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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世界离他远在天边,盘龙会说一不二的老大站在自己的前面,原本挺直了的腰在看到那些人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佝偻着,那一刻的刘长风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盯着路文良的一举一动,而对方甚至看都没有看到他。
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一场盛会下来,跟在郑潘云身后卑躬屈膝的刘长风仿佛老了十岁一般;回到家的一路上;他甚至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如果是从前的他,在看到唐开翰的时候,他绝对会冲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大骂骗子,可现在尝尽人间艰辛后的他,又感受到岳父母满满的薄凉,实在是很难再为此打抱不平什么。
赵婷婷端着一碗鸡蛋面走了出来,把面条放在茶几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肚子饿了吧?先吃点吧,晚上煮红烧肉给你。”
她顿了顿,偏头盯着刘长风看着:“你怎么了?今天回来闷不吭声的。”
刘长风扶着额头,勉强笑笑,摇摇头说:“没事儿,你吃了吗?”
赵婷婷表情更加狐疑,她坐在刘长风旁边,沙发很小,两个人贴得紧紧的:“是不是在单位又受委屈了?不行咱就不在那儿做了!”
因为种种原因,现在的刘长风在单位里很吃不开,过去熟悉的那些兄弟纷纷疏远,说话做事也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所以总是会被人欺负。
刘长风笑了起来,单手抱住赵婷婷:“瞎想什么呢!我哪儿有那么好欺负,就是碰到你弟弟了,今天参加活动的时候。”
赵婷婷愣了一下,站了起来:“他怎么去参加你们的活动了?”
刘长风端起面来,愣愣的:“我也不知道,今天这活动特别大……哎,我们都是配角,人家才是主角,在市长身边混得开……不说他,对了,你和你妈最近有联系吗?”
赵婷婷听到路文良的消息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没有多说什么,听到刘长风问自己母亲,她首先就冷笑了一声:“她会给我打电话才怪了!”
这话里怨气十足。方雨心把事情做的太绝了,说走就走,丝毫不顾她快要临盆,收拾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就不见踪影了。赵婷婷生孩子都没有钱去医院,连叫救护车的钱都是隔壁邻居垫的,小孩儿长到那么大,从没有听过她外婆的声音。
这么些年下来赵婷婷心冷的不行,不就是找了个没钱的丈夫吗?至于这副恩断义绝的模样?要是自己条件好了,成了有钱人,是否父母那边的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刘长风想了想,还是把看到唐开翰的事情给吞了回去。他现在这种情况,捏死一只蚂蚁都太费力了,唐开翰今天的架势浩浩荡荡的,自己去和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总要为这个家考虑。
不过最近帮派里同样是多事之秋,来的一批新人把帮派里搅的乌烟瘴气的,却很得郑潘云的喜欢,郑潘云现在被煽动的野心勃勃,一直在抓管理区的保护费收缴,一些刘长风负责的区域已经很多年无法达标了,现在冷不丁严格要求起来,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困难。
今天在剪裁会的时候,西建帮那个老佛头也出面了,全程笑眯眯的和城西区的一个公安局长聊天,还带着他正当妙龄的女儿陈秋实一块儿出席了,那个陈秋实,又蠢又目中无人,刘长风不过多看她几眼,就收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和鄙视的冷笑。
这种女人……哼!
……
……
“真有意思,好好一个女孩子是怎么被陈荣西教成这个样子的?”
唐开翰翻着手上聚会结束后各派势力的简报,翻到西建帮那儿的时候,居然发现陈秋实派了他父亲的人手把两个在聚会上邀请他吃晚饭的男人给打了一顿。
这也太矫情了一点,四处树敌,陈荣西居然连管都不管,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娇惯的不行。
助理也笑着说:“前几个星期的简报唐总估计没有看到,陈秋实这样蛮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之前就比较叛逆,后来因为堕胎的事情和陈荣西闹的很不愉快,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唐开翰摇摇头:“不说这个,这两天酒店里还有什么别的动静吗?”
助理点头说:“之前和您汇报过的那个摄影团……一直常驻在周围,都已经那么久了,真的不用驱赶他们吗?”
“不用,让他们拍吧,担心打草惊蛇。晚一点的时候你找个秘密的途径,再通知一下其他人吧,这个月的汇报会议不用开了,让他们自己也小心一点。”
“是!”助理点点头,小心的退了出去。
……
……
姚庆挺着腰坐在椅子里,唐开翰那几拳把他打的够呛,肚子和侧腰的肌肉全部疼得要死,但每天要批的文件还是那么多,机关各处还有经费要求,他上任这么久,几个刺儿头老给他找麻烦,上头还有书记压着施展不开手脚,心情实在是差的不行。
他从大院儿里带来的秘书兼司机敲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给他做了个手势。
姚庆停了笔,有点狐疑的点点头,伸手接过来。
电话那头是以前的一个发小儿,上回回北京的时候还一起骑马过,他平常挺少和这些朋友联系,大院里的红三代除了他比较出息之外,其他大部分都不温不火的过着,没什么大志向,这会儿人家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事相求。
那发小原来是托了朋友的事情来拜托他,对方好像是什么暗访队的,来海川要公干,想秘密的借阅市政有关海川商业人士的登记详情报告。这东西可不是轻易能看的,里头动辄是那些大企业家的隐私,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就是大番动荡。
他不敢轻易答应,但也不好一口回绝,于是仔细的询问对方的意图。
那发小欲言又止,哼哼唧唧半天,才轻声说:“我就秘密和你说一下,你嘴巴严实点儿,别给我到处瞎说。我也是没办法了,大舅子拜托的活儿……海川那边的那几个黑帮你知道吧?头疼吧?也是对你有好处的,这会儿华中那边到处在严打,海川肯定也要查一下,要是可以的话,你尽量也要小心一点,最近暗访的人会很多,都是合法偷拍的,别被抓到了。”
姚庆悚然一惊,偷拍!?难道是在那种场合里!?
他急了,赶忙问:“你别说的不清不楚啊,严打什么啊?贪污腐败?”
“你瞎想什么啊!”那发小一顿笑,“说了严打·黑帮,肯定是扫黄打非啊,拉经济可不得打他们么?资产充公!又不过你的手,担心那有的没的!”
姚庆瞬间想起才通过中间给他送了五十万的西建帮老大,后背就是一层冷汗,他缓了缓神,连连答应:“行!这事儿我得帮忙,你让人来,我还得请人吃饭!”
TMD!这钱瞬间变烧手了,得赶紧找渠道给人还回去才对。
挂了电话,他惴惴不安的蹲办公室里想了一会儿,把秘书又叫了进来。
……
……
自从剪彩会落幕之后,路文良感到唐爸爸对他的态度和缓了很多,似乎又重新恢复到从前对他颇为欣赏的模样,几天下来常常抽空要和路文良下棋。
下棋挺困难的,但懂得谋略之后也不算是特别难上手,学会了规则和规律之后,路文良就再没让臭棋篓子唐爸爸高兴多久。唐爸爸这人个性古怪,他不喜欢一味拍他马屁的,反倒喜欢敢当面反抗他的人才,路文良看准了这个,几天下来,唐爸爸捏着围棋对他实在是爱恨交织。
他心胸宏达,当然不会记仇,只是对于自己几十年的经验拼不过几天学成的速成人才这一事实表达强烈的不满,可发脾气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路文良的优点实在是挺多的,他脑子不笨,从棋路上就能看出来,做什么事情虽然不算是光明正大,但好歹都有底线,不爱坑蒙拐骗,出阳谋更多,脑子也灵光,辅佐有时会意气用事的唐开翰实在是再和适不过了。
他眼界宽,看过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悲喜闹剧,脑筋自然不死。他也不是就这样要绝香火了,后面还有个花花肠子一肚的小儿子顶班,子嗣的事情他肯定是不用担心的。他从小就很少能管到大儿子,现在大儿子一意孤行的要做什么事情,他也自然少了挺多指摘的权利,加之路文良还是个挺顺眼的对象,这段感情在他看来当然一天比一天更不突兀。
事实上看习惯了大儿子每天阴气森森面无表情的死人样,冷不丁发现他也有人味儿十足插科打诨的一面,唐爸爸还是很惊喜的。他再严厉也是个父亲,哪儿有父亲真的不盼望儿子好的?当然,路文良家的那些奇葩是要另外计算的。
唐开翰那脾气他最明白了,这段感情他要是胆敢破坏,那父子感情肯定要经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潮期,这低潮期进入了可不就是轻易能出来了的,唐开翰和性格不同,完全是个记仇的脾气,一万年之后估计还要死盯着矛盾的焦点。
他也就只能每天劝自己宽宏大量接受事实,他是做爸爸的嘛!不能那么死板僵硬,要勇于接收新事物,男媳妇儿也不例外!
与唐开翰相比,还是不着调又低落阴沉的小儿子更让他担心一些。
唐瑞安显得比过去要沉稳多了,一星期前白露退了学,据说找到门路去北京读书了,熟悉的校友们因为校花的离开还狠狠的伤心了一顿,搞了个聚餐,但也是真心祝愿白露能去更好的学府深造的,从白露离开之后,唐瑞安就一天比一天忙碌,他接工作,同声翻书面翻,医院实习,还报了西班牙语的兴趣班,回宿舍已经很晚很晚,倒头就睡,起床就离开。
除去周末两天在家里会多说几句话,在学校的时间他基本不太开口了。
这变化让唐爸爸欣慰,也让唐妈妈心疼又无奈,但男孩子总会长大的,唐瑞安付出的代价要比别人更大一些,他伤害了一个女孩子,也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顶着这日渐沉闷的气氛,复习、报考、放假。
年末即将到来。
71第七十一章
海川;乃至整个中国,开始了一个新的纪元。
无论如何抨击,我们也必须承认,社会虽然仍旧并存黑暗腐败,但人们的生活却过的比从前要富足许多;这对经济发展不过数十年的中国来说尤为不易;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粮票就已经退出了生活。从前为了买一架自行车绞尽脑汁寻找票证的人们已经可以咬咬牙搬回家一台电视机了。
这使得一年中最为重要的盛会来临前很久;浓郁的庆贺气味就一天比一天飞快迫近。
“良子!”唐爸爸还没有走,一家人在海川的时候;就把圣诞节给取缔了,到过春节的时候;有唐妈妈在,比往年更加忙碌,“家里柚子还有吗?没有的话让你妈顺便买一点回来!”
路文良打开橱柜往里看了一眼,迅速的在桌面上把缺了五个柚子写上。
唐妈妈一边擦玄关上摆放的古玩,一边慢慢的走进唐爸爸,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啊!”怎么随随便便爹妈的就使唤起来了?
唐爸爸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刚对路文良的自称,立马就盯着老婆的反应看,发现她只是有点郝然,松了口气。
“你真是的,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唐爸爸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撞了下老婆的肩膀:“说实话,良子比咱家的两个王八蛋听话多了!”
“再听话不也是别人家的!”唐妈妈翻了老伴儿一个白眼,“人家嘴上不说,说不定心里多膈应呢,你可别太不当回事!”
唐爸爸叹息:“你就是太小心了。”这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