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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赛英听她娘她嫂子夸了一口那宴席又夸了那五个娃之后,才旁敲侧击地问邹茜玲这人怎么样。
她没好直接当着她嫂子的面说唐朗给人家寄了两年包裹的事情,她嫂子们嘴巴没那么瓷实,现在说了人家一转眼就能说出去。所以她包裹也是装在包袱里没拿出来给人瞧见的。
大约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她嫂子们对邹茜玲的评价意外不错,“要是我有个这么出息的女儿就好了。”来自大嫂的心声。
“女儿是好,但是儿媳妇恐怕就没那么好。文化程度那么高,以后又有好工作,还是城镇户口,哪个婆婆敢对她摆谱?还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会把男人的心抓的牢牢地,到时候儿子可不见得还记得娘。”来自二嫂的反驳。
“说这些干嘛?人家现在到京市去了,那可是首都,主席都在那儿,以后嫁人肯定也是嫁在那儿,农村婆婆不敢摆谱,首都婆婆没准就敢了。”来自三嫂的分析。
女人对嫁人这种八卦似乎天生热衷,话题一歪就歪到以后邹茜玲跟首都婆婆斗智斗勇上面上。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张赛英:……忽然有种未来日子不太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打断了嫂子们的歪楼,张赛英又问了句邹茜玲在这村子里有没有过相好的,或者说暧昧的对象。
“以前喜欢她的小伙子不少,但是都没成。虽说那闺女长得却是招人,不过凭良心说还真不是狐媚子,也挺懂礼貌的,为人还很大气。”
“就是,好几次顺手帮她忙都会跟人说‘谢谢’,但就是农活做的不好,认真学了都没咋进步。”
“那人家是文化人,哪做得来这农活。现在考上大学就更不用做农活了,天生福气命。”三嫂接着反驳,反驳完之后又疑惑看向她家小姑子,“你今天怎么专门打听人小姑娘的事?莫不是想要让你们家老三娶来当媳妇?”
一下子被猜中了张赛英噎了一下,这三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我不是听说人家是省状元吗?就不许人好奇一下?”张赛英没有承认,模凌两可地说道。
二嫂就接话了,“打听是可以,不过也没用,人家现在都跑到京市去了,你真想给你家唐朗说媒都没机会,还不定回不回来呢。”
“是啊,而且人家现在读大学,听说要读五六年呢,等毕业了出来,你们唐朗都三十好几了吧?还是打听别的闺女吧,镇上有几家不错,我给你说道说道……”
张赛英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她三嫂说的没错,大学生是好,可是大学要读五六年,谁会中途跑来结婚?她也听说了,城里人不比乡下人,乡下人十五六岁结婚都不算什么,可城里人十五六岁还在上学,对城里人来说,二十出头都不是老姑娘,邹茜玲刚成年,等毕业出来也还小,可唐朗不行,等她毕业唐朗都三十几了,侄子都可以结婚了。
而且现在邹茜玲去了京市读书,跟唐朗的军区是可以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毕业后工作分配没准是在京市,一南一北,夫妻怎么生活?
张赛英因为邹茜玲省状元大学生身份的高兴完全消失了,考虑到这些现实问题,邹茜玲根本不适合他们家老三。
往黑暗面想想,没准这两年唐朗不对家里说有对象的事情是因为邹茜玲不肯,她本人没想过要和唐朗结婚,只是单独想找个人依靠,做冤大头。这两年各地闹灾,他们五个娃子无父无母,为了让日子过下去,这种事不是做不来。而且信用社的大婶子还说了唐朗这两年包裹没少寄,钱也没少寄,她嫂子们还说他们五个生活可以,可不就是印证了她的猜测麽?
把他们家唐朗当作踏脚石,等成功高考了再一走了之,跑到京市去,天南地北山高水长,谁还能找到!
越想越是这个理,张赛英有些气不顺,恨不得当即把邹茜玲找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甚至想当众把邹茜玲做的事情说出来,败坏败坏她的名声,让大家都看看她是个什么样黑心肝的人。
不过考虑到没有证据,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她要回去打电话给她老三,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邹茜玲现在去大学读书了跟他的关系想怎么解决。
要不是那信用社的大婶子多嘴了一句,她都不敢相信老三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暗地里照顾了一个女孩子两年,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张赛英抱着期待的心思来,带着被欺骗的怒火回去。
唐朗他爹唐建生看见张赛英这表情就关心几句怎么了,是不是受气了,按道理说不会啊,自从他们家儿子出息了,张赛英她娘家嫂子就没再给过她气受才是。
张赛英本来不打算先跟唐建生说的,但是现在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心里气不顺,又想听听老头子的意见,看看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差了,就带人回了屋里,仔细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建生乍一听也挺惊讶的,因为唐朗当兵以来给人的感觉就很稳重,很让人信服,没成想会弄出这种事情来。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认为邹茜玲不好,“你还是先比胡乱猜测,也别说出去,老三这样做或许有他的道理,还是先问过他再来打算。也别把人姑娘想的那么坏,老三的眼光毒的很,好赖他自己看得出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看问题就会比较理智,不会事先代入自己印象脑补太多。
而且唐建生相信儿子,既然他瞒着不说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不能去干涉太多,干涉太多容易惹人嫌,适当的关心就成,不是没谱的人。
张赛英被唐建生劝下来了,不那么把邹茜玲往坏里想,但是电话还是要打的,找了个借口就到老二的办公场地去,借了办公室电话拨了过去。
因为是借别人的电话张赛英也不好说太久,就直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开了,问唐朗是怎么回事,咋打算的,有个章程没?
唐朗接到电话才知道邹茜玲考了个省状元并且上大学去了,而自己没有收到信。前一封信还是考试前一个月,她说她要复习没时间到镇上寄信去,等成绩出来会告诉他的。
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成绩出来了,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人都离开村子了,可是还没有信件过来,说实话,唐朗心里并不怎么高兴,还隐隐有些不安。
尤其是听到她娘说她考了省状元,一家五个人都往京市上大学去,连包裹都没收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情绪就翻涌着上来,让他心里难受。
在这场关系里,一开始就是他主动,他看得出来邹茜玲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最起码不像他那样对她上心。后来是春节那天夜里去找她,她主动扑过来抱他,又在他怀里撒娇,还把他介绍给了家里人,唐朗才觉得邹茜玲是喜欢他的,并且对他也上心了些。
他高兴,但是高兴的同时还存在着不安,因为觉得她似是随时会走。
支持她考大学是真的,因为唐朗也不想邹茜玲继续去上工,下地干活有多累他知道,她并不想她受这些累。但是唐朗没有想到她能考的这么好,全省第一的省状元,京市三水大学的新生,光是这两样就可以预见她未来的前途会有多么光明敞亮。
邹茜玲选了京市的大学,又没有来过一封信,一句电报,是不是……
唐朗制止自己继续深想下去,直接对电话那头的张赛英道,“娘,您别多想,这事我心里有数,电话里说不清楚,晚点儿我给您去封信,您别乱想也别乱说啊。”
“哎,那……”
“好了娘,我战友叫我有事,挂了啊。”
唐朗将电话挂断,但脚步没挪,严肃冷硬的面容没有半点暖意,一双凤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拿起桌上的帽子戴上,抬步往传达室走去。
传达室里唐朗的老战友詹红星也在拿信,见到唐朗就打趣,“咋了,又来看你对象有没有寄信过来?我看一眼啊……好像没有啊,是不是人家把你甩了?”
詹红星跟唐朗来往密切,自从唐朗跟邹茜玲有了苗头,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后来见唐朗这两年的样子,也知道是上了心,准备结婚那种。想着唐朗平时训练场上冷面阎王一样的人也这么心焦着等信,就忍不住打趣了下。
不过打趣完发现唐朗没答,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那通知拿信拿包裹的小黑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是乌鸦嘴了吧?
赶紧补救,“我就开个玩笑,没准信还在路上呢,嘿嘿……”詹红星干笑不下去了,直接肃了脸色,一手搭上唐朗的肩膀拉着往外走,在没人的时候才问道,“咋了?真有事?”
“快两个月没来信了。”唐朗闷声说了句,眉头微微皱着。
“那有什么?我婆娘有时候半年才来给我去封信呢。“詹红星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只是快两个月没写信而已,这也没什么奇怪啊。
唐朗脸色不虞,“她考了省状元,往京市念书去了。”
詹红星一听瞪大了眼睛,脚步都慢了下来,“省状元?你那对象不是农村的吗?不是说很穷的山沟沟的小村姑吗?开玩笑吧你。”
不是詹红星吃惊,而是唐朗把邹茜玲的事情瞒得太好,只让詹红星知道有个对象存在,对象具体是什么样子没说。
唐朗有点烦躁,重点压根不是这个,重点是邹茜玲考上大学走了却没有给自己来信好吗?!要不是还想从詹红星这个结过婚有媳妇的人讨教一下,唐朗根本不想搭理他。
詹红星见唐朗样子先把惊讶收起来,这才回过神来说正题,“那你的意思是她考上大学后没给你来信?”
“嗯。”唐朗点头。
詹红星的眼神顿时有些同情了,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找着个对象,巴心巴肝照顾了两年,结果人考上大学就不来信了,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兄弟,没事,晚上到我宿舍来喝一杯。”詹红星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沉重的很。
唐朗一冷脸,甩开他的手跨步就往前走。
他就不该来找他要什么意见。
接下去几天唐朗每天都到传达室来一遍,每次盯着那小黑板的架势似是要打架似的,看守传达室的老张见了他过来都不太敢说笑。
好在每次只盯那么几分钟,转身就会回去,然后——操练他手下的兵。
全体士兵□□练得皮都紧实了,每天训练下来连想媳妇的心思都没,一沾床就睡。
偏偏师长经过看见了还觉得他们精神气好,夸赞了一遍。
詹红星:……可行了吧,人家就是煮熟的对象飞了,太可怜了。
一连好几天这种情况,唐朗跟对象掰了的事情也传了开来,之前对唐朗有意思的卫生院护士心思又有些涌动,找了好看的衣裳打扮得美美的往军属区‘散散步,跟嫂子们拉拉家常’,企图偶遇一下再来发展发展。
然而没半点用,唐朗失恋不见颓靡,气势反倒比之前更吓人,护士还没假装来个‘摔倒扑’的把戏,就被那通身的冷漠给吓住了,等回过神来人早就走的老远了。
夜里詹红星拎了烈性的白酒过来,“行啦,不就是个对象吗?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呢。你看那卫生院的小护士不也有长得好看又有文化的吗?还有文工团,我记得上次那个团花不也对你有意思麽?你现在单身了,就去试试呗,何必挂着个还没领证的对象呢。”
“闭嘴。”唐朗从头到尾只说了这句话,便是闷头喝酒