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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里头也没什么玩的,路文良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常常在后山撒泼,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开发这回事,就是把树木统计一下、地址测评一下,然后在沿途的山区做一些保护设备。自然公园的门票并不便宜,后来还搞了护栏。
这后山一直往前走可以走上两三个小时,边角一个挺偏僻的侧门,出去就是安与乡,也就是赵春秀的老家。安与乡和周口镇相隔不远,大概半小时的路程,但走到侧门的功夫两个人大概是没有的。
拍了几张照片廖作纪念,原路折返,搭了度假村口的面包车,两个人到了镇上。
来回路过了这么些遍,唐开翰也算是对这里比较熟悉了。可因为大多都在车上,真正踩到结实的地面打量这个﹢,他感受到的心情还是颇不一样的。
似乎刻意忽略了镇中心的那条街道,路文良拉着他先沿着镇内的溪流边缘走。溪流很小,两岸的堤坝也已经浇筑了水泥,结实又安全。上面很多和原本土地交汇的边缘还遗留着木质的老房子,有着岁月古老的味道。
寺庙、商铺、骑着三轮车的老人,便是这个乡镇最常见的景观。
“我小学就在这里读的,初中才转出去,”路文良感慨的看着附近一如往昔的风景,拉着唐开翰看小摊上的零碎玩具。
摊子很小,黑漆漆的屋内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货品摆在大木板上,用板凳放在门外。这都是一些看上去十分劣质的玩意儿,比如小袋包装的糖果,大包装开了口子,里头一片片的沾了辣椒的辣条、旁边罐子里用褐色的水泡着鸭爪,还有柜台上用机器滚动的热狗,上面用油乎乎的纸张贴了标语——“一元一根”。
“哎呀!这里卖热狗了!”路文良却颇为诧异,显然是小时候没吃过这个的。他反倒伸手在老人家的诧异眼神下在装货品的小篮子里掏,掏出一把糖来,“老唐,你身上带了零钱没?”
唐开翰摸摸钱包,夹层里还有张十块,于是乎递给老人。老人颤颤巍巍的吐了口唾沫摸摸真假,然后从放零钱的木桶里掏啊掏的,掏出一把零碎的纸币,一张张抹平了,又数过两遍,才递过来给他。
市区已经很久不见毛票了,但路文良抓的这把糖才三毛,老人又找了两张破破烂烂的一毛钱给他们。
买了糖,路文良总算雀跃了起来,他在摊子上找来找去,似乎找不到以前常常买的长条气球了,只好拉着唐开翰继续走。一边剥了颗糖塞在嘴里:“你知道我以前的梦想是什么吗?”
唐开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握住他的手:“嗯?”
“我那个时候特别想开小卖部,”路文良亦是觉得自己的梦想好笑,边摇头边回忆,“你不知道,那时候这个老板的儿子也在看店。每天在门口架一辆车子炒米粉,做仙草冻,用塑料袋装着,一份五毛。”
“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零花钱的,看到同学们吃,他们有些很大方的,也会给我尝尝。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一边笑,一边觉得有点感伤:“我妈和我爸没离婚的时候,家里有个存钱罐,摆在二楼他们房间的衣柜上。我有一次实在想吃糖,就架了个板凳,偷偷的拿了一毛出来买糖。一毛钱三颗,我吃了半个月……”
砸吧着嘴里的滋味,路文良摇摇头:“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味道了……”
唐开翰偏头看着他,片刻后从他手里要过一颗糖来,仔细的看。这不过是一粒全无形状可言的麦芽糖,半透明色,糖纸的印刷十分模糊,连品牌也看不清楚。麦芽糖的中央嵌了一粒灰色的话梅。
拨开糖,放在嘴里,第一口尝到的就是话梅酸涩的味道,片刻后,麦芽糖带着人工甜蜜的滋味将酸涩压了下去。很寡淡的糖果,甚至比市区里大部分可以买到的糖都要难吃。
叹口气,唐开翰觉得自己也许无法那么深刻的体会到路文良曾经被贫穷压迫的滋味。毕竟即便是常年无法和父母见面,从小到大,他的零花钱都从未缺少过。
然而很明显的,他能从一颗糖的滋味里,看出路文良对于生活的渴望和追求。
现在的他,已然完全不必局限在这狭小的梦想里了。
一路拉着长长的影子在路边慢步,没有理会一切居民对他们投以的目光,两个人交握的手越来越自然,就好像这些年一起度过的岁月那样——从容又浪漫。
91、番外二(完)
一所破旧的乡镇小学。教学楼是土色的黄泥外墙;靠外些盖起了一栋水泥的新楼房;还未竣工。老教学楼不过三层高;简易的在每一层分割出大小相当的房间,一个有矮小保护围栏的走道,十分狭窄。
此时仍是上课的时间;学校大门口已经摆起各种摊子。卖仙草冻的、炒米粉的、烧烤的、还有大冬天摆出来的冰淇淋摊子。
路文良在门口用十分怀念的心情嗟叹了一会儿。事实上;他在这个小学里度过的时光并不美满。赵婷婷和他从小就不亲厚,她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很有人缘;因为她的关系;并没有多少男生和路文良玩耍。加上因为家庭原因;路文良从小沉默寡言,也不太出风头;人也个子矮小,稍微漂亮些的五官,也因为他胆怯懦弱的言行显得无比的不起眼。到了后来,方雨心和路功离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同学们总嘲笑他母亲出轨,父亲戴绿帽,让原本就胆小的路文良更加内向。小学的这些年,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但毕竟那么多年了,算上上辈子离开小学后的那些时光,他这会儿的心态,等同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回顾童年。即便过去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但对人来说,回忆总是跌宕起伏的才有滋味,已经过去的酸涩,偶尔在嘴里砸吧砸吧,未尝不好。
虽然唐开翰极力阻拦,他还是掏出钱来把学校门口的小摊子上的东西都买来尝了一遍。味道并不太好,但有一种大块头的片糖却仍旧是以前的滋味,他买了一大把塞在包里,五颜六色的糖薄的像纸,化在嘴里还有些粘牙,却给他一种微妙的“补偿了自己童年”的饱足感。
唐开翰皱着眉头看他舔啊舔的,总觉得有碍观瞻,加上这些三无产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产的,随便吃了对身体总归不好,于是路文良吃了一颗后,就把包给紧紧抓在手里,说什么也不再给他第二颗了。
没得吃,那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记忆中的臭豆腐摊子来,路文良兴致阑珊再转悠了一会儿,连记忆力模糊的抓蚱蜢的荒草丛生都摸过去了,终于愿意离开。
唐开翰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他要走,不是他矫情,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嬉耍的闪光点。想来想去,他也算能够理解路文良兑家乡的执着。在这里长大,也摔了人生中最惨重的一个跤,现在终于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这个曾经的伤心地,他心里的感慨只怕又有不同。
路文良却没有他想得多,虽然被阻止,但他还是买了个冰淇淋一路上吃,冰淇淋有一种人工奶精的香气,但也是曾经的他做梦也吃不上的好东西,路文良还蛮带劲的,颇有一种“老子变成有钱人”了的暴发户情节。
两人绕着原路返回去,本想要就这样回度假村了的。没料到走到河堤上,却发现这一路人比刚刚他们走来时多了许多,大家伙的脸上全都带着异样的兴奋,有的搬着板凳,有些甚至还在边跑边穿睡衣,全都朝着堤头的方向跑去。毫无例外的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镇上居然出现了外乡人,而是忙着互相和认识的邻里喊话:“你走快点!给我占个位置!”
“这是怎么了?”唐开翰有些不解的看向路文良。
路文良也不太了解,但有时候城市里会有下乡表演的节目,有些时候也是很让村民们追捧的,但也没有这样看热闹的姿态啊?
他也摇摇头,但骨子里爱看热闹的情绪也沸腾起来了:“我不知道,不过去看看吧。”
一群人跑到镇中心街那儿的一座古桥就不走了,那座桥横跨周口镇的溪流,全是砖石垒造的,坚固无比。据说至今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到现在仍旧是镇子上不可或缺的交通要道。只是曾经的古桥终究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座桥没有护栏,后面也没有加盖。底下的溪水虽说不深,但礁石遍布,人摔下去也是要吃些苦头的。
那群兴奋的镇民们就冲着这里来,多半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为的就是此刻在这里上演的这出闹剧——路文良他们到地方就傻眼了。
这出闹剧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路功他们一家!
相隔老远就能听到赵春秀尖酸刻薄的骂街声,似乎是棋逢对手了,她一连尖叫了十好几分钟也没停下来歇息片刻,操着本地的家乡话,污言秽语一串串的往外冒,听得连他都惊奇,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
走进了看到事情的另两个当事人,他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路功已然比曾经老态了很多,但路文良不可能认不出来,他一脸无欲无求的悲戚表情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个皮肤有些黑的少年。那少年有点能耐,一边手扶着路功,使他的车咕噜仅仅距离桥面的边缘一步之遥,一边还能抽空回过头和赵春秀对骂。他声音不大,话也不多,轻飘飘的有时候反驳一句,赵春秀就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模样,捂着胸口又哭又跳,嘴里喊着“我还不如去死”。
那少年虽然已经抽高了身形,也晒黑了皮肤。但看五官,绝对是路德良没有错。
这一家人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周口镇的方言有些难懂,唐开翰三两句的也不大明白,路文良听了几句,懂是懂了了,但也只知道这是一家人在闹矛盾。
赵春秀边哭边嚎啕:”你个狗娘养的的王八兔崽子!那么多年是哪个给你吃哪个给你穿?你摸摸你的脸皮在哪里?我日你娘祖宗十八代哟!!我他妈怎么生了这么个讨债鬼,当年不如把你扔在尿桶里,让你尝尝味道!“
路德良冷笑:“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俩还想生出什么好东西?我没有去杀人放火算给你面子了。”
路文良莫名有种躺枪的感觉。
赵春秀闻言似乎崩溃了,尖锐的嚎叫了一通,哭的涕泗横流:“我他妈是造了什么孽哦!!!生了这么个杂种!!!”
轮椅上的路功冷冷一笑,嘴巴一开一阖,却没有出声,仿佛在嗓子里念叨着什么。
路德良却不怕她,反倒针锋相对的骂回去:“你骂我野种你自己也讨不了好!家里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们不同意,你休想就这样离婚!”
“你麻痹!”
“你麻痹!”
如是人身攻击片刻,赵春秀捂脸蹲地痛哭,过了一会儿好像恢复了一些理智,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娃儿,你不能放妈一条生路吗?”
路德良丝毫不为所动:“你的生路是什么?家里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穿?你每天打牌我们不给钱?舍得花五六百块买高跟鞋的全家也只有你。一天三顿都有肉,爸也从来不和你吵架,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我们哪里要逼死你了吗!?”
赵春秀亢奋的红了眼睛,一手刷的伸直,连指尖都绷紧到不见血色,声音更是像从嗓子里憋出来似的:“他是个瘫子!!!!”
“他是个瘫子!!!!你爸已经瘫了!!!我这么多年为他把屎把尿做的还不够好!!!?他妈的路也不能走!连饭也是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