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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子真本来还有一点点沮丧,后来见卓谦忙得首尾不见,才自嘲果然脱离学生生活太久,人家这不是要考试了么?
那边音希说:“颜姐姐,我考完了,刚刚订了火车票。”
子真一怔,她们早就约好了等音希放假就一起去梅州看望音希的奶奶,因为子真跟音希说自己时间非常自由,可以随时出发,完全看音希的时间安排,所以她原打算等音希考完自己再去买票的。
音希接着解释:“本来想去买快客的,因为一直买的都是火车票,就不知道汽车票该什么时间买,所以买不到了。”
子真这才嗳呀了一声:“本来就应该我去买车票的,你考试这么紧张。都怪我,应该早点问你什么时候,居然忘了放假时候车票难买。”
音希只是笑,说:“火车票是后天的,可以吗?”
子真说:“我没有任何问题。”
邓跃又出差,子真一个人到火车站时,因为太久没有去过火车站,所以转来转去转了半天才看到音希背着背包就站在大门口,薄薄的冬日阳光下,地上扬起轻微尘土,车站里外汹涌的人群在她周围来来去去,音希沉静地站在那里,阳光飞尘下仿佛一股清泉,令人耳目清凉。
子真扬手,音希看到了她,扬脸一笑,大步走过来就要拎子真的行李,子真因为要住几天,带了一个颇大的拎包,一时间闪避不及,被音希劈手拎走,还晃了晃。
子真伸手要去夺回来,音希错步斜走几步,转脸歪歪头,调皮地挑着嘴角冲子真笑,子真不甘心,再往前,她挺着腰后仰着头灵巧地闪过几个人,隔着人群转回身胜利地看着子真。
子真撑不住笑出来,无奈地说:“你一人拎两个大包,我就空着两手,别人都会认为我欺负你,多不象话。”
音希笑,径自朝排队进站的地方走去。
因为子真刚才转了半天,已经到了检票时间,音希排在子真后面,把车票递给子真检票。人很多很挤,队很长,子真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大部分时候也是坐火车回家,现在颇有几分熟悉感,但老实说,着实没有任何的亲切感。
检票的时候,子真前面的人进了通道,她松一口气,把票递进去,说:“两个人。”回头。
音希抿着嘴,正努力地空出身前的空隙,以便让子真站得舒服些,然而白瓷般的小脸已经通红。
子真怔住,取回票,匆忙走前几步,音希大步跟在身后,人群向前疾行,裹夹着她们一路登上火车。
她们是座票,放好行李坐下,两人才松了口气,卫音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真挤。”
子真忍不住调侃:“是呀,你家真应该派车子来接你。”
她一怔,子真也一怔,糟,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关系觉得两人亲密了很多,居然开起这样的玩笑?啊,还是完完全全的妈妈的口吻,懊恼得无以复加,直接反应就是一下子捂住嘴。
卫音希看到她的反应,扑一声笑出来。
到临下车前,两人已经愉快地交谈了好多。虽然音希仍然比较沉默,不过子真也多少有点清楚音希祖母和父母的性格了,到底是完全陌生的长辈,有了底才安心。
走出车站,仍然是音希拎着背着两个大包,大步走在前面,子真一贯走路懒散,只得再次落在后面徒呼荷荷。
两人一前一后验了票走到出口外面,音希眼睛一亮,朝一个正向她们走来的中年男人奔过去,子真见男人的眉目神韵和音希颇有相似,心头有数,只见音希高兴地叫:“爸。”
子真站在她身旁,空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卫叔叔,你好,我是颜子真。打扰了。”
卫江峰的脸上露出笑容:“欢迎欢迎,千万别客气。”一边拎过音希手上的包放进身后的车子里,音希也解下背上的背包放进去,他看着女儿,目光中除了见到女儿的高兴之外颇有赞许。
卫音希的家和颜子真父母的家相差无几,一样的一百五十平方左右,四房两厅,卫音希占据一个十五平方朝南房间。迎出来的是卫音希的妈妈,并没有令子真吃惊,音希妈妈很美,和音希并不大相像,很温柔和气的样子。
子真叹口气:“大家都这么美,我怎么办呢?”
一家三口都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子真便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这个老太太很老很瘦小,小小的满是皱纹的脸就像风干的胡桃壳,很少的白头发整齐地梳成齐耳,衣着洁净,背微微驼着,却仍然能给人一种努力挺直的感觉。
子真看到她的时候,老太太是垂着眼皮的,过一会儿,才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子真,轻声说:“你就是慧行的外孙女?”
因为太老,子真无法分辨老太太的表情,她蹲在老人面前,有些百感交集地看着她,轻声答:“是的,您叫我子真就好。”
也许是因为反应迟钝,老太太的身子僵了片刻,布满粗筋大络的手伸出来放到子真手上,颤抖着,仔细地看着她,看了又看,说:“她,她这么年轻……”
子真心中难过,外婆是比音希奶奶年轻吧,子真记得清楚,外婆今年七十八岁,她连八十大寿也没过到。她只得安慰老人:“外婆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好。”
老太太点点头,继续看着子真,似乎贪恋着什么,紧紧盯着她,问:“你说你叫什么?”
子真说:“我叫子真。”
卫江峰在一旁说:“妈,我们和子真一起吃饭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仍然抓住子真的手,看着她:“子真,你多陪奶奶说说话好不?”
子真笑了:“那当然,奶奶,我这次来,就专为来看你的。”
音希先扶奶奶坐到饭桌前,盛好饭,然后给子真倒了饮料,坐在她身边。子真很容易就看出音希和奶奶感情很好。
音希妈妈问子真:“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明天做,今天就瞎做了几样,将就着吃。”子真看着满桌的菜,怪不好意思:“我不挑嘴,阿姨做的菜肯定都好吃。”为了证明,夹了一口便吃,并没失望,果然好味。
音希带着小小得意笑:“妈妈做菜很好吃的。”
音希妈妈慎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卫江峰喝着酒,客气地招呼子真吃菜。
子真看一眼卫江峰喝的酒,说:“我爸也爱喝五加皮。以前他还自己用鸣钟红五加皮再加些中草药浸制过,特别醇香。”卫江峰停住筷子,颇感兴趣地看着她说:“鸣钟红五加皮?很难得的,你爸很有雅兴啊。”
子真笑:“我爸兴致特别好,常会弄些好玩有趣的事物。以前还特意养了两箱蜂自己取蜂蜜吃呢。”
音希妈妈啊了一声,笑:“不会弄得蜜蜂满屋飞么?”
子真说:“那可不,他刚开始不会养,结果真有好多蜜蜂飞到屋子里,吓得我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我妈被蛰了好几口,用毛巾包了头拿着苍蝇拍到处打,叫:老颜,你跟你家蜂女皇说一声,本平民正宫决定爆发法国大革命,今天要血洗皇室子孙。”她学妈妈的口吻学得十足。
音希妈妈首先没忍住,低下头,一口饭喷回饭碗,咳个不停,卫江峰好容易咽下酒,也呛了几声,一边伸手拍音希妈妈的背,音希则捂着嘴笑。
老太太慢慢开口:“你妈妈,很有趣啊。”
子真摊摊手,笑着对老太太说:“我妈妈是那种,嗯,我十二岁的时候去大姨家住了两天,回家要求把棕垫床换成席梦思,我妈问我为什么,我说大姨家的席梦思软睡着舒服。她也没说啥,然后我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妈斯条慢理从被褥下取出一颗黄豆,很诚恳很遗憾地对我说:颜子真,你知道,我多希望家里有个豌豆公主啊。”
卫氏夫妇莞尔,老太太似乎听得入神,子真温和地望着她,她低下头轻声说:“庄慧行,不是这样的。你原来姓颜啊?”
子真点头:“我叫颜子真,颜色的颜。”
老太太有点出神,说:“这个姓,很好听。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子真答:“我妈叫卓嘉自,我爸叫颜海生。”
老太太似乎呛到了什么,猛然咳嗽起来,音希和妈妈急忙快步跑过去拍背倒水,音希着急:“奶奶别急奶奶别急。”子真也站起来,卫江峰百忙中招呼子真:你坐。等到老太太歇下来,音希拿了热毛巾替她擦掉咳出来的泪水,老太太抓住音希的手,轻轻拍了拍,担心道:“没事,吓着子真了吧?”
说实话子真的确是有点吓着了。刚才音希告诉子真,奶奶已经九十岁了,九十岁!子真只见过七十八岁的外婆优雅幽默的样子,八十岁的奶奶豪爽健步的样子,这样的老人这样的咳着,仿佛一口气就将转不过来,令子真有点心惊。还有,就是凄凉。
☆、第6章 六
子真在梅州呆了三天,前两天一直在家陪着老太太聊天,因为子真的自在随和,两个女孩子倒很快便亲近起来,音希偶尔有小小的调皮和撒娇,子真便嘲笑她:“你记不记得刚认识那会儿,你冷淡得跟个雪人似的。”
音希依偎着奶奶,理直气壮地说:“你都说是刚认识了。”子真说:“不是所有刚认识的都这样啊。”音希说:“我干吗跟所有人都一样?”想一想,狡黠地说:“我要是跟所有你说的人一样,你就没这么喜欢我了。”
子真大笑:“你臭美呢,我哪里有特别喜欢你。”音希侧头看她,只是笑,然后说:“你有。”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帮音希:“我也觉得你有。”音希胜利地看着子真。
子真只好投降:“我一直想要个妹妹而已。”老太太问:“你跟音希一样,是独生女?”
子真笑着说:“是啊,我小时候不知闹了多少次要有弟弟妹妹,我妈妈说再闹我就真生一个,让她睡你的床,给你床底下拾掇拾掇你睡那去跟老鼠蟑螂作伴。”
音希笑:“颜姐姐你妈妈真有趣。”
老太太唔了一声,说:“我听说慧行有四个孩子,你妈妈排行第几?”
子真说:“第三。大姨是最大的,然后是大舅、我妈、小舅,我有五个表兄弟姐妹,过年时我外婆家热闹得一塌糊涂。”想到又要过年了,可是外婆……,她停了一下。
老太太低声叹气:“她真是好福气,儿孙满堂。”
音希轻轻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可是奶奶,你有我啊,有我爸妈啊。”自自然然的、小小的爱娇。子真微笑。
之后,老太太专心地听子真说外婆的事,听着听着,有时候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有时候她会抹一把泪,然后笑着回头说:“啊,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子真的眼里,外婆聪明、坚强、幽默、达观……,有说不尽的好,的确,外婆对她非常的好。她上大学时,父母让她和同学坐火车回家,她虽然也觉得和同学一起比较好,但那种拥挤也真是受不了,于是外婆会派车子开几百里路去她学校接她,顺路还送她同路的同学回家。不过只送了一次。
子真是那种明知道会被责备也不会因贪图便利而欺瞒家人的孩子,她一回家便同爸妈讲是外婆派车来接的。妈妈没生气,但也不置一词,爸爸则私下批评了她,不是批评她接受外婆的帮助,而是认为不该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奢华,虽然子真的同学们有的是坐家里私车乃至公车往返的。子真知道爸爸是对的,便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错了。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