秋冬限定款。
付账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成昱的那句“现现也要LV包包。”
她还真的扫了眼店内,只是没发现适合他的,于是作罢。
只能说,她有心给他买一个,只是梁现运气不好。
不过,这么想着,在路过男装的时候,明姒还是停下了脚步,走进去转了一圈。
柜姐一看她的打扮跟气质,就知道这是位大金/主,笑吟吟地上前,“您好,请问喜欢哪一款呢?”
明姒点了点柜台里的一对银色袖扣,“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第26章
PARROT俱乐部训练馆内; 赵经理正跟教练一起调整选手的训练计划; 察觉到门口有人走进来; 愣了下; 赶忙迎过去。
“老板; 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家俱乐部是梁现回国初期接手的; 他入职京弘以后便来得少了,大小事务基本全权委托给赵经理。
自己则隐匿在幕后; 比起老板的身份,倒更像是个投资人。
“路过,顺道来看看; ”梁现径自在前排坐下,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纸质文件,“在看赛绩报告?”
“是的; 下个月就要去南城比赛了; 我们正商量派谁去……”
赵经理其实有点犯愁; 在俱乐部丰厚的奖金激励制度下,选手们的成绩出得很快; 赛绩也咬得很紧。
虽然是好事,但每逢比赛派谁上场; 倒成了个新的难题。
他说着; 将赛绩报告跟体检报告递给梁现。
梁现支肘撑着扶手,抬手接过; 顺势翻了几页。
“5号和7号。”他很快做出了选择; 神色轻轻松松; 好像并不是一件难事。
赵经理在心里默默佩服了两秒。
他其实并不知道梁现确切的身份——最初俱乐部倒闭,他见到这位新的投资人时,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像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闲来无事就搞点投资败败家。
如今不过小半年,当初那个连倒闭都没掀起什么水花的俱乐部,俨然已经成了平城炙手可热的MMA爱好者聚集地。
赵经理也越来越觉得,这位老板并不像表面那样游手好闲。
此刻他就怀着无比钦佩的心情,讨教的同时顺便拍个马屁,“老板,您是怎么选的啊?我跟教练琢磨好久了,都没琢磨出来。”
梁现手指轻敲扶手,闲闲道,“这几位选手的确不相上下。”
赵经理点点头,竖起耳朵来听关键,结果就听到老板淡声道,“所以随便选了两个。”
赵经理:“……”
这么随便真的可以吗?
“只是提供参考,具体交给你和教练决定,”梁现合上文件递给他,像是察觉到他的犹疑,轻笑了下,“不过,我的投资眼光一向都不错。”
赵经理欲言又止,双手接过。
他头一次见识到如此新奇的决策方式,脑袋里天人交战了好几轮,一筹莫展之际再思索梁现的话,竟然隐隐约约地说服了自己——本来运气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依靠选手的运气或者说老板的直觉,这也没什么不对。
何况,MMA大赛的历史上也不乏此种无心插柳的巧合。
就在这时候,助理弯腰上前,低声道,“梁总,郑氏集团的郑经理想跟您通话。”
梁现倚住靠背,将手一伸,助理把手机放在他的掌心。
“喂,梁总,”察觉到电话这边换了人,那头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平日里稳重的声线中有绷不住的慌乱,“我刚才收到世行撤资的消息…想问问您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打电话来的人是郑逸洲的哥哥,因为是侧室所生,没有继承权,目前代替郑逸洲打理公司,相当于他的职业经理人。
“没有的事,”梁现说话十分客气,声线里甚至含着一丝礼貌的笑意,“只是经过多方考量,我们认为这个项目存在巨大的风险,所以及时止损。”
郑经理张了张嘴,明知道这是官方客套的说辞,他却一点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世行控股是在国外注册的公司,成立之初便以巨额资本横扫投资领域,今年刚将触手伸向国内,背景深不可测。
郑氏旗下有一个待开发的海湾项目,世行是最大的投资方,一旦撤资,后果不堪设想。
挂了电话,郑经理冷汗直冒。他不敢往下想,又颤着手打给了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池总。
印象里,那位池总孤高冷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无情气质,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十个亿。
郑经理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有种下跪的冲动,所以第一个电话才选择了素未谋面的梁总。
只是没料到梁总也不是个善茬,听声音散散漫漫好说话,实则打得一手好太极。
……
过了十几分钟,梁现接到了池宴的电话。
“你这锅甩得不错,”对方的声线响起时,仿佛自带制冷效果,“电话打我这儿来了。”
梁现笑了声,“说什么?”
“要和我面谈。”
“你答应了?”
池宴的答案永远惜字如金,“没空。”
梁现唇角勾起笑。
两位主要股东来回踢皮球,想必郑经理此时一定很郁闷。
“也是,你忙着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