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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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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随即二人勒令车队掉头,朝向郊外别庄而去,少商知道后也是闷闷的,心里想是不是所有城门都戒严了,楼垚有没有进城。谁知车队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身后巨大的城门滋滋一阵轻响,城门竟是开了。
  然后从黑漆漆犹如兽穴般的门洞中急驰出一队轻甲骑兵,各个高头大马,甲胄锃亮,奔马之声如虎狼咆哮而来。
  这支数百人的轻骑如同利剑出鞘,倏然划破静谧的城门,迅速擦过程家车队。
  这时似乎骑兵中谁喊了一声‘仿佛是程校尉家的车队’,骑在最前头被前后左右骑行侍卫簇拥着的一名将领忽的一个勒马,转身回头骑向程家车队,他身后的数百轻骑也如流水牵引般跟着主帅回向而骑。
  本来还在郁闷的程始夫妇见此情形,顿时吓了一跳。夫妇俩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顷刻间,这名身披银丝灰羽大氅的青年将领已骑至跟前,程始看清来人面目,呆呆拱手道:“凌……大人……”这人虽年轻,但身上领职甚多,他一时也不知该称呼哪个官职。
  凌不疑拱手回道:“程校尉!”
  程始语结。
  他和凌不疑属于见过面,但从未说过话,也没有交情。正打算先寒暄两句就算过去了,却见凌不疑径直向自己身后的辎车骑去。他和萧夫人愣了下,赶忙跟了上去。
  凌不疑一眼就看见那辆醒目的金红色小轺车,骑至辎车旁,轻声呼唤:“少商,少商,你在里面么?”
  少商正在车中憋闷,听见耳熟的声音,连忙移开车窗的格栅,伸头仰望,只见年轻俊美的将军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面如坚玉白皙,目如琥珀明澈。
  “凌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惊喜道,又望见围绕着程家车队的数百轻骑,皱起纤细的眉头,“您又要去捉拿人犯了么,肩上的伤可好了?”
  凌不疑俯视女孩,笑意柔软,道:“全都好了,还得谢谢你拔箭。”
  这时,程始夫妇已骑马赶至。
  “嫋……少商,你认识凌大人呀?”老程同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笑声这样干,再看看妻子的脸色,他觉得还不如自己的干笑呢。
  他的傻女儿笑的天真又无知:“阿父你不知道,凌大人对我和叔母可有救命之恩呢!还有,还有,凌大人和楼家也相交甚厚,阿垚当他亲兄长一样呢!”
  凌不疑的笑容淡了几分,道:“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又生病了。”黯淡的天光下,女孩面色苍白,精神略有些萎靡,好似垂在枝头的小小花苞,无精打采。
  一旁的程始很想说,其实女儿天生这幅模样,只要不去刻意张牙舞爪,稍微安静些待着,就会显得十分荏弱可怜。
  少商知道凌不疑位高权重,但她不想麻烦人家,毕竟对方又帮又救都好几回了,以后得备多少谢礼呀;便笑道:“……无妨无妨,我就是看着没什么力气,其实好着呢。”
  凌不疑看女孩迟疑片刻,又装出十分振奋的模样,笑得异常温柔,道:“你还有力气担心我,看来是没什么了。”说着,便轻声吩咐身旁的侍卫两句。
  少商:呃,我担心他什么了。
  不及细想,定睛看去,她认出那侍卫,呵呵,这不是许久未见的张偏将么。
  张擅沉默的朝凌不疑一抱拳,然后急速朝城门骑马而去。
  凌不疑又对程始温言道:“程校尉进城后不要走中直道,取榆阳里偏道回府即可。至于究竟出了什么事,校尉明日询问万将军便知,今晚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程始正张嘴发愣,闻言忙不迭的抱拳致谢。
  凌不疑也十分礼貌的拱手回礼,目光和煦,融融如旭阳。
  不知为什么,这目光看的老程同志既心虚又发慌,他好想大吼一声‘您知道我家傻女儿和楼家幺儿定亲了’……但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凌不疑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扶在车框上,他弯下白皙优美的颈项,对车内轻声道:“你好好歇息,日后我去看你。”
  少商连忙接上:“哪能呢,应该是等兄长您得了空暇,我和阿垚去看您才是!”
  凌不疑沉下目色,不再说话,转头和程始夫妇简单道别后,随即再度往前奔驰而去,聚拢在车队周围的轻骑随即跟上,片刻间犹如风卷残云,数百骑人马跑了个干净。
  这时,从开启的城门里跑出一名哎呀满嘴的城门守将,听声音正是适才那轻飘飘发话之人。此时他笑容满面,连声道罪,躬身叠腰的将程家车队迎进城门。
  眼看终于能回家了,少商喜气洋洋,却见车旁的程老爹的嘴巴开开合合,始终没说出什么来,便奇道:“阿父,您怎么了。”
  程始叹气道:“没什么,先回家。”
  回去后,他要做三件事。
  首先,详详细细询问女儿这几个月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点都不能放过。
  其次,他要写信去痛骂幼弟程止一顿——他是怎么看侄女的?!更可恨的是这两口子什么都没对自己和元漪说?!
  最后,桑氏弟妇说的没错,自家的傻女儿自负聪明能干厉害的不行,却对这天地间最市侩现实之事,迟钝无知。
  少商察觉出程老爹的欲言又止,追问道:“您究竟要说什么呀!”
  程始无奈的摆摆手,萧夫人忽开口道:“嫋嫋,你回头看看。”
  少商虽觉奇怪,依旧照做了,只见身后的那两扇巨大的朱红城门再度缓缓合拢。
  “你看见了什么?”萧夫人问道。
  少商觉得莫名其妙,道:“城门又关上了呀。”
  萧夫人勉强一笑,什么都没说,独自打马到车队前方去了。
  ——不,你应该看见的是权势。无所不在的权势。而你今日只是窥见了这无边无际的权势脉络中的微末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
  1、我知道现在有很多X二代三代,也有很多特权,但事实是,现在的社会与古代封建等级社会相比,真的平等很多很多了。
  东西方的封建等级社会那才是权势压人,无所不在。
  …
  2、我希望这次故事发展是由人物性格推动,而非情节推动。
  女主是在一个保守小镇中的风言风语中长大的,自小敏感易怒,这种情形下,她只要对超出自己能够到范围的任何人有一点点自作多情,就会受到全镇三八的嗤笑,所以上辈子从来不敢妄想什么。
  而楼垚是女主自认为可以够到的。
  …
  3、其次,女主虽然敏锐,但毕竟没有出象牙塔,并且其实一路有镇长伯父和读书人舅舅帮扶,加上自己会读书,其实她还没机会感受到社会和权势的具体概念。不然她不会放着眼前唾手可得的兼具财富和家世的学长,还呆呆挂念暗恋的邻居男孩。
  …
  4、女主并不是视权势如云烟。她只是还没有感受到。和大家周围身边那些哭着喊着要嫁给什么都没有的结婚对象,家人朋友怎么劝都没用的那些女孩还是不一样的。


第52章 
  回到程府时天色已全黑了,大哥程咏领着满府仆从和弟妹们在门口擎灯以待。
  初春刚入夜时墨蓝色的天宇,夹杂着温暖的点点灯火,仿佛用深蓝色蜡纸剪裁出来的儿童画,朦胧而温馨。少商坐在后面车中举着车帘看去,入目的是几位兄长满面的笑容,她弯起了嘴角。
  数月未见,程府众人的确都有不小的变化。
  青苁夫人白了,三位兄长和程姎都高了,两个弟弟从胖不触骨晋级为荷叶糯米排骨,变化最大的要数程母,不但气色好了许多,原本满脸横肉衬着眼细如缝,看人时透着一股郁结不散的戾气,感觉时时要找人茬似的。如今却因数月劳作,肉身结实紧致,连带面庞都小了一圈,笑起来居然很是慈祥——充分说明了运动使人快乐。
  程始跪倒在程母膝前,满嘴宽慰之言,程母也照例将儿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通,判断的确无伤无痛这才宣布开饭。罢席后,众人团坐一处闲聊。程母记挂幺儿程止的近况,有心要问少商,可碍于颜面一直忍着;程少宫连连向孪生妹妹作眼色,少商全当看不见。
  程咏忍不住道:“不知三叔父和叔母这阵子可好,嫋嫋你倒是说说呀。”
  少商恭敬道:“禀兄长,我早知大母惦念叔父叔母,是以带了一名口舌灵便的仆妇。这几个月她一直服侍在叔父叔母身边,听到看到不比我少。从明日起,就让她巨细靡遗的说与大母听,不是更好?”
  程母虽然不满意少商的态度,但想想若非让这死丫头说,必然不甘不愿的说不上几句,于是她便扯了扯嘴角,勉强点头。
  程始扭头用力瞪了女儿一眼,用眼神责骂这倔强不省心的小祖宗!
  少商却笑嘻嘻道:“阿父,我吹首曲子给大家听罢……堂姊,兄长,你们不知道,我学会吹横笛啦,连阿母都说不坏呢!”
  ——说她倔强也好,说她牛心左性也罢,但这世上总还需有一人还记得那个无辜病逝在乡野的小女孩。那个女孩的死有间接和直接的原因,可程母绝对罪责难逃。十年间,程始夫妇曾多次派人来接女儿,都被葛氏和这老太婆挡了回去。
  这老太婆比萧夫人更不堪,萧夫人好歹还占了个大义名分,是为了家族奋斗云云,可程母却是纯然出于自私自利,哪怕孙女从乡野久病后回来也不见她有半分歉意。凭什么她稍微摆个低姿态,露些示好之意,少商就要颠颠的去和好?!
  年纪大了不起吗,只要不死,谁都会老的!所以她不会原谅,绝不原谅!
  ……幽回清亮的笛声响起,如同蝶儿在春日的枝头上颤颤一东,带落花瓣几片,旋即拍脆弱妩媚的蝶翅飞入花海,徒留绚烂丽影,芬芳一地。
  程始闭眼倾听,脸上总算露出笑容。说来可怜,作为长子,他非但没继承到亲爹一丁点的美貌,连艺术细菌都没染到几毫。
  曲至一半,程咏已叫僮儿搬出心爱的长琴,程少宫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黑陶圆埙,前者拨弦,后者按住埙孔吹起,双双合到少商的笛声中。
  程颂不会乐器,但有一把能让声乐系教授抢破头的好嗓子。他略一试音,少商被惊艳了。好家伙,低音至少能到C#2,高音起码也有G4呀,更兼之声域清亮宏伟,余韵悠长。
  兄妹四人起初不甚合拍,然而不过片刻就能凑成调子,端雅的琴声,古朴的陶埙,清亮的横笛,加上响彻屋宇的宽阔歌声,迅即汇合成一曲英迈热忱的《载驰》——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程始摇头而笑,再也生不起气来了。
  程姎坐在一旁轻轻击节打拍,面露艳羡之色。其实她也学过琴与瑟,但弹的不大好,时有凝涩之态,哪敢像堂兄妹这样在人前大方的献技。
  萧夫人凝视厅堂中央的四个儿女,男孩挺拔刚健,女孩雪肤花貌,都那么聪慧健康,灵气洋溢。她忽起了个念头,如果当年她哪怕撕破脸也要将女儿一起带走,是不是许多年前就能看到这么一幕了。
  一曲终了,程母淌下眼泪来,悲伤不已,喃喃着:“……若你们大父还在就好了,他没生在好时候,一辈子没能有个知音,就那么孤孤单单的去了。若能看见你们今日这样,他怕是能多活几年……”
  堂内众人俱是默然,程始上前轻声劝慰老母。
  少商撇撇嘴,不以为然。听闻过世的程太公对程母冷暴力了几十年,直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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