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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该受任何束缚,理应在万人之上,他的人生该有更大更好的舞台。
天才是不会陨落。他永远是她心中最骄傲耀眼的清冷少年。
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她靠在他怀中,想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后。
钟父的呼唤不合时宜地从门外传来。
钟贞想离开,又被萧珩摁在怀里。
她小声和他解释,“他好像让我去楼下买什么东西……”
萧珩一手托住她后颈,低头吻了又吻,不厌其烦地唇舌交缠。
他吻了很久,她提心吊胆,不知外面情况,心跳加速地回应他。
萧珩轻轻放开她,替她将鬓角的发别到耳后,低声说:“不急,走慢点。”
语气很温柔。
她点头,又倏地往他脸颊上落吻,蜻蜓点水地,连同她轻快的步伐,一并消失在他视线中。
他一眼都没舍得错过。
钟贞来到楼梯间,两部电梯都没到,想到办好父亲的交代就得空,她心里恨不得飞到他身边。
她直接跑楼梯,他说走慢点,她才不信。他心里一定想要她快一点。
这回她学聪明了,他这是说反话。
…
钟贞下楼的那瞬,萧珩在钢琴前坐下。
琴漆深黑如镜面,幽暗反光中,他仿佛看见过往。
那画面纷乱,宛如一场瞬间美妙的幻梦。
他置身其中,从来分不清真实与虚无。
钟声混乱激烈得不成调。
秦淑原站在门外,依稀听出了什么。
他在倒弹,倒弹钟。
是想什么呢?
想时光流转,想时间走得再慢一点。
再慢一点。
…
钟贞买好东西,转身看到灰白的水泥地上有几点雨迹。
一分钟内,雨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要下大雨了,她没带伞,得赶紧回去。
小区楼前又停了几辆车。
她不禁扫了一眼,两辆警车闪着红蓝色的光,在迷茫雨雾中朦朦胧胧。
钟贞走进楼梯间,一辆电梯停在他们家的楼层,一辆电梯正在下来,马上就到一楼。
…
一曲毕,萧珩起身走到两位警察面前。
秦淑原无声地笑着。
记者摄影师们拥挤在警察身后,钟竹生呆坐在沙发上。
萧珩面无表情地被戴上手铐,下楼。
…
钟贞坐上电梯,她找口袋里的钥匙正要开门时,抬头——
防盗门大敞,家里没有一个人。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明白为什么,直到脑中掠过那束模糊水雾中的红蓝色光。
她跑到阳台。
楼下,两辆警车不见踪影。
———
两部电梯,交错了。
☆、四十七
七月的太阳又红又冷。
钟贞下楼时加上一件外套,电梯里一位女人眼神鄙夷地打量她。
秦淑原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柏油路上,她坐在车里,一只手搭在窗口,指间一根燃着的细烟。
这几天,仿佛有什么事让她很快活,抽烟频率也高了。
后视镜里的女孩面无表情。
她露出笑容,慢慢说:“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他本来就有问题。”
第一个路口红灯,一分钟的倒数等待。
钟贞在这里下车,她越过车流穿到对面马路。
天光暗了下来,铅灰色云像一场海啸击出的巨浪,惊世的汹涌,低低地压了下来。
她想要有上帝,站在灭世的云端之上俯瞰这里,人类犹如黑色蝼蚁,逃避这场天降的洪水。
钟贞在一家便利店下躲雨。
闪电劈亮了灰黑色的天空,明灭交加中像副黑洞洞的面孔。
雨水漫过鞋尖时,身后的店员敲敲门玻璃,喊她进来避雨。
钟贞回过神,礼貌地道谢。
这家连锁便利店店内陈设和商品的摆放比超市人性化。
她在入口处看见一个报刊架,上面放着弇城几家报社的近期报刊。
钟贞目光被其中一份报纸吸引。
弇城日报,头版,有一张原本光线昏暗被放亮的少年侧脸照片,轮廓依稀俊美,旁边一行大字,黑字周正,那一笔一划她看久了,便心觉不像字了,那像——
像一座牢笼。
天才陨殁了。
他成为了这世间最十恶不赦的罪人。
————
秦淑原将车停在警局周围。
她看着不断密密砸向挡风玻璃的雨水,仿佛冲散了多年来的浊气,此刻她心中有无边快意。
这是第三天。
萧珩进警局接受不断冷酷审问的第三天。
听说进去的人,没几个不崩溃的。
她昨天晚上用了手段见到他,除了清瘦点,少年没什么变化。带她进去的人说,他很聪明,心理素质不错,要想他说全了,得一点点逼供,时间累加上去,进行精神折磨。
他崩溃了,就好办了。
审问的人告诉她,他像是在等什么,在拖延时间。
否则没理由每天只给一些有用信息和证据。
她一想,就明白了。
萧珩在等人。
可惜钟贞不配合她,半路就下车了。但不急在这一时,她总会来见他的。
他的命也就这样了,也就这样了。
…
半个多月前的傍晚,她又从北京飞回来,在外郊区一带打的回家。
路上,她见到行踪奇怪的萧珩。
出于好奇,她下车跟踪他,没想到撞破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
杀人藏尸,这位天才做得有条不紊。
她在暗处惊叹、窃喜。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要犯下一桩完美的犯罪并不容易,他没有发现她。
回来后,她没有着急,她要选一个好日子折辱他。
他被录取高校那天,前途光明美好,是她选的好日子。
他的骄傲尊严面目全非。他平静地接受了,没有挣扎接受这一场一败涂地。
第二天,各大新闻媒体简报这一起恶劣案件,天才少年的犯罪,令这一起案件得到广泛关注。
这个世界是很小的,是一棵参天大树虬枝密叶的网络,每一处纠结通向一条路。
这条路,江易夕走了近二十年。
电话那端,女人的声音有点轻,轻得要颤巍巍得飘起,全然的不可置信,留着那一丝完满的念头。
江易夕只问她是不是。
秦淑原就笑,她坐在车子里,伏在方向盘上大笑。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他就毁了,就这么被毁掉了。
真可怜。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你们对不起我的报应。
我让你们后悔,永永远远地后悔,永永远远。
…
不远处模糊的雨幕中,停下一辆漆黑轿车。
一对夫妻从车上下来,秦淑原驶过。
漆黑的伞面,让她想起一场雨中葬礼。
他们找了十八年的亲生骨肉啊。
她想着,就快活地哼起歌。
———
雨势浩大,钟贞一头冲入雨中。
滂沱大雨中,她跑到市中心的路口拦的士。
暴雨太急,砸在她脸上生疼,淌水而过的车中没有一辆肯停下。
钟贞站在雨中,想起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以及那每一次窗外下的雨。
老天是提前给了他们暗示的。
这样漫长激烈的雨,是一辈子都流不完的。
…
那天,他在玄关准备离开。
她问萧珩: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珩说:很快,等我。
这四个字,让他再也回不来了。
……
审讯室,一束冷的白光悬在头顶。
面前两位警察再度问起一些问题。
“请简单复述一下你当天的作案经过。”
“那天,我从家离开——”
“你离开之前有接触过谁?”
“没有,”他神情如常,“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你离开的时候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书包,里面放着一把刀、橡胶手套、手表……”
———
几回合审问结束。
一位警官说:“外面有几个人要见你,你要见谁?”
他的神情埋在阴影中,“是谁要见我?”
“你的亲生父母、高中老师。”
少年没有犹疑:“老师。”
两位警官离开,面前的座椅陷入某种空洞寂寞的阴影中,他甚至看到一束光中空气里浮着的微粒尘埃。
时间,变得有点慢了。
开门的声音伴有一种金属铁的刮擦,有点刺耳。
坦白说,除了钟贞,他一个人都不想见。
他只是,想时间变得慢一点。
弇高高三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进来,她坐在审讯室的座位上,正对一面监牢内的萧珩,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萧珩点头,“记得。”
…
“你一步都不能错,知道吗?”
“我一步都不会错。”…
一步错,步步错。
老师摇头,“你错了。”
“错得太离谱,这是你走得最错的一步。”
他眼神冷了,“不,这是我走的最正确的一步。”
老师脸色惊变,眸光中的怜悯转而某种怨怼,她忽地起身。
萧珩是罪有应得、病入膏肓到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执迷不悟。
———
有一位司机在倾盆大雨中掉头,打亮双跳灯停到钟贞身前。
他降下一道缝,在激烈雨声中喊:“快上来。”
钟贞随即上车,司机行驶缓慢,挡风窗上很快泛起白雾似的水汽,她望着窗外,眼前跟着模糊了。
雨刷器开到最大,刮动玻璃的细微声响无形放大。
女孩坐在后座不说话,司机问:“你去哪?”
“警局。”
…
弇城市公安厅。
钟贞一身狼狈地走进来。
热心的女警递给她一杯热茶,关切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
她似乎是觉得好笑,“见谁?”
“我要见萧珩。”
这声音不大不小,等候区前一排的女人侧头看来。
女警敏锐地反应过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钟贞一怔,说:“我是他妹妹。”
“正在被审问、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嫌疑人,按规定,是不允许被随意探望的。”
女警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小姐,请回吧。”
说完,女警走开,来到江易夕萧云庭身边,身姿挺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五天前,萧云庭驻外回国,得到短暂的假期。假期结束后,他将身居要职,待在国内的时间会变多。
直到三天后,江易夕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杀人案,报上有一张少年的侧脸,像极年轻时的萧云庭,眉眼里还有她的影子。
一天后,一切都确认了。
来到弇城的前一晚,江易夕精神恍惚地躺在床上,白纱帘子轻轻飘动,她盯着那处,听到丈夫在阳台打电话的内容,断断续续。
“只要不是死刑……至于别的……”
他沉吟道:“凡事总要有代价的……”
“只要不是死刑,”他说,“我想留给她一个念想。”
因为当年的一个偏差,造成了今日的结果。
不单单是秦淑原毁了萧珩。
她和萧云庭,他的生身父母,也间接毁了他。
…
审问室内,他们隔着冰冷的金属护栏,打量对方。
第一次见面,骨血中的亲密相融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萧珩目光冷淡看了眼,不带感情地移开视线。
江易夕艰难开口,“萧珩。”
他神情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