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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呢,和你说什么了?”
“他以为我还在找线索,让我别干了。”
“这倒不像他。”
“我也觉得怪,陶西平的事他那么上心,恨不得每天不睡觉都要抓了他,陶西平进去了他却像换了个人。”
蒋毅为保药水完整,往后撸了一把她的发:“都是为了表功,老崔负责这案子他非要插进来,还不听指挥自己单干,最后布局不完善没抓着人,他心里不平衡就懈怠了。我听老崔提过,他现在主要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大案子都不沾边,过得倒是比以前舒坦。”
她点点头:“难怪会在这儿碰见他。”
这些事看起来没什么影响,几方照旧按各自的节奏进行。却不料隔天一早天不亮,老杜突然接到一电话,这电话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几人在他家吃饭时通知他们做好准备的出货方。
那人在电话里让他派人赶去章凤的一幢楼房,要求三小时内必须到达。
他一股脑从床上坐起:“三小时太赶……”
“我没时间和你讨价还价,你要是有困难我就找别人。”
他立即接:“好,三小时后准时到。”
挂了电话才想起虎皮和小金刚都不在,他骂了句脏话,从床上起来。他穿着墨色睡衣睡裤,趿着拖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床前来回窜。
窗外邻着小院,院口趴着两条酣然入睡的大狗。头顶是月光,还有明亮繁星。
他掐动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半。
他抚抚下巴,思来想去拨通了蒋毅的电话。
彼时蒋毅正揽着秦淮睡觉,为避免她睡着乱拱碰了伤口,他平躺着把人固定在怀,因其训练有素,愣是熟睡时都没有松过手。
手机铃响时他几乎没有转醒的过程,捞起来便接通。
老杜开门见山:“出事了。那头要我们三小时内必须露面,时间太短,小金刚和虎皮根本回不来,今天小金刚进去,条子借机又盯着我,我要是行动肯定会被跟。现在能走开的只有你,你带上哑巴跑一趟,拿了货回来,我守在这接应你们。”
他停顿两秒:“可我没接过货,搞砸了就完蛋了。”
“这单要是不接才叫完蛋!”老杜已气息不稳,“你尽管去,我在这为你把风,出任何事我和你一起扛。”
这档口再迂回就该被怀疑了,他于是立即调整策略:“接货地点?”
“陇川章凤。”
“回来见。”
他挂了电话,一边穿衣一边给老崔发暗码,示意事情有变暂且按兵不动。
秦淮听他接完电话也从床上坐起,因为不想涉及机密,又怕生出无谓的担忧,便打住追问的想法,只冲他说了句注意安全。
他已穿上裤子蹿至门口,听见动静又转身回去,抱着她亲了亲:“晚上就回来。”
第34章
章凤位于陇川西南; 无高山流水作屏,北邻盈江南接瑞丽,其境有条章八公路; 直通缅北重镇八莫。
蒋毅经保腾高速转龙瑞高速; 选了条最近的路走,就这也得争分夺秒狠踩了油门猛冲。好在天未亮; 路上车少,走得还算顺畅。
“一会儿见机行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哑巴点头。
“我要是不开口,你别擅自行动。要是碰上突发情况,不要冲上去猛干; 这些人都带的家伙,不要激怒他们。”
哑巴再点头。
黎明前的天空泛着幽蓝,二人开车疾驰没有再说话。
西南多民族; 民族多奘房,奘房里都供着佛像,当地老人大多逢节便带着鲜花进去听经祷告。这两天正赶上节气,二人进村便看见四处活动的人。
芒拉以南是仰光,往北是印度; 原定的接货地在村口那尊大象雕塑旁。蒋毅到时看了看手表,差五分满三小时。他环顾四周; 左边是齐人高的小芭蕉; 右边是灰砖砌墙瓦片堆顶的平房,四下安静; 一个人影没有。
约莫等了两分钟,仍不见有人出现,蓦地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来听:“到了吗?”
“到了。”
“来三象北路的集贸市场。”
对方说完便挂了。
临场变卦是犯罪分子的惯用伎俩,他二话不说又开去集贸市场。
今天恰逢赶集,各个摊位开张,大多人驶来货三轮,拉着一厢水果或日用品,架一把红顶太阳伞,就此开启一天的生意。
十分钟的功夫,蒋毅如约而至,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看出苗头。
手机又响了:“到了吗?”
“嗯。”
“继续,穿过市场。”
“没路,开不了车。”
“走进来。”
说完又挂了。
他转头看了看停在路边的白色福睿斯,又看了看扎堆的人群,再揣手机进裤兜时给崔礼明发了极简符号,接着便领着哑巴横穿集市。
抻开的太阳伞篷起中间一条道,因着狭窄来往行人时常肩蹭了肩。许是阳光充沛,来此采购的女人大多黑发黑肤,上穿一件半袖,下系一条长裙,花色各样长度及踝。更多的妇女脑后绾着发髻,胳膊上挎一编织包,宽扁的形状敞开的口,轻易挤出腰间的肉。
蒋毅不确定人堆里有没有眼线,片刻不停留也没有东张西望,只一个劲往前走。尽头处连着一东西向的小道,小道往外是小河,小河身后有稻田。
他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霎时耳朵一跳正要回头,却被人先一步蒙了脑袋。
“别动。”俩人左右擒住他的胳膊,“带你去见老板。”
接着二人先后被押上车。
因对方主意是遮挡他们眼睛,所以那未做处理的黑布下围随意敞着口。蒋毅借机垂了眼睛四处扫视,瞄见车门落锁时呈竖向前滑动之势,借以断定这是辆面包车。
“老板在哪儿?”
“……”
“远吗?”
“……”
套不出话来,他于是保持沉默,只在脑中记了大概路线和时间,直到一刻钟后总算抵达真正的终点。下车时仍是先前的人擒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
他看着脚下平坦水泥地,感受四周微风和着清冽的植物味儿,料想此处定宽敞无遮拦,接着脚下跨上台阶,转而迎来洁净地砖,由此断定这是幢房,入内里行一段再上楼,这房还不小。四面敞快无遮无拦的大房……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幢别墅。蒋毅如是想。
与此同时,身后的人终于替他二人揭了面,却见其迎面是张玻璃茶几,茶几后一匹黑皮沙发,沙发后窗帘紧闭,遮挡户外光芒,屋内反而灯光明亮,极易让人混淆白天黑夜。
“久等了!”
忽闻身后有动静,蒋毅回头,见来人身穿白T牛仔裤,径直走去沙发坐下,不由愣住。
此人留着小平头,单眼皮厚嘴唇,年轻似校园里的学生,确是数日前老杜引他见过面的阿飞。
“没想到是我?”
他面容带笑,屈了膝盖交叠着腿,拿起茶几上的茶来喝。
蒋毅顿了顿,嘴边噙了个淡淡的笑:“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他放下茶杯,“老杜近三年的货都是我供的。”
蒋毅盯着他,目光稳定瞧不出情绪,脑中却如焰火迸发。
“……你们费这么大工夫不是还在试我吧。”
“他试你?这我可不知道。那天他请我吃饭,说是带个新人给我见见,我想既然给我见了肯定是信得过的,没想到他后来还试探你,看来陶西平伤他伤得很深哪。”又说,“他都怎么试的你?”
“怎么试都不重要,我已经来这儿了。”
他想了想:“也对。不信任的人他也不敢派过来。”
蒋毅看着他:“不是你让他派我来的?”
“想在我这拿货,除了掏钱就是保证无意外,不管是谁只要做到这两点,其他的我都不管。陶西平出事后本来我不想再和你们合作,但老杜一再央求,接二连三找我谈,这一单我也是看在以前的情分才给的他,他要是做好了就继续做,要是做不好,我就找别人做。”
“这一单我替杜哥来的,要不是条子盯得紧,他会亲自上门,你大可放心继续和他合作。”
他笑:“你对老杜倒是忠心。”又指挥人拿来东西,“试试呗。”
那是一不锈钢器皿,长条状,内里盛有砖头大小的白色块状物。
蒋毅愣了两秒,调侃:“怎么说你和杜哥也合作了三年,这点信任也没有?”
“这和信任没关系,办任何事都讲流程,他试你是一种流程,你试这也是一种流程,大家都是为了安全起见,缺一不可。”他咂了口茶,“凡是来我这的都得试,没有人有例外。”
蒋毅看他神色平静不像作假,试着推脱:“杜哥交待的事情里可没这一项。”
“他怎么交待你的我不管,想拿货就得先试货。陶西平在时来一次试一次,从不因为我们认识就少了这个步骤,我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我更不可能因为你去破坏规矩。再说试货也是对你们负责,免得拿回去又说货不纯,反而影响我信誉,纯不纯试过了才知道,不是吗?”
蒋毅极冷静,愣是从繁复的思绪里拔出一条清晰的线:“据我所知,小金刚也接货,他可从来没试过。”
“他不一样。他是地质大学的高材生,专攻化学,研究这个五六年了,做出的成品我也见过,纯度很高,放进市场很好卖。要是不识货也不可能搞出成品,他当然不用试了。”他面带微笑看着他,“你不一样,你以前是商贸城卖石头的,赚不上钱才转的行。”
他还在想办法。
阿飞看着哑巴:“你不想试他来也行。”
蒋毅拦:“他不行。”
“那你来。”
“我……”
他刚张嘴想说什么,还没说完整,却被人举枪对准了太阳穴。
“你玩我呢?兜来兜去找话聊,没什么可聊的,想拿货就先试货,你要不试我就开枪了。”
哑巴见那枪就杵在蒋毅的脑袋,强大力道已逼迫他歪了脖子,遂急着也从腰间拔家伙,却还没掏出来,将够着时便被人拿枪指了脑门。
“行!”蒋毅抬高双手示意服从,“我试。”
阿飞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现在就试。
他看了看房间内掏枪的人并没有收回的意思,于是伸手去沾器皿里的块状物。
试毒这事儿蒋毅心中有数,往那东西上反复摩擦几下便把指头放嘴里,尝之酸涩不已便离真品八九不离十,尤其眼前这块还颜色雪白。
“二号。”
他总结。
“这是四号。”阿飞扬眉:“看来你是真不懂,老杜怎么会派你来?”又指挥,“带他拿货去。”
便有人领着他往外走,可手里的枪仍然未放下。
蒋毅不敢轻举妄动,一边跟随带路的人下楼一边断断续续往外吐口水,黑色领口被濡湿大片,好在将含在口里的酸涩全吐了出去。
一层靠里的房间开着门,几人领他朝那间房走近,他眼前一晃见那屋虽小却空荡荡,霎时惊觉不对,将要掏枪,却被黑漆漆的枪口再次杵了脑袋。
哑巴在他身后,虽不敢声张却不受制的从喉咙发出声响。这是他的生理特点,每逢情绪激动便抑制不住。
牵制哑巴的举枪人怕事生变也紧张,僵持不过两三秒,极不耐的朝对面墙上放了子弹,那墙上嵌着一面镜子,弹头穿透镜身砰的炸裂,碎片四下飞溅崩到几人身上,其中两茬儿甚至擦进紧挨着蒋毅的人的脸上。遗憾的是即便如此,那人也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