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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本来要回的，早上又说要去广州，来不了。”
齐俊才从部队里退出来后自己创业，专做面料生意，生意越大人越忙，齐悦来知道她妈妈最不喜欢她和齐俊才在外面跑，从过盘里拿了一块西瓜，说道：“外面热，吃块西瓜。”
“你还知道外面热啊，叫你来我店里帮忙也不见人影，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张艳华接过西瓜，瞪了齐悦来一眼。
“你那些家纺店那么无聊，整天对着那些绣花印花的床单被套，我眼睛都看花了。”
“你这好玩的性子怎么还不改改，再无聊那也是一门生意，是妈妈的工作，你瞧瞧阿歆多稳重，将她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就你整天游手好闲的。”
张艳华从她原本的工作岗位退出后，借由齐俊才的路子，一直在经营家纺店，一转眼齐悦来这么大了，她的店也从一家变成了好几家。这份生意就像她第二个孩子，经营的过程虽然辛苦，回头看看，也为她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和财富。
齐悦来刚想辩上两句，一想到自己的护照还在张艳华那里，改口笑道：“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你店里帮忙，我的护照还是交给我自己来保管，如何呀？”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张艳华就来气，她放下手中的西瓜，转向齐悦来道：“交给你了，还看得到你的人影子吗？算了算了，你不想去店里就不去，护照的事，想都别想，你在国内我和你爸想你了还能随时看见你，去了别的地方，我们上哪找你去，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面，你知道我们都多担心你吗？睡觉做梦都不安生。你爷爷上次打电话回来左右交代，不能再任由你一个人到处乱跑了，改天我把你的护照拿给你爷爷，你有本事找老爷子要回来，我保证再也不啰嗦一句。”
齐悦来见张艳华越说越激动，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给爷爷干嘛，我现在不就在你眼前吗？我没想去哪儿……”
“没想去哪儿你要护照做什么？”张艳华推开齐悦来的手，背过身去不理她。
“好了嘛，我不问你要，我真没准备去哪儿。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不顾你和爸爸的感受。”齐悦来见张艳华眼睛都急红了，搂着她的脖子软声软语赔礼道歉。
你恼我哄中，吃饭的时间慢慢到了，齐俊良领着大家去到一早就订好的饭店，没等多久，严智英从百忙中赶过来，便吩咐服务员上菜了。
齐悦来左右瞧瞧，依旧未见齐歆，她之前一直在留意张艳华的情绪，也忘了给齐歆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该不会是路上堵车了吧。齐悦来想着，转向严智英问道：“婶婶，之前堂姐跟我说她会过来的，怎么还没到啊？”
严智英闻言，原本柔和的眼神似乎被掺杂了冰块一般，瞬间便凉了。她向齐悦来道：“她那么忙，恐怕要晚上才能到吧，不用等她，我们先吃吧。”
齐悦来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劲。之前严智英去齐歆家里对齐歆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母女两对终身大事意见相左，看来婶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怎么一提到堂姐态度便冷了？
碍于严智英的态度，齐悦来便没再多说什么，陪着大家说说笑笑，敬酒吃菜，一顿饭完，也没瞧见齐歆的影子。眼看着齐俊良在买单了，齐悦来眼珠一转，拎着包去了洗手间。
这会儿还是午休时间，齐歆很少有午睡的时候，下午还要开会，正在趁这个空档翻看会议资料。艾悠今天一早便被梦扰醒，这时正在沙发上补眠。
桌上手机嗡嗡震动，齐歆见是齐悦来打来的，便放下资料接听电话。
“姐，你在哪呢？我们饭都吃完了，你究竟来不来啊？”齐悦来的声音透着一丝着急，事情或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齐歆闻言，凝眉片刻，眼神陡然深沉起来，低声反问：“生日宴是吃的中午饭？”
“对啊，你干嘛这么问？你该不会弄错时间了吧？”齐悦来这下已经确定了，齐歆不是迟到，恐怕这儿就还没出发吧。她昨晚刚要睡觉，张艳华打电话来说让她明天早点来大伯家吃午饭，别睡过头了。可是齐歆怎么会不知道时间呢？
“什么时候改时间的？”齐歆靠到椅背上，闭了闭眼镜，再睁开时眼里多了一丝隐忍。
“我妈昨晚上告诉我是吃中午饭，你怎么会弄错时间呢？婶婶没给你说吗？”
“往年我爸生日都是吃的晚饭，天气太热，吃午饭担心大家都吃不下多少。你们现在在哪呢？”齐歆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自从那天和严智英说僵了以后，严智英便再也没接过她的电话。齐歆原本想着趁齐俊良生日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严智英是铁了心要她带个人回家。
“我在卫生间呢，其他人估计就干嘛干嘛，不用上班的肯定去你家了。”齐悦来说完，只听见一阵沉默，隐隐约约能听见齐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
齐歆盯着桌上的绿萝想了片刻，轻声道：“下午有会，我晚上再回去。”
“那好吧，那你先忙。”齐悦来说着，便要切断电话。
“你晚上会在那边吃饭吗？”
“应该不会了，禾子今天晚上还有兼职呢。”
“那你等会儿来接艾悠下班。”齐歆说着，偏头看着沙发上静静安睡的人，原本憋闷的心情渐渐舒缓。
以前矛盾还未浮出水面时，面对严智英的强势，她只能回到一个人的房子里对着黑夜慢慢消化，那个时候，空气都是硬邦邦的。好在现在她有了艾悠，虽然母女之间的矛盾越演越重，好歹有个人在候着自己，就算不说话，仅仅对视一眼，艾悠眼底的柔情便是抚慰她的疲惫的最好解药。
齐悦来出了卫生间，严智英已经离开了，她对这类的家庭聚会总是来去匆匆，也不知道齐歆晚上回到父母家里面对的会是什么。
艾悠和齐歆之间的默契与感情让她很是羡慕，可是这种来自家庭的压力，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有些缘分，或许扼杀在睡梦中也是一种解脱。
第49章 释放
艾悠跟着齐悦来一起回到花店，禾子见两人进来，顺势往后面看去，瞧了好久也没看到齐歆。
艾悠进来后对禾子微微一笑，径自去了后院。
禾子顺着艾悠的背影的背影瞧去，她刚才虽然给了自己一个微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随后脸上挂着一抹沉重。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齐悦来也格外安静，跟在艾悠后面一声不吭。
齐歆没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平时看来欢快或者淡然的人全都低落了呢？禾子转回头，一面收拾着台面一面胡思乱想。她曾经觉得，这家花店的三个人，不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层面都是丰富多彩，像她们这样的，应该是世上最快乐的人吧。看见艾悠低头那一瞬间的隐忧，她才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些困扰旁观者永远也不会懂，就算是天之骄子，总都会有普通百姓无法理解的难处。如此想来，她自己心中长久的抑郁竟然得到了一些释怀。
艾悠原本以为齐歆要很晚才会回来，没想到没过多久，齐歆便将车开到了花店门口。她坐在车里没有出来，等齐悦来和艾悠关好店门，直接回了“绿意森林”。
齐歆没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前方，车速放得很慢。艾悠知道，齐歆的心情越是低落，车速就越慢。
“姐，究竟怎么回事啊？”下车后，齐悦来实在受不了这一路的沉默，出声问道。
齐歆偏头看她一眼，淡淡道：“就那样。没事，你早些去休息吧，不用跑来跑去了。”这意思是叫她不用跟去艾悠家了，齐悦来暗叹一声，只好转向茉莉香榭那边。
天已经完全黑了，艾悠进门后便开了灯，齐歆半低着头走进门，暖色调的光线将她脸上的表情晕得有些模糊。艾悠细细看去，只见她眼底压抑着一丝隐忍，眼角噙着淡淡的暗光，似是委屈。就这一眼，艾悠的心不由得抽紧，她微微蹙眉，握了握拳，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人拥进怀里。
齐歆感觉到艾悠的视线，抬头瞧去，那人眼中由心而生的怜惜将她强压的委屈全部勾了出来，睫毛闪动，眼睛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齐歆赶紧低下头去，紧紧闭了眼睛，所有光线都被屏蔽，一片漆黑中，只感觉到有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接着便是那熟悉的怀抱。
“歆，在我面前，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艾悠吻着齐歆的右耳，全凭气息发出来的一句话，只有齐歆才听得见。这无声的气息直直绕进她的胸膛，将那里积压多年的沉重和紧张团团包裹，似无形的内力，一掌下去，全数击碎。
禁锢解除，两行清液从眼角滚滚而出，滴在艾悠后肩上，那灼热的温度烫进艾悠的心口，教她不由得收紧了怀抱。
齐歆紧紧扣着艾悠的后背，肩头不住颤动，无声而压抑地抽泣。
艾悠右肩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灼热冷却，冰凉的湿意紧贴在皮肤上。她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怀里流泪的人，偏偏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要说些什么；她试着张了张嘴，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来，齐歆克制不住的悲伤让她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
艾悠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面对齐歆的难过，她怎么可以变得手足无措呢？甚至忘了要帮齐歆擦去眼泪，任由那人无声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歆渐渐平缓下来，她加重了双手的力道，将艾悠紧紧贴着自己。艾悠的紧张这才渐渐消散，她轻轻抚着齐歆的后背帮她顺气。
“我们去沙发上坐着好不好？”艾悠低声说道，声音低哑干枯，让齐歆不由得放开手，转而捧着她的脸左右看看。
“傻瓜，你跟着我哭什么。”艾悠的眼眶通红，看起来就像刚刚哭过一般。
艾悠不说话，盯着齐歆红肿的眼睛瞧了片刻，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湿毛巾。她单腿跪在沙发上，左手捧着齐歆的右脸，用湿毛巾轻轻帮齐歆擦拭着脸上的泪渍，动作轻柔，仿佛捧在手心的是稀世珍宝。
齐歆低落的情绪被艾悠的温柔一点点拭去，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艾悠面前，她的情绪总是会不由自主流露出来。不过，这样安安静静哭一哭，似乎心里的不愉快也随着眼泪流出了体外，不再像之前那样憋闷。
“眼睛都肿了，我……”艾悠喃喃道，本来想说我看着真心疼，又怕引出齐歆更多的情绪，改口道：“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一敷吧。”
齐歆摇头，哑声道：“没事，我想去冲凉。”
艾悠帮齐歆拿了睡衣，独自坐在沙发上愣神，齐歆回来这么早，应该还没吃饭。想到这一点，她起身去了厨房，冰箱里有现成的食材，只是齐歆刚刚哭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心情吃东西，便挑了两朵银耳泡在温水里，红枣与葡萄干洗净晾在一边。
浴室里潺潺水声不断，齐歆今天在浴室呆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一些，艾悠捧着前几天方素晴寄过来的书，大致翻了几页，时不时往那扇玻璃磨砂门看去。
齐歆出来的时候，阵阵淡淡的香甜从厨房飘过来，她原本没什么胃口，偏偏这香味清清淡淡的，不油不腻，让她也好奇起来。
艾悠时不时解开砂锅盖子反动着里面的银耳，转过头便看见齐歆正站在厨房门口，她脸上敷着面膜，只露出水汪汪的秀目和粉红樱唇，眼里的神色已然平静下来。
“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吃。”艾悠对齐歆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要是饿，可以先在外面找点糖吃。”
“我不饿。”齐歆的嗓音不再像刚才那般低哑，但还是带着一些柔弱，艾悠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将大火调小，随后带着齐歆走回浴室帮她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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