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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微笑道:“那不是宫里的庖厨,是我府里的。你若喜欢,我将人送到你府里去。”
少商刚刚露出几分喜色,就听见皇帝咳嗽了一声。凌不疑看了眼皇帝,忍笑道:“当初陛下特意赐给我这名擅制糕点的庖厨,就是怕我食无定时,最好能随身带些吃食。”
程始和萧夫人齐齐抖了抖,深怕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接受了这名庖厨,连忙此起彼伏道‘不必不必~!’
皇后原本一直静静端坐着,此时莞尔摇了摇头,她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两句,然后不发一言的从侧旁离去,走前还看了程始夫妇一眼,那眼神中居然带了几分怜悯。
程始和萧夫人互看一眼,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凌不疑不去理他们,温煦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漠的威势,脸上的微笑也有几分叫人害怕:“既然你不是厌恶我,这婚事就这么定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觉得你好就成,辞婚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少商有些苑蕉及鸦八档秸飧龇萆狭耍菜苹疤饩退阒战崃恕裕裉炀烤故抢锤墒裁吹模克H坏娜タ锤改福⑾殖汤系拖舴蛉硕汲磷帕场
“陛下。”凌不疑朝上首拱手,“我打算带少商去何将军府祭奠一番,顺便探望阖府孤寡和安成君,您看可好。”
皇帝点点头:“这事随你。”
“什,什么?!”少商猝不及防,几乎跳了起来,急吼吼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去何府!我不去,我才不要去!”老娘刚被那小碧池明抢了未婚夫,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女儿这话很无礼,但程始夫妇默不作声,双双放弃救治。
程始更在心里暗暗叫好:你们养父子不是不介意吗,好,现在就让你们看看这小冤家的坏脾气和没规矩!
皇帝清闲的抚平袖袍,好整以暇的看着,只有凌益呆若木鸡。
“为何不去?”凌不疑问道。
“为何?!”少商觉得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人类为什么不愿意吃屎一样,“我刚退了楼家的亲事,然后楼家马上就要娶安成君了,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凌不疑挑起英挺的长眉,道:“这有何不好意思。”
“我刚刚将未婚夫让给了她呀!”少商几乎要抓狂了,她觉得自己在和外星人说话。
“不是让给她。”凌不疑纠正道,“是让给了义理所在。”
少商傻了,这差别很大么。
凌不疑凝视着她:“恐怕世人都会作你适才之想,这样你叫安成君如何自处。程家毁诺退了楼家的婚约,难道是为了让安成君难堪以彰显自家之德么?自然不是。我等都敬佩何将军及众公子为国为民之义烈,盼着安成君及何氏遗族能振作精神,来日顺遂,将来待何小公子成年后能重振家风。是以,我们不但要去何府祭奠,还要大大方方的去。到时,你要告诉安成君,你和她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姻缘,不必啰嗦什么愧疚什么歉意。这都是天意,以后你们儿人各自好好过日子,方不负苍天之德父母之恩!”
少商似乎被绕进一大团毛线球里,目瞪狗呆,挣脱不开。
她无措的去看父母,发现程老爹张大了嘴巴,萧主任瞠目无语。她只好去看皇帝,谁知皇帝神情自若,还冲她慈祥的笑了笑。
“我,我……”少商举目无亲,仓皇之间只能自救,“我下午还要习字读书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就嫁人!”
“这你不必担心。”凌不疑笑的温柔,“昨日陛下已请托了皇后,过阵子你就到宫里来跟娘娘学些高低。”
“什么?!还要到宫里来!”少商风中凌乱,她觉得自己每挣扎一下就被捆缚的越紧,惨叫道,“这,这这就没有必要了!”
“你适才不是说自己不识字,没读多少书,更不懂礼数,还说不能甚都不懂就嫁人,那还不用心好好学?”凌不疑轻轻松松就回击过去。
少商哑口无言,求救的去看父母——老爸老妈,这题我不会!
凌不疑朝萧夫人一笑,“并非鄙薄夫人之能,不过,若论礼数娴静才学周全,皇后娘娘在城内当数首屈一指。”
程始嘴巴越张越大,萧夫人僵硬的扯动嘴角,强笑道:“那是自然,自然。”
凌不疑低头对着女孩笑道:“你放心,娘娘为人再慈厚不过了,你就是学的不好也不会受责罚的,你欢不欢喜?”
少商瞪着他——我欢喜你爸爸个更年期绝经综合征!
萧夫人心知今日已全线溃败,残兵败将多留无益,便叹道:“凌大人,如今已日上中天,不如明日你们再去何府如何。”好歹先回家缓一缓,再想后招。
“正是正是。”少商对萧夫人感激都快哭了,“我午膳还没用呢。”
“不用了,我们去何府用午膳。”凌不疑道。
“什么?!”少商连身在御前都忘了,她高喊一声,觉得自己根根头发都要立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人家在办丧事,你却要去用饭?!”
她一会儿怀疑自己幻听,一会儿怀疑自己脑子不够用,“更何况,何家那般情形,说不定只备了些冷食呀!”去吃什么呀吃!
“是以,我已将数名擅于烹制素食汤饭的庖厨送过去了。”凌不疑微笑依旧,“我们此时过去,正好能与何氏遗族共进午膳,席间我们好好说话。”
少商看了他好半天,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集结成冲击波当场喷出来——去正在办丧事的人家,还要带厨师上门蹭饭,很好很好,这真是一个狂放不羁爱自由的时代,谁能告诉她究竟谁才是来自现代的!
程始把张太大而酸痛的嘴巴闭上,但他不知要说什么。萧夫人也闭上了嘴——她终于看出来了,凌不疑此人心志坚如铁石,他欲成之事就非成不可。兼之此人心思细密周严,一旦想定了一桩事,那便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今日已全军覆没,举旗投降罢。
少商看看父母,再看看皇帝,连凌益都看了,她发觉自己每条路都被堵住了,自己每句话都是自找麻烦,眼神求助无果后,便跌跌撞撞的被凌不疑扯着离开内殿。
等两人离去后,皇帝看了眼沉默无神的程始夫妇,清了清嗓子,和气道:“程爱卿,适才你说为何要退婚?”
程始机械的回答:“那什么,小女……那个顽劣……”
“无妨,你们别嫌弃子晟就好了。”皇帝笑容和蔼,一派大度宽容,“那么婚事就照朕刚才说的办。成了,诸卿就退下。”
——作为皇帝兼养父,这么多年逼婚一事无成,朝臣宗亲们多以为自己心慈手软,实则,非他不愿或不忍,而是不成呀。从小手把手的教导文韬武略心计权谋,结果这竖子率先将一招一式都用到自己身上,想起来真是老泪纵横。
不过,今日看见程始夫妇魂不守舍的模样,皇帝总算觉得舒服一点了。
……
程始和萧夫人沉默的走在宽敞的宫巷中,脚步迟缓如耄耋老者。
直至上了自家马车,程始才想起皇后临走前那略带怜悯的眼神,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难怪呀,我说起嫋嫋如何如何顽劣,皇帝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这样!”
萧夫人继续沉默。
“好了,这下我们不用担心嫋嫋会惹翻凌不疑闯下大祸了,她哪里翻的过人家的手掌心!”程始叹道。
萧夫人叹出一口气,低声道:“从今日起,咱们还是担心担心女儿。”遇上凌不疑这种对手,自家女儿只有吃亏的份。
——今日最大的笑话是,他们以为女儿是大杀器,担心伤着人家,结果发现人家是核武器。
第70章
少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被惊吓过几次,一是因为她底线高,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大姐头的前后两任男友都能在黑灯瞎火的酒后巷热吻,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二是因为她会装,哪怕心里被吓DIE了也能装着若无其事。
不过这次shock超出了她的业务范围,原本她心里当凌不疑好像革命先烈一样崇高光辉救人于水火,结果今日发现凌不疑自己就是水库火坑,陷你没商量。
在马车上,凌不疑仿佛说了两句‘庄子云生死’之言,少商浑浑噩噩的也没听清,还随口回了句‘哦,庄子今日也去何家吗’,然后凌不疑就住嘴不言了,车停后径直揪着她的后领进了满府缟素的何家。
令人欣慰的是,何昭君似乎也被吓的不轻,呆呆的惊疑不定,何府管事低声提醒她亲手递两束线香过去,结果她直接捧了个香炉给少商。少商木木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凌不疑看不下去,从她怀中将香炉拿走还给脸色煞白的何府管事,然后扯着她燃香奉告何公与诸子之灵位,又躬身跪拜祝祷。
连磕三个头后少商才醒过神来,趁凌不疑去灵堂侧慰问仅剩的那些何氏部曲之时,赶紧跟何昭君低声道:“这可不是我要来的,是凌不疑硬逼着我来的!”
何昭君窥着对面凌不疑及众部曲的动静,也低声道:“废话,你当我看不出来,这姓凌的可是厉害,之前护送我等回都城时我就领教过了。不过,你来就来了,他为何要逼你前来?”
“那什么……”少商咂巴一下嘴,为难的解释,“过几天大家就都知道了。那个,我和凌大人定亲了,在昨日。”
“什么?!”何昭君险些没跳起来,好在她总算是经历过父兄惨死的‘过来人’,也没有失态太过,“你昨日不是才去楼家退亲么?”
少商叹道:“没错,就是昨日。上午退了亲,下午又定亲。”跟春运赶车似的,弄的她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对面响起一阵热烈祝贺之声,想来凌不疑也将定亲之事告知何家部曲,那些身着孝袍的汉子和遗族们纷纷抱歉作揖的恭贺起来。
两人从对面收回目光,何昭君久久凝视着她,忽长叹一声:“是我连累了你。”
少商一听之下,顿生知己之感,半晌才动情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还当你会说我捡到了大便宜,早知能得这样好的亲事,当初何必死活不肯退亲,惺惺作态……”
何昭君眼露讥讽之意:“凌不疑相貌虽好,但却非同一般的心黑手狠。你是没见过,他在冯翊郡为了逼问肖氏漏网之鱼的下落,折腾起肖王府女眷丝毫没有心软的。”
少商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去看对面的凌不疑,只见他背影高挑挺拔,举止端庄优美,她结巴道:“那,后来漏网之鱼抓到了没?”
“……抓到了。”何昭君撇撇嘴,“凌不疑所料不错,因事起突然,不单吾父没有防备,肖王府也没料到三日内就兵败如山倒,肖王父子死的死擒的擒,顷刻间哪来得及善后。是肖王妃安排肖王幼子出逃并藏匿大笔财物的,余下女眷也略有知晓,凌不疑就从几位郡主下手,半日就从侧妃姬妾们的嘴里逼问出来了。”
少商嘴巴发干,也不知心里作何之想,干干道:“那他倒狠对地方了。”
何昭君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心疼肖家?!哼,皇帝仁慈,肖王年幼的儿女们都没杀,顶多流放罢了。我是说凌不疑这人……哼哼,我是看明白了,男人美貌倜傥有什么用,要心地柔软温厚才好!”
少商不阴不阳道:“是呀,吾亦是如此想的。”你自己在西门大官人身上吃了亏就知道大郎的好处了,呸呸乌鸦嘴,阿垚可不是武大郎,阿米豆腐!
何昭君这才察觉到自己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