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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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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免红杏出墙,还是不要见你的好……”最后半句,她简直说的荡气回肠,呢喃低徊。
  霍不疑眉目舒展,再不顾还有别人在场,抓过女孩的小手在掌心吻了一口,温柔道:“你不用担心骆济通,我有法子追到他们——不用你哭自己命苦扫把星。”说到后面,他俊目佯瞪,却已忍不住嗤笑出声。
  程少宫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感觉什么都吃不下了。
  ……
  将伤兵与眼皮打架的程少宫留下,霍程二人轻装简骑率领人马出营。
  霍不疑告诉少商,中原地带人烟稠密,可是漠北西北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大军走出关隘后,要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要么是遮天蔽日的沙漠,没有百姓可打听,没有路标可辨识,于是斥候们就练出了一种强大的本领——只凭稀少的痕迹就能摸索出敌人的大致去向。
  沾血的沙砾,青草上的露珠,阳光在崖壁斜松下投落的阴影,都是上好的追踪痕迹。此刻日头刚起不久,距离昨日下午的大战只有一夜之隔,几名经验老道的斥候很快探出骆氏人马的去向。
  骑行半日,众人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下发现一座宽阔的民居大宅,似是某人丁旺盛的大家族聚居之地。少商精神一振,霍不疑轻声道:“看来骆济通不止一个落脚处。”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家呢?”少商疑惑,“莫非卖掉房屋后离去了。”
  霍不疑神情安静:“……让他们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踪么,恐怕不是。”
  少商心中一沉。
  果然,在山坳四周摸索的斥候回来禀告,发现几处掩埋数日的尸坑,掘开一看,应是之前居住在此的百姓。
  “是我的错,骆济通这种心地歹毒之人,的确应该尽早除去。”霍不疑轻叹一声,是他太轻视妇人了。不得不说,他还是没能翻脸无情。
  这时,前去探路的梁邱兄弟等人回来了,梁邱飞出奇的沉默,梁邱起面带不惑,抱拳道:“回禀少主公,人的确在这里……可是,可是都死光了!”
  霍不疑倏然警戒,立刻策马进入山坳,少商赶紧跟上。
  山坳背阳,山石落下的阴影犹如奇形怪状的妖物落在屋顶和地面上,映着满地暗红色的血迹和残肢愈发腥冷可怖。越往里走,肢体残缺的尸首越多,少商认出他们正是昨日与自己激战的骆家人马,几名武艺高强的江湖客也未能幸免,其中有一名被竖直的插在长矛上,腰部以下都不见了,怒目圆睁,死前形容惊惧之极。
  “怎么……这样。骆,骆济通也……?”少商声音都颤了。
  她不是没见过大阵仗的深闺女子,可死状如此可怖的场面还是生平仅见。无论滑县猎屋还是昨日激战,大家都以歼敌为要,砍到哪儿算哪儿,可眼前这般,残肢断躯,脑浆横流,她至今没看见几个完整的躯体。这不仅是屠杀,还是虐杀了!
  走入正中那间大屋,地板仿佛被鲜血浸透了,一股地狱深处蔓延而至的阴冷夹杂伤口腐坏的腥臭扑鼻而来。霍不疑本想让少商避开,可是少商坚持要进去。她眼神坚定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怕做噩梦。就算做了噩梦,我还有你。”
  霍不疑轻轻颔首,紧抓她的手往里走去。
  外屋尽是骆济通的心腹尸首,四名武婢或挂或躺在进入里屋的通道上,最后,骆济通的尸首映入眼帘——她头颅低垂,被砍下四肢,割去双耳与嘴唇,以一根长矛钉在墙壁上。
  “这是死前……还是死后……”少商强自镇定,几乎站不稳。
  霍不疑走前几步查看,回头道:“是先被砍去四肢,让她挣扎片刻后,再活生生的钉上屋墙。”他退后几步,再看了看四周,“这番情形,断不超过两个时辰——应是昨日半夜时发生的事。”
  说完这话,他就拉着少商走了出去,迈出鲜血淋漓的屋舍,便是外面依旧有血腥气息,少商都有恍如逃出生天之感。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商坐在山坳外的一颗大石上喘气。
  霍不疑为她抚背顺气:“……这不是寻常截杀。”
  “你看见这满地的残尸了么?其实这也不是故意虐杀,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为了确保克敌制胜,万无一失,往往会数人一组,以绳钩与弯镰形的利刃围攻一人。电光火石之间便能制住敌人四肢,然后割头颅的割头颅,断手足的断手足——是以,你会发现,越是武艺高强之人,尸首越是残破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少商怔怔的看他。
  “这不是中原路数,而是蜀中公孙氏的死士做派。”霍不疑缓缓掀起衣袖,肌肉紧实骨骼修长的白皙手臂上,竟如蜈蚣般蜿蜒着几条极长的伤痕,“我诛杀公孙宪时,就领教过了。”
  “你你……”少商心痛如绞,扑过去抚摸他的手臂。时隔数月,伤痕还这样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受伤之重,她颤声道,“还有别处么?”
  霍不疑安抚的笑了笑:“还有腿上一处,别的没了。你放心,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腑。”其实这种招数并非无法可解,不过是一力降十会罢了。你的人手比对方多,你的膂力比对方强,当几路绳勾一齐劈过来,反抓回去,将几个敌人尽数扯动便可破解。
  “这些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少商的手指碰触那条微微凸起的暗红时,恨不能以身替之。
  霍不疑没说话。他心里想的是,若是他二人有缘,将来成了夫妻,她自会知道自己为她受的伤痛,若是无缘,那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少商看他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落泪道:“你……你这人……”
  六年前,他对自己用尽心机,哄骗示弱,欺瞒威吓,无所不用其极。可六年后,他宁愿默默隐忍,半分委屈不肯吐露。
  霍不疑揉着她的头发,搂在自己怀中,笑着开解道:“你要心疼我,以后有的是时候。现在要紧的是,公孙氏的死士,为何出现在这里?”
  少商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惊道:“他们是来追杀你的?!”
  “那他们应该来兜你,杀骆济通作甚?”霍不疑摇头,“骆济通惨死,难道我会少用一顿饭是怎地。”
  少商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讨厌,你别惹我笑。”随即又疑惑道,“可是,没听说骆家与公孙氏有仇怨啊。”
  “是没有。”霍不疑神色凝重,“旁人武艺高强也就罢了,以骆济通的区区身手,何必残杀至那般场景。”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回曲夫人那儿去。”少商毫无头绪。
  霍不疑缓缓道:“不,我们去姚县。”


第175章 
  伴随着沙砾摩擦声,城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身着官服的楼垚与腹部高隆的何昭君,城门内外两队人马都有些心不在焉。少商在距离姚县两里处就将程少宫踢下马车,自己钻了进去,此时她将车帘掀开一线偷偷看着。
  楼垚上前几步,按着礼数一揖到地,口称卑职请众人进城,程少宫凑到车旁,低声道:“看看你出的馊主意,我记得楼垚以前可是管霍侯叫‘子晟兄长’的。”
  少商也压低声音:“什么馊主意!我原先打算自己独个儿来探望楼垚,看完就走,神不知鬼不觉,天晓得会弄成这样?!”
  “这些年你给自己做的打算,哪回顺当过?”
  “三兄还是算你的破卦去吧!”
  咬完耳朵,少商还是得下车见人。
  六年光阴一瞬而过,当年的楼小公子如今身量已成,几与霍不疑一般高大,大约是为了显示县令威严,还蓄了两抹淡须。少商本是满腹心事,甫见这胡须便失笑:“好端端的留什么胡须,平白老了好几岁。”
  楼垚原本有些不自在,听见这熟悉无忌的笑言,无忧无虑的少年往事如在昨日,也笑道:“当初我就想蓄须,你偏说丑不可言。你信中不是说下月才来么?怎么提前来了。”
  少商笑道:“我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难道还不开城门么?赶紧好酒好菜端上来,若是怠慢了贵客,我就将给你孩儿打的金器都拿去当了!”
  楼垚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有没有金器都成,这许多年没见了,我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你,只要你取笑我的胡须便程。”
  少商再想开口,身后的霍不疑轻咳一声,她连忙道:“蓄须以表大丈夫之威严,微末小技尔。你看看霍大人,年近而立了吧,便是未蓄长须哪个又敢小看了他?!”
  她的本意是拍马,听在霍不疑耳中却有嫌他年长之意。他当下脸色一沉,目色冷晦,淡淡道:“何夫人许久不见,前阵子陛下还惦记着建好了贤臣祠,头一拨就要迎令尊入祭。”
  何昭君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倨傲,她在婢女的搀扶下微微屈身:“妾身谢过霍侯,陛下厚恩绵泽,何家无以为报。后母信中有言,都城每年都有人颁下赏赐到家乡,只等幺弟及冠,便可受领官爵。”
  霍不疑道:“夫人在姚县可好。”
  何昭君瞥了丈夫一眼:“说不上好不好的,寻常度日而已。好在顶头的郡太守与家父有旧,平日多有照拂,夫君便是威严不足,也不至于镇不住。”
  少商看见楼垚轻轻叹气的样子,心道,何昭君果然还是老样子。
  一旁的楼缡钻出来,不服气道:“姒妇未免太贬低兄长了,哪里都依靠郡太守的照拂了?这些年兄长鼓励农桑,兴修水利,若论人丁繁衍粮赋累积,是全豫州里数一数二的,时常受梁州牧的褒奖呢!”
  少商眼睛一亮:“你兴修水利?”
  楼垚微笑道:“你画的那些图纸居然有几张能用上。”
  往事涌上心头,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少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将来如何施展抱负,少商不禁眼眶发热,上前一步朗声道:“阿垚,你虽身处逆境,但并未气馁颓唐。任一地父母,造福一地百姓,如此心性宽宏,我,不如你。”
  楼垚多少年没听人夸的这么真诚动人了,不由得露出少年时的习惯,羞赧的挠挠头:“少商,有你这句话,我这些年……”
  正要说下去,霍不疑重重一咳,面罩寒霜,好像刚从冰天雪地中走了一趟回来。
  楼垚与少商很有求生欲的同时闭嘴。
  当晚县衙里摆上接风宴,霍不疑当仁不让的高坐上首,程氏兄妹与楼何夫妇两两对坐,外加一个敬陪末座的楼缡。
  少商平复心情,让武婢们抬出一口箱子,里头是她早就预备好的礼物。她冲着楼何夫妇笑道:“故人多年未见,见贤伉俪风采依旧,妾心甚慰。不如让孩儿们出来一见,好叫我聊表心意。”
  她觉得这话说的很有格调,谁知何昭君再度冷笑一声:“不敢当,妾身无能,虽与夫君成婚多年,然而至今才怀有身孕。”
  厅内众人俱是一愣。
  在萧夫人手底下长大的程少宫,自小见惯了‘有事出错,错的必然是亲爹’这种模式,第一反应是楼垚这人‘办事’也太不努力了;少商心惊肉跳的想着莫非这些年他们夫妻始终不谐?只有霍不疑心思一转,神情渐缓。
  少商岔开话题道:“阿缡,你是来姚县游玩的么,你的郎婿呢?”此时的已婚与未婚的女子并无明确的发型穿戴区别,楼缡比自己小一岁,今年也差不多二十了,是以她猜楼缡是和夫婿一起来堂兄家里做客的。
  楼缡这些年似乎过的不大如意,眉眼间尽是冷诮激忿之态。相逢至今,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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