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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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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皇帝心疼坏了,论功时故意压了某几人的嘉奖赏赐,想来就是给养子出气的;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场硬碰硬的死战,朝臣们才对当时尚未及冠的霍不疑刮目相看,纷纷言道‘霍翀将军后继有人’,浑然略过凌益。
  少商点点头:“现在你明白了,他敢骤然与骆家一刀两断,要么是留有后手,骆家不敢跟他翻脸,要么就是豁出去不管不顾,也不惧怕与骆家结仇。”
  “你到底要说什么?”袁慎狐疑。
  少商道:“同样道理,他敢骤然叫我与你退亲,要么是想好后招了,要么是打算豁出去了。袁大公子,你打算如何应对?”
  袁慎愠怒:“难道我还怕他!”
  “若是前者还好,你们袁家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你的心眼也不比霍不疑少,就怕是后者,他全不要脸了,到时闹的满城风雨,人们对你指指点点,你该如何?”没几个男人愿意成为绯闻主角,更别说是疑似绿云罩顶的男配了。
  袁慎果然傻眼了。
  宫门到了,少商拍拍袁慎的肩:“你好好想想,霍不疑发起疯来是会咬人的,你总不能咬回去罢。不用替我担心,我虽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但他也没落到好去。”
  袁慎以为少商说咬人是在比喻,其实少商说的实话。
  两人在宫门前分别,袁慎满脑门子官司,险些连去尚书台的路都走错。
  宣太后照旧卧病不起,人昏昏沉沉的,连少商回了永安宫都不知道,少商心中很是难过;喂过汤药,宣太后迷迷糊糊的问起霍不疑的官司,少商很不解气的狂喷了霍不疑一顿,逗的宣太后不住轻笑。
  又过数日,程家小女的大名再次传遍都城上下。
  先是长水校尉骆宾当众宣布要给寡居回家的女儿招婿,将都城显贵都吓了一跳,耳目灵通些的早知道太子属意骆济通嫁于霍不疑为妻,也都知道骆家对此事是乐见其成喜出望外。眼下这等情形,显然不是骆家忽然发疯,那就是霍不疑变卦了。
  不用预先商议,众人齐齐看向程家,悲催的程老爹这回避着骆家人都不够了,他只好直接告病躲开。
  更稀奇的是,依照当年袁慎退婚蔡家的先例,霍不疑总该对骆家有几分歉意吧,但看骆家行事,似又不是如此。骆宾先让女儿幽居养病,回绝所有邀宴聚会,然后嘴里说着要招婿,却回绝所有亲友的提亲,貌似要将女儿远嫁边地——如此看来,倒像是骆家对霍不疑隐有惧意,真是奇哉怪哉。
  与此同时,霍不疑已大车小车装着虎骨熊胆鹿茸野参貂裘猎鹰等等珍稀之物,外加来自遥远漠北商队所带来的黄金宝石象牙香料骏马猛獒,浩浩荡荡往程府去了。
  程始想起当年女儿伤心重病的模样,气的想打人,霍不疑跪在他跟前任打任骂,还是萧夫人死死拽住了丈夫——皇帝都没打过他啊,你可不能动手!
  三人僵持了半天,最后各说了一段话。
  萧夫人的话比较上档次:“你不必来向我们赔罪,我们虽是嫋嫋双亲,然自小不曾对她关怀管教,如今悔之晚矣。嫋嫋将来想走什么样的路,想嫁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由她定夺……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
  霍不疑自然不肯,只道:“我并不是想让两位大人为我说情,只是当年因为我闯下的祸事,险些牵连了程府上下。每每思及此事,我都难以心安。”
  程始握拳沉声道:“五年前,嫋嫋病的差点死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在流放途中受苦,却不知嫋嫋几度不治。你若不信,可去后院排屋看看,那里还放着给嫋嫋打了一半的棺椁。”
  霍不疑猛然抬头,最后冷静沉默的告辞了。
  待人走后,萧夫人才问丈夫:“你为何要告诉霍不疑嫋嫋重病之事?我以为你一直赞成袁善见为婿的。”这样,姓霍的更不会放手了。
  程始叹道:“若是袁善见做出对不住嫋嫋的事来,你说嫋嫋会病的那样重么?”——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伤的才会那么重。他是过来人,希望女儿将来不会后悔。
  庭院中,程老管事被高高堆积如山一般的礼物晃花了眼,其中有一架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鹿角,横七竖八的有二十几头粗壮分支,展开将近一丈宽,寻常大门都搬不进去,老管事只能将正门两侧的门扉都拆开,才将这架价值连城的鹿角弄进去。
  清点礼物到手酸嘴干,连气都快喘不过来,老管事心满意足的对老友之子符乙表示,家主怎么不多生几位女公子,不然咱家该是何等风光。
  符乙暗想,才一个女儿就闹的不可开交,要是多生几个,程家大门不知得拆几回。
  程少宫见府里忙的不可开交,便叫第五成来帮忙搬运,第五成瞪眼:“凭什么叫我搬?”
  “因为你应当十分欢喜啊。”程少宫笑嘻嘻的,“你恨之入骨的袁州牧的儿子的未来新妇要被人抢走喽!”
  第五成呆滞了。
  如此大张旗鼓后,都城上至勋贵重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激动的不行,整齐的将目光对准霍袁程三家。于酒楼上,食肆中,退朝后,无不议论纷纷——
  据说班老侯爷曾叹息‘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看见霍翀的儿子成婚啊’;
  据说廷尉纪遵默默收回了告老奏章,说要看见霍不疑成婚才请辞;
  据说袁慎就是为了程家小娘子才拼死跟蔡家退婚的,如今这样是不是报应;
  据说汝阳王酒后‘失言’,详细描述当年霍不疑与程少商出游时亲怜密爱的情形,闸门一打开,更有吃瓜群众七嘴八舌传述当年见过霍程二人相处时的亲昵模样……
  一时间,袁府上空茂盛的古树枝叶,仿佛愈发苍翠碧绿了。
  然而都城群众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事究竟会如何发展呢?
  这个说程小娘子会听家人主张,舍弃袁善见而就霍不疑;那个说程小娘子早晚和霍不疑抱头痛哭,情难自禁;也有说程小娘子抵死不肯退婚,然后霍不疑强取豪夺,袁程要当一对苦命鸳鸯;更有说霍不疑心狠手辣,决意寻机除掉情敌,当然也有人反驳,说霍不疑为人还算磊落,估计是要公开决斗,抢夺美人……唉呀妈呀,想想就令人兴奋啊!
  太子也被风言风语灌了一耳朵,叹道:“子晟啊,你说人怎么这么闲,父皇才下令处死了十几名度田不实的郡太守,都不见大家议论,倒只盯着你的事。”
  霍不疑沉默片刻:“臣也始料未及。”
  ——他特意挑在这段日子撇开骆家登门程府,本以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度田一事上,谁知他低估了都城群众的八卦热情。如今情形反了过来,有他的绯闻挡在前头,皇帝勒令厉行度田倒没几人啰嗦了。
  皇帝表示养子很给力,自己很满意,
  绯闻迅速发酵,连赋闲在家的蔡允都有些怜悯自己这位弟子兼前侄女婿了,他忍不住道:“善见啊,你当年何必非要退亲呢,如若不然,你此时与吾姪都生儿育女了。”
  袁慎沉默以对。
  回到家中,袁慎更衣后去见父亲,谁知见到母亲梁夫人也在,当场一愣。
  “……事情就是如此,请双亲相信,少商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全是霍不疑肆意妄为。叫家里被人议论,是儿的不是。”袁慎拜倒赔罪。
  袁沛亦听说了外面沸沸扬扬的绯闻,却十分豁达的笑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古时侯,男女思慕也是风雅之事,传传也无妨。”说着,他轻咳两声。
  “父亲……”袁慎吃惊。
  梁夫人笑道:“你父亲当年游历回家,禀告双亲欲娶第五合仪,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你大父痛打你父亲不知几顿,你大母哭喊着不要活了。那阵子全郡都在看袁家的笑话,家中女眷出门宴饮,动辄被人戏谑‘你家沛郎可消停了’?呵呵,这不也过来了么。”
  她接过侍婢递来的外袍,柔柔的给袁沛披上,袁慎看父母举止亲近,浑身不自在,低声道:“这,如何一样?这是‘夺妻之恨’,若是示弱了,袁家岂不沦为笑柄!”
  “善见,你过来。”袁沛温和的招手,袁慎依言到父亲身边跪坐好。
  袁沛轻轻抚上儿子秀挺的肩头,温言道:“你自小严谨自律,读书习艺都不用长辈督促,无论求学拜师还是入朝为官都能光耀袁家门楣。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为父却觉缺憾,不曾好好和你说过话。”
  “你退婚蔡氏,求娶程氏,恐怕是你懂事后,生平头一回非关利益得失的举动吧。”袁沛神情慈爱,仿佛看着自己离家出征时才三头身的儿子,那样玉雪可爱的一个小小胖娃娃,柔嫩的小嘴吐着泡泡,还扯着自己的裤腿不肯放。
  “为父希望你想清楚,你如今对程氏不肯松手,究竟是真的喜爱她,非要娶她不可,还是为了颜面,负气不肯服输。若是后者,你不妨大度些,就此算了,成全人家一场姻缘,也不失为磊落潇洒的真君子。霍侯念着你的恩情,以后必会对我们袁家鼎力相助。若是前者……吾儿,你想清楚了么?”
  父亲的眼神沧桑却睿智,如光束射入心底,袁慎不禁茫然——
  其实头一回在灯市看见少商,他不觉得如何,后来多见了几回,也只觉得她伶俐有趣,便是桀骜不驯张牙舞爪,也叫人喜欢。他就想,娶回来也不错。
  谁知,后来每每总是晚了一步,久而久之,反倒成了执念;不过既然霍不疑堵在前面,他也安分的另觅佳人为妇了。直到,直到五年多前……
  他眼前浮现那个星月凄冷的夜晚,自己闻讯后急急进宫,正看见她沿着宫巷出来。
  女孩身形单薄,迟钝木然的扶着宫墙慢慢挪步,残忍如活鱼去鳞般,她被生生剥落往日的鲜妍活力,只剩下被无尽的悲愤和委屈压垮了双肩的精疲力竭。
  当她抬头,流尽泪水的干涸眼睛,比平时更大更乌黑,射过来的冷诮目光瞬间灼伤了他的心口——袁慎感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激动,近乎敬佩的怜悯,是他井然有序的二十一年生命中从未体会过的感动。
  只是,他始终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意。


第161章 
  外面纷纷扰扰,少商在永安宫却依旧悠然,深深宫闱恰似一层坚固的防护墙,挡住了外面所有善意恶意的流言。翟媪至今不肯原宥霍不疑,十分兴头的将永安宫的几处大门都加固一番,少商友善的告诉她,若霍不疑真想闯进来,你就是布置上天罡北斗阵配合如来神掌食用,一样无效。
  翟媪在激动中等待了两三日,可惜霍不疑忙于朝政始终没空来踢门,反倒梁州牧终于回到都城述职了,顺便还能向皇帝报告一下他任职州郡喜人的度田进程。
  越皇后听闻曲泠君也跟着回来了,喜不自胜。
  说来叹息,曲泠君的生母年少时与越皇后颇有交情,后来芳华早散,越皇后便常宣曲泠君进宫照拂。照少商看来,若非年龄不合适,越皇后未尝不想让曲泠君做儿媳(三皇子打了个喷嚏),后来还考虑过皇老伯早逝兄长家的小王爷,谁知曲泠君偏和东海王看对了眼,后面引出一连串憾事。
  少商听霍不疑说过,那年曲泠君被怀疑杀夫,越皇后还找皇帝闹过一场,直白泼辣的表示梁尚就是个窝囊废,曲泠君哪怕错手误杀了皇帝也不能治她的罪。好在没过两天杀夫案就水落石出,没给越皇后吵架升级的机会,皇老伯的胡须也得以继续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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